客厅的灯亮着,外面乌云密布,天色暗沉,绵绵细雨不停。
沈老爷子手持拐棍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沈老夫人愁眉不展,捏着帕子,面露忧色。
昨天全家要吃晚饭的时候,下人通报庄家老爷来了。他起身迎接,没想到庄家老爷见到他,当面诉苦说“沈老爷,既然沈三公子没有意愿与我庄家结为姻亲,又何必这样欺辱我家小女。”
“我庄家虽落魄了,不如从前,就算念在家父曾帮过你沈义财的份上,也不该把我们老庄家的面子这样往地上摔!”
沈老爷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庄老爷,这是说哪里的话?”
庄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沈三公子在外面有人,要亲自上门来退亲,可怜我家小女,心碎了一地,这几天茶饭不思,消瘦了几斤。”
庄老爷子又重新说起,当初他们庄家多么艰苦,还要拿出一份家财来帮助沈老爷渡过难关,又说到他的父亲临终前还把他沈义财挂在心上,念叨义财可安好。
说的沈老爷子极为羞愧,宽慰几句,说他绝对不会悔了这门亲事,不日就会带着他那逆子上门赔礼道歉。
庄老爷子得了沈家当家人的承诺,才放心离开。沈老爷子还专门派了司机去送庄老爷子回家。
等庄老爷子的身影完全远去,丫鬟小心翼翼地捧来两杯茶,沈老爷子憋着一肚子气,哪里喝的下啊。
沈清川走进沈府大厅,就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沈父和沈母坐在客厅上面色沉如黑水,旁边的的二哥挤眉弄眼,就是不敢出声,下人们个个都低着头。
“哼!”柺棍敲了敲地面,沈老爷哼了一声。
沈逸梵不敢挤眉溜眼了,只能投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他三弟自求多福。
“爸,妈,找我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沈清川说道。
“哼,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沈父说道。
沈清川听的一头雾水,最近他没犯什么事啊。
沈父见沈清川一脸无辜不知,心里的火更盛了几分,说道,“庄家老爷都找上门来了,沈家的面子里子都给我丢干净,你到现在还装?”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骂我沈义财是个背信弃义的,庄家帮过我,不记恩情,是那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沈家商号积累起来的好名声就这样被你败光了。”
“你在外面的那些狐媚子,通通都断干净,明天给我去庄家好好地赔礼道歉。”
沈母见沈父说的激动都快站起来了,连忙拿着帕子的手,给他拍拍胸膛顺顺气,年纪大了,就怕气出病。
“爸,庄小姐是个好姑娘,但我们真的不合适。”沈清川还是想说服沈父。
“怎么不合适了?人家庄小姐贤良淑静,知书达理,配你正好,你要知道,做父母的不会害你。”沈父苦口婆心地说。
沈清川见沈父根本就听不进,脱口而出,说道,“我已经有一个心上人了。”
“你说什么?”沈父气道。
“我已经有一个心上人了,最近在追求他。”沈清川破罐子破摔,他的确对泊雅小姐心有好感。
“是哪家姑娘?”沈父对沈清川说道,眼睛却望着沈逸梵,他三儿跟二儿混的多,他知他二儿子整天花天酒地,混的是风月场所。
“看我干嘛?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沈逸梵摇摇头。沈逸梵想到最可能的人就是夜皇后关泊雅小姐,三弟啊,他可是顶住压力帮你瞒下了啊!
“此事不关她的事,无论有没有她,这门婚事我都是退定的了。”沈清川态度坚定。
“爸,现在主张的都是自由恋爱,结婚要看两个人的意愿......”沈清川说道。
“你闭嘴,你要是不应下这门婚事,你就别叫我爸。”沈父见沈清川忤逆他,气的怒火攻心。
“老爷,清川他年纪轻,不懂事,还不懂你的一片苦心...你就...”沈母见父子俩氛围紧张,还想劝劝。
沈清川见劝不动,掉身子打算离开,不想和沈父继续争吵下去。
沈父气的摔杯,抄起桌面上的一个茶杯就甩了出去,其他人惊的连忙站起来,沈父指着沈清川说道,“今儿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断了你以后的月钱!”
沈清川身影顿了顿,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父以为沈清川会回头,没想到他就这样一走了之,更是气的手抖捂额头,沈母连忙让人拿药,沈老爷有高血压是气不得。
沈母又哭了起来,这是什么闹心的事啊,三儿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又要离家,她心里是一万个不舍的。www.xiumb.com
吃了药,沈老爷子顺下一口气,说道,“以后不许给那逆子月钱,沈公馆也不许留他,你们谁私底下也不许接济那逆子,我倒要看看他脾气倔到什么时候?”
“老爷。”
“爸。”
沈母和沈逸梵都觉得沈老爷子太过了,外面刮风下雨的,沈清川能去哪里,万一饿着了冷着凉可怎么办。
“你们别说,这事定了。”沈老爷子估摸着他家三儿是吃不了苦的,过两天就知道身无分文的痛苦,到时候还不是会乖乖回来认错。
司机老王载沈清川回春华路,一路上有些沉闷,沈老爷发怒的模样,他也是瞧见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沈三少。
沈清川不想那么快回去,就让司机老王送他去聚贤楼茶馆,穿着蟒袍,头戴太子盔的小生,随着轻快的小铜锣,登上戏台跨步大走,迎来台下客官的喝彩。
可惜二楼却有一个人喝着清茶,完全没有心思听楼下唱的是什么戏,跑堂的是新来的十几岁少年,皮肤黝黑,手脚伶俐,提着一长细壶免费为客官续热水泡茶。
“客官,你茶壶水没了,我帮你续水。”
“哦,好,谢谢了。”沈清川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跑堂的这是为沈清川续的第二回热水,其实茶壶里还有半壶水,跑堂的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比那楼下的花旦青旦还好看,屋檐雨帘卷西风,坐在那儿就跟一副画似的。
跑堂的见沈清川笑着说谢谢,黝黑的脸蛋浮起一层不明显的红,旁边桌的客官叩桌了,又跑去忙活。
沈清川望向楼下,登台的花旦,头戴红绒花,演的是一出《金玉良缘》,唱腔优美,一颦一喜逗的台下的观众捧场鼓掌叫好。
“沈三少,好雅兴啊,听的这么入迷?”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像是藏着一把钩子,要勾人心弦。
沈清川转头一看,眉眼染上喜色,唇角上扬,说道,“是你啊,泊雅小姐。”
关泊雅穿着一条暗绿旗袍,绸缎面料又透着丝丝碧色流光,若是从那孔雀翎毛抽出来的细毛一一嵌入,用绿宝石做成的宝石花夹着黑网纱,微微垂下半遮住玉颜,有种说不出的惊人美感,像是青烟翠雾走出来的绝色美人,又像是盘踞在深山松柏的蟒怪蛇妖。
“沈三少,现在才注意到我啊?”关泊雅坐在他左边的长板凳。
“沈三少看台下的娇娘那么入迷,连我在你隔壁桌都不知道。”关泊雅抬眸,斜斜睥了沈清川一眼,似怨似嗔,再细看又清清冷冷。
“泊雅小姐说笑了,你姝色他人难以匹敌,若是知你在场,怕其他人难以入眸。只是我在为一件事发愁,走了神。”沈清川苦笑说道。
“哦,你是为何事发愁?看看我能不能当一回沈三少的解语花。”关泊雅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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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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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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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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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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