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贞微张着唇,盯着那座上的少年手脚冰冷。
“是你。”
她十分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可以在任何地方期盼他的出现,唯独此处不可。
“赤霄殿的首领。”
离贞咬紧的牙关止不住轻颤,她已分不清自己脑中究竟是混乱如麻还是清明如镜,只觉心头烧得生疼,比她在幻境之中发现自己剑穿封焉的胸膛更疼痛百倍。
“别这么叫我,阿贞。”封焉淡淡笑着,眼里没了温度。“我还是喜欢你唤我的名字。”
“是你杀了葛镇所有人。”离贞根本无法维持镇定,声音喑哑发抖,如有苦汁流在喉中。
“那并非我的命令。”
封焉平静地说着,离贞从未像此时这般,觉得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恶至极。
“你还想辩驳?!”离贞的情绪忽而高亢。
“我没有辩驳。”封焉凝望着她,“我只是在说一件事实。”
“……你究竟想做什么?”离贞抓着仅有的理智,直视他的眼睛质问道。
封焉缓缓站起,长睫轻垂:“阿贞不是已经想起一些了么?”
离贞眸光一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你说那幻境……?”
封焉静静看着她,目光晦暗。“那不是幻境,是你的记忆。”
离贞蓦地缩紧了眼瞳。
那不是万里碎星的记忆,也并非赤霄殿布下的幻境,而是……她的记忆?
记忆中封焉那惨白的脸色和恨而不甘的眼神历历在目。
封焉眼睫微压,周身气势瞬间沉了下来。
“只可惜,再经历一次,你依旧会选择……杀了我。”
离贞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想起一切,可当她挥剑斩杀魔族时,脑中所有复杂的念头都指向一句话,那是她应有的作为。
那是她的前世,可她前世究竟是谁,为何在那仙魔大战之中大杀四方,她毫无知晓。
她欲走上前去将一切问个清楚,身体却忽然如被拉扯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你做了什么?”离贞心惊。
封焉低声冷笑,离贞顿时四肢一紧,如被紧密的丝线捆绑一般。
浑身瘫软无力,万里碎星落地,哐啷响了好几声。
“操魂术,什么时候……!”离贞张眸愕然。
“现在只是操纵了你的身体,还未动用你的神智。”封焉朝离贞走来,“在阿贞体内埋下操魂术的种子,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离贞看着他的步子缓缓靠近,心如浪滚。
他说得不错,自己的灵根金丹皆为他所重铸,他想动什么手脚都轻而易举。
“封焉,你究竟……!”
离贞话未说完,便猛地滞住。
她目眦欲裂地垂眼看着胸前那赤红的细长刀刃,它刺透了她的心脏,刀身上一缕血迹流向握住刀柄的封焉的手,在那冷如霜华的手上勾出一片梅林。
半刻之后,她才从麻木之中感受到那锥心刺骨的疼痛。
封焉出手向来快得令人难以察觉,可离贞从来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栽在他的手上。
她艰难地抬起眸来,少年浑身阴沉至极,再没了那爽朗之态,他死死盯着她,眉眼如同混沌山海,透着噬骨疯狂。
这幅姿态,离贞从未见过,却感到无比熟悉。
好似曾经她与他相识时,他便是这副模样。
封焉:“你曾杀我一次,让我受尽折辱,本尊终于夺来一世。”
离贞嘴角溢出鲜血,她灼灼的目光之中透着深深的绝望,她不懂。
“若与我有仇,当初你杀了我便是,为何又要救我?!”
封焉冷然挑起嘴角:“一个毫无前世记忆的转生之人,若就那么死了,报仇有何意义?”
离贞哑然。
她依稀记得,此生初遇封焉之时,她命悬一线,而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多美的人物,可惜了”。
原来他的可惜,是这般意义。
离贞倏地惨淡地笑了。
“如此这般,还要做出一副爱我护我的模样?玩弄人心,这便是你的伎俩?看我自天际跌入崖底,你定然快活极了吧。”
封焉看着她苍白、绝望又戏谑的脸色,眼眸愈发深沉。
“你可知我恨极了你。”
离贞呼吸渐渐艰难,她勉强地睁着眼睛,心道她现在知晓了。
可同样,现在她也恨极了他。
泯不掉的仇恨,便该用刀剑来消灭。前世之仇,今世偿还,也无可厚非。
可她万不能接受,封焉将她的感情也视作复仇的工具,玩弄、欺骗。
她是真心爱恋着他的,当他说要与她结为道侣那一刻,她觉得这世界的光彩都绚烂了几分。
现在她的心中沉如死灰。
她更无法接受,因为与她结仇,便牵连无辜,将与她亲近的数百条凡人性命残忍葬送。
“告诉琼吾宗那禁术阵法的,也是你。”离贞眼中渐染灰败,她咬着自己的舌尖强聚起意识,说话的声音已弱了不少。
“自你降生在此世时,我便在看着你了。”封焉低声说道,“也是我将尚在襁褓的你留在了琼吾宗门外。”
离贞低冷地“呵”了一声。
原来她这一生自一开始,便被圈在了封焉的棋局之中。
“阿贞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无情?”封焉蓦地挑高了语气。
离贞已经没有半点心思再去搭理他。
封焉见她不回答,也不恼怒,反而笑得讳莫如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回报你呀。”
他伸手抚上离贞的脸,将她的脑袋微微抬起,迫使她的视线看向自己。
目光交错之间,封焉的气息略微有些灼热。
“我恨极了你。”
这话已是第二遍了。
封焉的眼神莫名透出些迷离。
“可我竟也爱极了你。”
离贞如同死灰般的眸子终于有了动静。
放他的狗屁!
离贞的神情变动让封焉愉悦地笑了笑。
他沉浸地看着离贞,道:“我欲飞升上界,却因此怨结深积,无法破界。我原想着,让你体会最痛苦的绝望,再杀你报仇,便能解此怨结,仙途无阻。”
“可我却又舍不得阿贞了。”
离贞微弱地牵着嘴角,她在冷笑。
“魔心不改,妄想登仙。”
封焉不管她的言语,就像未听见她的话似的,他再度握上离贞胸前的赤红剑柄,将它猛地抽了出来。
离贞痛吭一声,鲜血瞬间溅洒封焉满身。
封焉收起了赤刀,轻轻抿了口食指背上的血液,面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一丝迷醉。
“魂魄就快要散去了,阿贞。”
他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粒丹药,他将它按到了离贞唇上。
“吃下它,便可聚住魂魄。”
他动作强硬,面上却笑得极为温柔。
“待阿贞成为我的人偶,超脱飞升法则之外,我便能带着阿贞一同去上界,阿贞也能永远在我身边……”
离贞脊背寒凉四起。
原来他在藏剑秘境中所说的一同飞升之法便是如此。
令人发指的疯子!
她心中不甘愤恨到了极点,忽然便凭着最后的意志强聚起神识,迅猛的灵力瞬间将封焉强塞来的聚魂丹击了粉碎。
封焉猝不及防,看着离贞果狠的表情与二人之间飞扬的丹尘,他蓦地缩紧了双瞳,面上写着从未有过的惊愕惶恐,僵在半空的手尽显无措。
“自私而冷血的欲望,也配称为爱?”
离贞盯着他呆滞的眼,倏地扬起唇角,笑得冷艳颓美,似三途川旁鲜艳的花。
封焉浑身颤抖地望着她,好像自己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可憎又可笑的人。
“大道无情,你没机会了。”
离贞轻轻说出这话,话音漠然,飘渺虚无。
说罢,她化为烟尘,魂魄四散而飞,瞬间不留半点影子。
封焉下意识伸手去抓,手中却空空如也。
掉落在一旁的万里碎星失去了颜色,成了一块毫无光亮的铁。
“阿贞……师尊!”
封焉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
偌大的赤霄殿内寂静无声,窗外透入的几束光亮照着漫天的烟尘,男子的面容掩在阴影中,身形勾勒出一道寂寥的线。
“师尊……”
微弱的呢喃声被漫在烟尘之中。
男子嘴唇细微动着,最终他蹲伏在地用力抱住脑袋,喉中如受伤的野兽般发出呜咽,尖牙刺破了下唇。
半晌过后,一群人涌入了大殿之中。
走在最前方的追烟恭敬一拜,声音高亢:“恭喜尊主大仇得报!”
众魔修纷纷应和。
封焉僵硬着颤抖许久的身形终于有了变化,他缓缓站起身,侧过头来时双眼红得可怕。
他俯视这群冷峻的下属,许久过后方才平静了脸色,却也目光无神,彷如失魂。
“喜事,设宴,庆贺。”
他沙哑的喉中发出声音,情绪不明。
追烟领命,兴致勃勃地带人操办,激动之至,好似是他自己报仇雪恨了一般。
那日,赤霄殿内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两名孩童被安在宴席的角落,泪如撒豆,神情麻木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封焉位于上座,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礼敬,一个人漠然地饮酒,喝得烂醉。
之后他便极少呆在赤霄殿中,终日都住在后山。
那里与赤霄殿相隔几十里,山中有间简洁却精致的木屋。
万里碎星被他挂在了屋中,黯淡无光。
他伸手去触碰万里碎星的剑柄,碎星便会蓦地激发出灵力,对他释放万钧雷电。
万里碎星愈发施威抗拒,他便将它握得越紧,任它反噬他身,击得伤痕遍体也不松手。
“你也讨厌我。”封焉垂眸看着如发雷霆的万里碎星说道。
“连剑都这般像她。”
追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封焉手握碎星,右臂上布满了凌厉交织的伤痕,不由得睁大了眼,惊道:“尊主为何要如此?!”
封焉侧头看向追烟,眼中冰冷如霜,透着凛冽。“你说,剑主已殁,这剑为何仍不屈从?”
追烟思索道:“因为……它本就是柄诛魔剑。”
封焉:“不,因为它恨我杀了它的主人。”
追烟冷峻的面庞上终有一丝动容,他无奈而担忧地看着封焉的伤,道:“既然无法驯服,尊主便莫再逞强,毁伤自身。”
封焉仍握着剑,承受着体肤之痛,却连眉头也未皱起半分。
“我并非要驯服它。”
“那……?”
“若她的剑让我遍体鳞伤,她在九泉之下,也应当高兴几分。”
“……”追烟哑口无言,半晌过后他低声道:“属下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封焉淡淡注视着他,眸光忽而凝起。
追烟自那紧缩的双瞳之中嗅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危险之意,可他什么也抵抗不了,随即便被数道赤红丝线半吊在空中。
丝线坚硬如铁,瞬间穿透了他的骨肉,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分割成数块,却又避开致命之处未彻底割断。
追烟猛地咯出大口血,目眦欲裂地望向封焉,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尊主……为、为何?!”
封焉压下眉头抬眼睨向他,眸映异光。“为何要血屠葛镇?”
追烟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翻滚的喉头挤出声音道:“尊主说过,只有让她绝望至深,尊主的怨结才能得解。”
封焉的眼神愈发锐利了一分:“我又何曾允你擅自行动?”
追烟咬紧了牙,悲切道:“上元界的诸多同族,都在等尊主归位,尊主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要让那女人觉醒记忆,只有碎星还远远不够!”
封焉收紧长指捏碎了门框,字字顿挫道:“你此番作为,却会败我仙道功德。”
追烟垂首,不甘道:“正因如此,属下才不敢告知,一切罪恶皆由属下承担。”
“可她不会放过我!”封焉忽然斥道,片刻后又低下了声音,落魄道:“她不会原谅我……”
追烟蓦地睁圆了眼,错愕地看着封焉,茫然道:“尊主,难道你当真……”
他顿了顿,又不顾疼痛抬高声音喊道:“你忘了赤魔一族是如何沦落到如今境地了吗!”
封焉眼里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沉闷许久过后,他收回丝线,追烟摔落在地龇牙咧嘴地承受着切肤之痛。
“人已不能复生,多说又有何益。”
追烟的手紧抓着地面,手指嵌进了泥土里。
封焉将万里碎星放回了原处,碎星总算消停了下来,再度陷入黯淡,就像从未活过来一般。
“追烟。”
“属下在。”
“她……当真已无转生之机了么?”
追烟面上因封焉的态度而显露不甘,内心却因离贞的死而痛快不已。“魂魄四散,再聚无能,尊主方才说九泉之下……她连九泉都无法去得。”
他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躬身的他全然未见到封焉眸中一片死寂。
风吹得林中沙响,山水之间生机盎然,在封焉眼里再没了颜色。
追烟遍体鳞伤,还依然恭敬地伏着身,说道:“再没有任何阻碍能扰尊主飞升。”
封焉没有应他的话语。
沉默半晌后,他蓦地低声问道:“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追烟愣了一瞬,心中疑惑,但还在第一时间如实答道:“尚且喂养着,未再关起。不过他二人整日精神不振,尤其那名女童,每日都给了食物却还日渐消瘦,约莫活不长了。”
封焉抿了抿唇:“将他们带过来。”
追烟抬头:“尊主要做什么?”
封焉:“修炼他们。”
追烟诧异地张大了眼:“为何?”
封焉轻眯的眸里透出一丝不悦。
追烟立马道:“属下这就去。”
追烟拖着残躯离开,封焉轻轻靠在门上,静默失神。
那两个孩子,与她的剑一般,都恨他入骨。
若有人带着她的仇恨活在世上,就好似……她还有一丝气息留在他身边一样。
至北一处极度隐蔽的秘境之中,一块一丈高的蓝色晶石隐隐发亮。
半透明的晶石之中封锁着一团无形之气,它招引着散布在界内八方的魂魄,与它同根同源的魂魄一丝一缕飘入秘境,接连渗入蓝色晶石中,与晶石之中那原本的魂魄融为一体,渐渐显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来。
秘境之中的灵兽如常路过附近,发现蓝晶有所变化,便好奇地停步观看,将脑袋凑上前去嗅嗅。
每一天,蓝晶之中的轮廓都会明显一丝。
千百年来毫无变化的秘境,因这蓝晶的异状而略显热闹起来。
蓝晶背靠山体,面临一弯河流。
一金一银两只蟾蜍时常便趴在河边,呆呆地望着蓝晶咕呱咕呱地叫。
“大了大了又长大了,呱。”
“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咕。”
“昼夜发亮,灵气四溢,当然是好宝贝了,呱。”
“那宝贝何时才能出世呢,咕。”
“我们时刻守在此地,总能比其他家伙先得到宝贝的,呱。”
“……”
秘境之中,仅有这两只蟾蜍一天到晚吐着人言,说话好不聒噪。
它们呆傻地等待那所谓的宝物出世,一等便是三十年。
就在某日它们休憩之时,山河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它们警惕地跳到了岸边,秘境中的灵兽亦受到惊动,在短暂的地震平息后,纷纷朝那震源围了过来。
震源便是那紧紧嵌在山体之上的蓝色晶石。
它的外表显现裂痕,咔咔几声越裂越多,而后彻底碎开,现出一个披着墨色衣裳的人族女子来。琇書網
她肤白胜雪,唇如朱砂,美艳至极,即便是这常居山中从未见过人类的诸多灵兽,见到那女子的面貌也不由得心神欢悦。
“宝贝出世了呱!”
在万物都望着那女子好奇时,那一金一银两只蟾蜍猛地弹起大腿跃向蓝晶中的女子,当真将她当成了什么降世的宝物,想要据为己有。
蓝晶中的女子蓦地睁开了眼,瞬间释放的灵力将那对蟾蜍击飞回河中,发出咚咚两声。
女子眸间带着冰雪之气,她默然看着这灵兽齐聚的山野之景,脸上透着迷茫。
两只蟾蜍很快又蹦了过来,那金色的道:“这宝贝还是活的,咕!”
那银色的道:“错了错了,这不是宝贝,这是只从未见过的灵兽,呱。”
女子垂眸看着这两只滑稽的丑家伙,开口道:“我是人。”
两只蟾蜍面面相觑。
金色蟾蜍:“原来人长这个模样咕!”
银色蟾蜍:“为何人会在石头里呢呱。”
女子闻言,心中亦有疑惑。她回身看着山下那四分五裂的蓝色晶石,伸手触了上去。
“……储魂晶。”
这是可封印灵魂的宝物,只要将一缕魂魄分离储于其中,原身死后,其余魂魄将自行注入储魂晶,融合完整后便可重生。
储魂晶是极难得的灵宝,她生前若非家境殷厚,便是实力强劲,否则根本无法得到这东西。
只是……她是谁?
女子怔愣茫然。对于过去,她竟想不起半分,就连这蓝色晶石的身份,也是在她伸手触碰的那一刻才想起来。
她轻蹙着眉头,思索无果,看到前面的河流便走了过去。
河面上映出她妍丽的面容,她看着那随着河流不断颤抖的倒影,凝视半晌后试探着说道:“我是……离贞。”
心中并未觉得古怪,这个答案应当没错。
她检查自己全身,没有任何灵宝法器。
运气灵力探查气海,“元婴期。”
试着运转灵力寻找身体的记忆,她朝空旷处使出一招“流星指”,将百丈之外的粗壮树干击出一个平整的窟窿。
“嗯,是个术修……?”
感觉差了些什么。
离贞想了半晌都毫无线索,看来她只有在见到或触碰某些事物时才能得到灵感,开启一小片记忆,除此之外并无办法。
她沿着河流向下走去,试图寻找更多的灵感。
两只蟾蜍见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也一蹦一跳地追赶了上去。
“人,你要去哪儿啊咕。”
离贞:“离开此地。”
“此处是秘境,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出去呱。”
离贞停了步子,回头看着两个小家伙。“秘境?”
银蟾蜍点点头:“据说已经几千年都无人类踏足了呱。”
看来是处鲜有人知的秘境。
她生前将储魂晶藏在此地,定是怕人察觉摧毁,可见她的生活并不安稳,竟要如此小心地安排自己的重生。
“既是秘境,则必有出口,找出来破开便是。”
离贞说完,继续向前寻去。
“你们为何要跟着我?”离贞未曾回头,身后那极有规律的蹦跳声从未停止。
“我们都守了你三十年了咕。”
“若你能出去,带上我们呱。”
离贞心觉好笑,这两只蟾蜍说话还要咕咕呱呱,听着傻愣愣的。
不过,能做到口吐人言,这两只蟾蜍定然修炼已久,看起来其貌不扬毫不起眼,但绝对不是废物。
几日时间,离贞几乎将秘境走了个遍,果然未找到任何像是出口的地方。
“可还有何处我未曾去过?”离贞向那对蟾蜍问道。
“南边有一处洞穴,那里面的家伙凶得很,还是别去的好,呱。”
离贞偏偏就要去。
不过在距离洞穴百丈之外,离贞便又老实地退了回去。
住在里面的家伙气息强劲,实力在她之上,她身无法器,不可轻举妄动。
“秘境的出口极有可能便是那只洞穴灵兽把守。”再度巡视秘境后,离贞推测道。
两只蟾蜍扁小的脸上显出一丝为难。
“看来只能先行住下,寻找机会了。”
离贞找了处灵气充裕之地,伐木搭石造了间简易的屋子,每日打坐调息,靠不断尝试灵力不同的运转方式来回想曾修过的功法和招数。
两只蟾蜍营也无聊的很,没日没夜蹲在她的屋门前。
“这儿离河水太远了咕。”
“皮肤都干燥了呱。”
离贞嗤笑着看向它们:“我又不曾逼你们待在此处。”
“和人待在一块儿更有意思咕。”
这俩小东西将“人”当作了她的称呼,叫起她时,她总觉别扭。
“我名为离贞,你们可唤我阿贞。”离贞道。
两只蟾蜍看对了眼:“我们没有名字,阿贞要如何唤我们呢?”
离贞盯着它们看了片刻,叹道:“叫你阿金,叫你阿银吧。”
“不错不错。”
“甚好甚好。”
离贞无奈,并非她敷衍,而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给蟾蜍取名。
“你们之前曾说,守了我三十年?”离贞问道。
阿金:“那块蓝色石头八百年前落到此地,三十年前才初现异状咕。”
阿银:“原本咱以为,石头里关着宝贝呢呱,哪里知道是个人呢呱。”
“如此说来,我的一缕魂魄在八百年前封印于储魂晶中,而我则在三十年前命陨。”离贞抚着下巴喃喃说道。
两只蟾蜍古怪地看着对方。
“她在说什么咕。”
“完全不明白呱。”
离贞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便也未向它们解释太多,只想着加紧修炼积攒修为,好破开这秘境找寻身世。
她白日在秘境中寻奇花灵草熬制炼药,晚上饮药入体打坐调息。
如此过去许多日,忽有一天夜晚,屋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浑沉的兽鸣。
离贞警惕地出门查看,竟是那守在南侧山洞的巨兽行了过来。
它如同一只披满岩土的旱龟,长达三丈,看上去身形笨拙,气息却不容小觑。
蟾蜍们受到了惊吓,当下便要拉着离贞奔逃,可它们体型渺小,只能在离贞的袖旁来回蹦跶。
离贞原本也紧张待战,可那岩龟神情稳重,看上去并无恶意。
“你来找我?”离贞试探着问道。
岩龟张开了闸门般的口,道:“在下许久不见阁下来访,只好亲自来拜见了。”
“……”离贞怔愣了片刻,难道这岩龟知道她要去挑战它不成。
“不知找我有何用意?”
岩龟微微俯首:“在下送阁下出山。”
离贞敏锐地蹙了蹙眉头,疑惑道:“你认识我?”
岩龟:“八百年前阁下降临此地,嘱托在下守此秘境,待阁下重见天日之时便开启秘境机关。”
两只蟾蜍诧异不已,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原来阿贞和大家伙认识呀呱!”
离贞亦觉讶异,原来这整座秘境都是前世为自己的重生而规划的秘地,或者说……是墓穴。
早知如此,她也不用想着如何斗过这强劲的灵兽了。
离贞思忖片刻,朝那岩龟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岩龟摇了摇头:“恕在下并不知晓,只知当年的阁下,乃是万中无一的强者。”
离贞暗暗叹了口气,它说得再厉害,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元婴期罢了。
“阁下若做好准备,可随时来南侧山洞,在下将开启秘境大门。”
离贞朝它颔首:“如此,便多谢了。”
岩龟迈着笨重而蹒跚的步子离开,阿金跳到离贞的肩上,道:“阿贞,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离贞淡淡地瞥向它:“我可未曾答应要与你们同行。”
阿银苦着张脸,显得有些急躁:“可是我们也想离开这里呱。”
离贞:“此地山清水秀灵气充裕,有什么不好?”
阿银:“都待了三千年,腻了呱。”
阿金也补话道:“听说修真界比这里有意思的多,咕。”
阿银:“我们还听说,修真界有不少凶残之人,热衷于抓捕灵兽施以虐待,可怕如斯呱!”
阿金:“所以要阿贞保护我们咕!”
“……”要她带它们走,还要她加以保护,这是个什么求人的道理?
离贞感到好笑,这两只蟾蜍活了三千年,却还是小孩头脑,她不跟它们一般见识。
“如此,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离贞翘起嘴角玩笑道。
“这个,这个……”两只蟾蜍陷入纠结。
离贞蹲了下来,眼神如同在看两盘刚端上餐桌的肉。
“为我所用。”
那眼神让蟾蜍们莫名打了个寒噤。
“……怎么用?”
离贞:“若我未识错,你们乃是医毒双精的金银対蟾,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阿银闻言得意道:“算阿贞识货呱。只要阿贞好好待我们,我们施舍一丝力量也无妨呱。”
阿金斟酌一阵,忽然凑出脑袋悄悄对阿银道:“听说与修真者签血契,可以增强修为,还能蹭上灵宝咕。”
阿银茅塞顿开,兴奋道:“善哉!就这么办了!”
离贞见它两个自顾自说得激动,不禁感到无言。“容我拒绝。”
蟾蜍讶异:“为何?”
离贞:“略显丑陋。”
“……咕?”
离贞见它们懊恼又滑稽,心中笑得发颤,面上却故意摆出可惜的模样,叹道:“想我生前家境不俗,定然资源丰厚灵宝满地,真不知何时才能寻回呢!”
两只蟾蜍闻言,愈发馋得眼红,且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光凭她能命令那山洞中的大家伙,便足以证明她来历不浅!
它们又凑在一起呱唧呱唧地讨论了一通。
而后阿金跳了过来,直直盯着离贞道:“那便如此咕,咱们先一同出山闯荡,我们帮阿贞疗伤制毒,以后阿贞瞧见我们的好,自然会与我们签订血契的咕。”
离贞意味不明地轻呵了一声。“自信也并非是件坏事,就这样说定了。”
两只蟾蜍高兴地上窜下蹦,殊不知离贞回屋之后,眼中浮现一丝愉悦之色。
这两只呆蠢的小东西,好应付得很。
次日天亮,离贞便带着金银対蟾去往了秘境最南方。
“阁下请。”岩龟早就在洞口等候,见到离贞前来,便将她引入了石洞中。
金银対蟾趴在离贞的肩上,看到石洞之中宝矿遍地、晶亮无比,看得眼都直了。
“原来大家伙藏着这么多宝贝咕。”
“难怪平日那般凶,若我有这些宝贝,也绝不会让别个靠近呱!”
离贞亦感震撼,这洞中的宝物光芒之盛,竟让这宽阔而封闭的大洞像白日一般敞亮。看那两只小家伙的呆样,它们恨不得当场拜倒在岩龟的面前求它收养它们。
岩龟走到一处忽然停了下来,感受到它灵力集聚,离贞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只见岩龟厚重的背壳竟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分离出一块菱角分明的焦黑色石块来,它将那石块嵌入墙壁上的凹陷处,洞中便轰轰欲震,紧接着那墙壁便分隔开来,定睛一看那墙壁,竟也有数丈厚。
墙壁那头连着外界之景,可见天寒地冻、白雪纷飞,与这秘境之内的明丽芬芳有天壤之别。
“这……”离贞全然未想到,洞外竟是那样一番景象。
“阁下稍等,在下还有一物相交。”
岩龟说着,挪动它的四肢拍了拍地,那裂开墙壁的地皮之下竟又透出一束光来,片刻过后,一只棕色的小壶破土而出悬在了半空。
离贞:“这是……?”
岩龟:“此乃阁下之物,当年阁下托在下保存,现在物归原主。”
离贞神识之中,的确感受到自己与那小壶有一丝联系。
她伸出手,那小壶便飘到了她的手上,梨一般大小,约有两斤重。
“洞仙壶。”离贞福至心灵,念出了它的名字。
这是她的法器,内有乾坤,自成洞天福地。
离贞凝视着洞仙壶,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头。
“阁下,可有何不对?”岩龟见状,不由得问道。
离贞轻扇眼睫,道:“我只是奇怪,有些事物我能轻松想起来历,有些费劲脑力也回忆不出。比如我识得这法器,却不记得自己在这壶中装了什么,也不记得曾经与你的约定。”
岩龟低着头思索片刻,道:“这种事情,在下也不知其解。”
离贞对它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多谢你这些年的照看。”
“阁下慢走。”
离贞带着小壶和対蟾走出了那厚厚的墙壁,再回头时,墙壁紧闭严密无缝,完美隐于山体之中,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处秘境入口。
“这就是雪吗呱!好冷呱!”
两只蟾蜍待惯了气候四季不分的山水秘境,从未经历过如此冷的时候,可那纷飞的白雪对于它们又太过新奇,它们忍不住跳下肩来,在雪地上蹦出一个又一个蛙印。
离贞立在山腰遥望大地,满目只有天苍地白,渺渺无际。
寒风刺骨,离贞拢了拢衣衫,掸去领口的落雪,走向前方。
她漫无目的地穿行在雪原,感受天地间的萧瑟孤寂,总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一个人沉默地行走。
空气中飘来一丝杀气,离贞凝了凝眸,右手下意识扶向腰间,才想起腰间除了那洞仙壶再无其他。
她狐疑地凝了凝眉,未来得及思考,雪丘之后已冲出三只白色的怪物,张着大口朝离贞扑来。
“魔族。”
离贞十分迅速地后跳大步,熟练地使出“流星指”洞穿了那三只魔族的胸口。
魔族被轻易击溃,她走上前去看着它们的尸身,回忆许久,道:“看来,此地是西北魔域。”
她居然将储魂晶藏在魔域秘境之中,难怪人迹罕至。
“这里是不是很危险?”阿金耷拉着脸,有些担忧起来。
“是。”离贞应道,却又说:“但我不惧。”
阿金和阿银略带茫然地看着她,她面色坚定,一双美目之中满是冰雪般的意志。
仔细一看,这人类生得怪顺眼的。
魔域之中,一角二角的魔族占了八成,三四角少有,五角更是罕见,至于六角魔王,那是数千年才会修炼出一位的稀有物种。
离贞穿行之时,总有低阶魔族无由烦扰,她杀得极为顺手,仿佛诛魔便是她生来的本分。
她一路向南来到魔域边界,在看到那道分割两端的脆弱结界时,她却停下了脚步。
“阿贞,怎么不走了?”阿银问道。
离贞捏着拳,片刻后垂下眼睫。“不知为何,竟有些惧意。”
阿金挠了挠头,奇怪道:“阿贞连魔族都不惧,居然怕起修真界了咕。”
阿银也怪道:“那头不是阿贞的生长之地吗?”
心中最感到奇怪的莫过于离贞自身,脑中有个声音仿佛在告诉她,与其踏入修真界,还不如在这魔域之中靠诛魔修炼,早日晋升。
“阿金,阿银,我想在魔域再待上一段时日。”离贞向两只小家伙说道,“若你们不愿留下,跃过那道结界便可。”
两只蟾蜍闻言便急了。
“说好阿贞要收我们做契约灵兽的咕!”
“三十年都等得了,再等三十年都行呱!”
离贞不由得柔了柔目光,大道孤寂,她竟也习惯了这两只小家伙的聒噪,由它们念着自己,这前途未定的修行之日也不算无聊。
“等我修至化神,咱们便离开。”
离贞在两界相交的百里之远寻了一处难攻易守之地,并在四周布下结界,白日诛杀靠近两界边界的魔族,夜晚则潜入洞仙壶中修炼休养。
魔族之中渐有传闻,结界百里之内常有人族女修出没,出手果断实力强劲,可结队去寻时,却又寻不到她的身影。
“这小壶真好使,既能躲过魔族搜寻,又能保暖咕。”
两只蟾蜍十分满足于现在的生活,那洞仙壶中山高云缭宛如仙境,其中竟还埋着一条灵脉,藏着一眼望不尽的异草宝矿,灵气远甚于它们之前所待的秘境。
可惜的是,这些个天材地宝都非它们所有。
但就算尚未与离贞签订血契,光在这壶中待着,于它们的修炼而言也大有裨益。
离贞在魔域这一待,便过去了七十年。
是日洞仙壶中山峦跌宕,灵气暴涨,灵脉之气通通奔向离贞,成为她身体的养分。
七十年的浴血诛魔给了她丰厚的积淀,在洞仙壶灵脉的加持之下,她修为攒至极致,终于突破至化神境界。
她张眼间眉目清朗,眸底清澈无物。
“阿贞晋升了!”
“我们终于可以去修真界了!”
离贞面色平静,却早已心潮澎湃,她冲出洞仙壶,只觉神识开阔,天地浩荡,万物皆在眼中。
她分出神识于天际俯瞰大地,见到群魔聚集于一处,仔细一看竟是有一队人族踏入了魔域,正被群魔围剿。
“阿金阿银,跟我走。”
她迅速飞至那混乱之地,使出一招“天火坠”重重砸向那群魔族。
那队修士愣了一瞬,而后昂首见到那停留半空的女子身影,惊呼道:“是那墨衣女!”
离贞听到他们的呼喊,想起自己曾在边境诛魔时,偶尔会被探入魔域边界的人族修士瞧见。
不过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人族深入到百里之地。
那群人中有一名元婴、两名金丹和十几名筑基,按说在这边境百里之处,应当不会遇到难闯的危险,可他们竟然招惹来了几百百只魔族,三角四角的高达四十多只。
她仔细一想,约莫是这些年她杀了它们太多同类,这些魔族寻她无功,便拿别的修士撒气来了。
魔族们见离贞出现,纷纷转移目标朝她袭来,然而离贞跃升大境界后实力大涨,那群魔族见她出手骇人,己方死伤大半,剩下的便撒腿逃了。
“多谢道友相救!”那群人中一个头戴蓝帽的中年模样的男子朝离贞感谢道。
离贞看向他们,只见他们各个狼狈,被他们围在正中的元婴修士伤得尤其重。
那元婴俊美非凡,眉间带霜,可满身是血,气息微弱。
他无力地抬眼看向离贞,她立于白雪之上,墨衣无暇,惊为天人。
她看向他的目光宛如神祇淡淡地凝视,只那一眼,他便感到自己脆弱的心倏然跳动。
离贞见那元婴伤者在见到她后便陷入了呆滞,甚至连呼吸都被遏制住,她不由眨了眨眼,问道:“这位道友为何这般看我,难道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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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1061712:43:392021061900:00:33期间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5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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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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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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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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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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