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川抱着几本书,冷秋渡走在身侧,康奈大学是没有宿舍楼的,多数的师生早早就回家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司机老王站在这等了有三十分钟,朝校门望去,见三少爷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俊秀斯文的学子,他招手快步上前,大喊道,“三少,你终于出来了~”
沈清川估摸了一下时间,快到六点半了,这个点赶回去,大概是赶不上和沈父他们吃晚饭了。
“冷同学,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一程。”沈清川转过身子对冷秋渡说道,夕阳霞光落在冷同学的侧脸,如白玉染血,嘴角。
“不用,我坐电车回去。”冷秋渡嗓音清泠。
司机老王仔细抱着沈清川的书本,生怕弄皱了,听到这话,好心提醒道:“唉,我来的时候,见电车轨道出了故障,现在还在通修轨道,最后一班电车是不会来了。你还是坐我们家少爷的车回去吧!”
“不用,春华路不远,我走回去就好。”
沈清川见冷秋渡从校医室出来后,好似躲着他,走在路上一直保持着固定距离,现在又再次拒绝他的帮助。沈清川以为冷同学是介意别人听到孙德贸说的那些流言污语,心有芥蒂。
“冷同学,刚好我也经过春华路,就让我载你一程吧。”沈清川眉眼微微弯起,如傍晚拂过青草的夏风,温和亲近,完全没有一点富家子的架子。
冷秋渡拒绝了两次,再拒绝下去,就有点驳沈清川的面子了。
冷秋渡只好坐在车后座,车子开动了,沈清川一开始还挺精神地跟他交谈,后面说着说着就犯困了。
冷秋渡嗓音清泠,动听的似某种乐器,大概是天色暗下来的原因,他淡淡回答沈清川的声音,有种催眠的魔力。沈清川昨晚睡得晚,今又早早起来,清风从车窗吹来轻轻拨乱他的发丝,也带起了几分困意。
车子打着车灯,安静平稳地行驶,后座被夜色笼罩,昏暗的似隔开的小室,沈清川两眼皮似蝶翅微扑几下,就闭上眼眸,轻轻地靠在身侧的青年的肩膀。
冷秋渡忽然受到左肩的重量,他瞬间就僵直了背脊,颈脖处除了有夏风凉意,还有温微微的哼出温热鼻息,让他那块肌肤如酒醉似的酥软起来,有些难受。
他心里冒出千万个想法,想推开沈清川的,手臂却像是被下了巫蛊,动弹不了半分。
车轮碾压了石头,车子一个颠簸,如海棠花色的唇轻触白皙的颈脖,冷秋渡感觉他那块肌肤像是被烙铁烫伤了,脑海又浮现起了校医室那活色生香的一幕,玉脊靡靡映梦霞,肌生津津融香雪,足以让人迷醉乱生遗梦。xǐυmь.℃òm
心脏莫名其妙跳得快如战鼓,周围的空气似被剥夺,他屏住呼吸,感觉快要窒息,难不成是今日被泼了冷水,着凉发烧了。
冷秋渡皱着眉头,以为身躯的异常是生病了,把账算到孙德贸的头上。
春华路路灯结起,戏楼高挂灯笼,路边黄包车车夫拉着客人跑往巷道,小贩货郎合撤押韵的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凡。
“三少爷,春华路到了。”司机老王把车子停在道上的空地。
沈清川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声音软软的无力,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冷同学你到了,那就明天见。”
见冷秋渡的身影淹没在人群,步入了巷子的筒子楼,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清川占据了整个后座,推算还有一半的路程,就侧卧在后座上小憩。
到了沈宅,他是被管家梁伯摇醒的。沈府的的其他人六点的时候就已经用过晚膳了,梁伯让厨娘另外准备一份吃食,酱爆鸭丁、韭黄炒肉丝、糖醋熘鲤鱼、清蒸干贝和排骨老火汤等等,他一个人吃这分量算多的了。
梁伯心疼沈清川今早起辛苦,又怕他在康奈大学没吃好的,虽然康奈大学的伙食也算不错,但是哪里比得上家里厨娘精心烹饪的。
日常家里的其他人是两菜一汤,梁伯特意多备了两道肉菜给沈清川。
沈清川吃七八分饱,桌上的饭菜还剩大半,知沈府不会剩过夜菜,倒了挺可惜的,“梁伯,你们把这些吃的分给下人吧,要是他们介意,就把拣些好了的干肉用油纸打包好,明早送个去养生堂去。”
渤海城的养生堂,是专门收养无父无母的野婴,年纪小的就让好心人收养去,年纪大些的就经常去做些零活,帮人擦皮鞋,走街串巷卖报纸,来换取几口吃的。
梁伯听闻这话,乐呵的一笑,“我的三少爷啊,下人们逢年过节都未必有这些好东西吃,你打赏他们,他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渤海城的巨商豪客富的极富,胡吃海喝,宴席奢靡,底层人士穷的极穷,居无定所,食不饱饥。
沈清川经梁伯这一说,想到精瘦的小庆,半大的小子正长身子,说道,“把这碟酱爆鸭丁,单独给小庆吧。”
仆人们上前把剩菜冷碟端下去,沈清川抿了一口兰雪茶,消消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梁伯,我爹呢?”
“老爷,在二楼客厅呢。”梁伯指挥着仆人把桌子擦干净,又端来一捧清水给沈清川净手。
沈清川揉了揉肩膀,步上二楼,康奈大学离沈宅实在是太远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他想找沈父商量一下去外边租一套房子,省得早起晚归,来回奔波折腾。
“你要搬到外面去住?”沈逸梵也在二楼客厅,他吃惊道。
“家里住的不好吗?”沈父放下报纸,皱着眉头,刚回来没几天,就跑到外面住,像什么样,他过几天打算带沈清川去参加宴会,结识积累人脉。
“家里离康奈大学太远了。”沈清川说道。
“你读那康奈大学也没什么益处,不如早些接手家里的一些业务。”沈父见三儿早起晚归,比做生意还累,他有些不赞成道。
“我才回来不久,不是还有大哥吗?你就宽限我几年,让我做我想做的吧。”沈清川低垂眼帘,适当服软,果然沈父坚定的神情松动了。
“是啊,爸,我们靠在春华路那边,不是还有一套公馆吗?直接派几个人去,照顾三弟,平时周末就回来沈宅这边,免得妈挂心,也免得清川来回奔波。”沈逸梵也来劝说沈老爷子,还朝着沈清川俏皮眨眼。
最后沈老爷只好答应,沈清川回房时,沈逸梵搂着他的肩膀,说道,“清川,二哥可是帮了你一个忙,你也要帮我一下啊!”
“说说看”
“我和李博江打赌,说我必定会拿到面具舞会的头筹,谁输谁就爬在地上转一圈学狗叫,你可不能让二哥丢脸啊。”
这是沈逸梵喝醉酒夸下的海口,若是他输了学狗叫,登上了娱乐早报,沈老爷子必定会打断他的狗腿。
好在这是个面具舞会,他的身形和沈清川的相差不多,想让沈清川顶替他去,夺得头筹。他要让李博江那孙子爬在地上学狗叫,一定非常有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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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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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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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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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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