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头,没有手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有多久才走到,对身心都是一种摧残。
还好戴了顶草帽能遮阳,不然得热死。算算来回要四个小时,何必?
走到双脚发软,又渴得要死。
围着山体接有细小的塑料管,从山顶上牵下来的。泉水是流通的,走路渴了的人只要拔下衔接的管子,水就能流出来,是可以喝的,喝完再给它接回去,这样方便了所有人。
纪薇顾不上挑剔,只觉得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是什么神仙设计啊!太棒了!
天然的山泉水带有回甘,虽然比后世的矿泉水犹有不如,但绝对健康无害。
靠着11路公车,路过公社,终于走进了县城里。
明眼的从乡下矮矮的土培房,到干净的街道,还有小楼房,让纪薇有点现代的感觉了。
来回走动的人们精神面貌不同,步伐稳健,走路带风,穿着是的确良,浑身上下都没有补丁,城乡的差距在这个时代特别明显。
到学校时还在上课,门卫认得她直接就放她进去了。
她去办公室里等待老师下课。
穿越前她刚踏出高中的校门,重新回到学校,听着读书声,既熟悉又感到陌生。
纪薇拿着办公室里的报纸看,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网络的时代,能了解信息的途径就是依靠报纸了。
以前她都很少看电视里的新闻联播,现在拿着报纸却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啊,只有失去后才知道那些不在意的东西有多么的珍贵。
报纸上写的都是民生,大的板块刊登的是领导的讲话,或者颁布什么政策之类的。其余的就是工厂内欣欣向荣的制造,厂内工人修好了一台不能用的机器被称为“厂内之光”的荣誉事迹。还有深入乡下,拍摄劳动农民丰收栽种等。
她看着印上的黑白影像里,或弯腰,或用锄头锄地,或背着大背篓,肩膀被深深压下众生百态的人们,再看一旁的小方块字,若有所思起来。
或许她可以试试这条路,她知道自己的,让她去做劳力,下田插秧的估计是不行。先不说身体吃不吃得消,后世慵懒的灵魂也受不了这样的苦,那么留给她选择的机会就不多了。
她小作文写的还行,看报纸上关于农村的东西写的也多,她待在乡下有天然的优势,素材随手就来。
她身体的爸妈,就是纪老三跟姜梅刚出事而且还是为了抢收粮食。收粮食要交公粮给国家,造福大众的,那么塑造一个“抢收英雄”的形象不过分吧?
也为他们“倒霉鬼”的名声正名,做一份孝心吧。
正在沉思着,外面的铁钟声响起,代表着下课的声音。
这个时候是需要人工去敲上下课铃的。
县城里条件不错挂的是手摇铃,拉动垂下来的绳子,里面的铁块便会敲击着铁钟发出响声。像公社小学、中学的话就只是一块废铁挂在墙上,再用棍子去敲打。
纪薇能透过窗户看去,便看到了这充满了时代气息的一幕。
下课,放学了,教室里的学生如同潮水一样从教室里挤着走出来,人头攒动,便勾动了她的回忆。
虽然很多东西都存在她的身体记忆里,但都是她这个后世灵魂第一次接触的,不自觉的去对比,不免的总是会陷入沉思。
也可以说是在通过这样而去怀念、铭记什么。
不久前她刚高考完,即将迈入美好的大学生活。现在来到七十年代,再次踏入校园却是来退学的,真是命运无常。
“纪薇?你家里事办完了?怎么没去上课?”
稍微苍老的声音将她从跨越时间长河飘到很远以后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便见到瘦削矮小的老人家,正是她要找的人——她的班级老师,黄德厚黄老师。
进入办公室便看到前两天请假的学生,黄德厚眉头深深地皱起,仿佛不说出理由来便要开口训斥似的。
他献身教育事业几十年,县城的桃李不少,世间变得艰难了他也没有改掉嫉恶如仇的性格。
现在有的学生不像学生,整体斗这个斗那个的无心学习,让他感到既痛心又失望。当风波波及到学校的时候也是他挺身在最前方,被贴了大字报差点拉去□□,好在被人保了下来。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他有些灰心,家人也都不想他工作了让他避避风头,但很多事情人人都想着逃避的话,这个时代会更加混乱的。
就算有不好的存在,也分明会有不放弃希望的人。所以他留下了,教那些还愿意学习的人。
纪薇这个学生为人本分,从不参与各种纷争,抱着课本在课堂上很认真成绩不错,在他心中还是挂了号的。
那日慌慌忙忙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他都觉得大概不会再见到这个女学生了——能读到高中的农村学生很少,女生就更少了,突然空了位置不来上学的情况太常见了。
既然见人回来,那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作为老师的角度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事态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抱歉黄老师,我是来退学的。”纪薇调整了表情,欲言又止,“很感谢您的教导,但我可能……不会再来上学了。”
“什么情况?”黄老师果然问了。
像前面说的,课堂上突然空了位置的情况有很多,像纪薇这样还专门来退学的反而比较少见。
“父母去世了……”她语焉不详,但黄老师并没有错过她眼眶中蓄着的泪意,想来是极其悲伤的事,在外人面前还要表现出平静来,不表现出来的悲伤反而更加令人觉得悲伤。
“尽管我舍不得学校,舍不得我的课本,舍不得同学和知识,但我知道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是家人。所以我来退学不读书了,来学校是想为曾经的梦画上一个句号,然后不留遗憾地回家照顾弟妹们。”
这位女同学看着柔弱但她的话坚强又伟大,也深深地触动他的心,让黄德厚想起了自己姐姐也是这样的人。
那还是战争时期,谁都不知意外跟明天哪个先来,在亲人去了后是姐姐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只是在他长成要报答之际她就已经走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此为之人生大憾。
“你有信心以后真的不遗憾吗!”黄老师的眼镜镜片泛着光,注视着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会吧。”有那么一瞬间纪薇被老师的气势所震慑了,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隐约对她来说是好事?
“但我继续读下去,也不能往上,这已经是最后一年了。”她无奈地道,“县城里的招工对我来说也太渺茫,无意义地等待下去会令我的家人受苦受累,弟妹们都还太小了我不能这么自私。这并不是放弃,而是一种妥协。”
是的妥协。
现在的读书制度是522,她高二,不能上大学的话就是目前最高学历了。工厂确实有对外的招工考试,但城里人都盯着呢,很难有机会。
她虽然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方法,对以后要怎么做都只有模糊的概念,但有一点便是:她不会抛下弟妹不管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看纪深那么小,就算她说了不需要他一个小孩子来操心以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去上工。
他累吗?苦吗?当然,但他迫切地想要长大,想像父亲一样扛起家。
不能比12岁的小孩子还不如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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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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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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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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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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