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一直不敢作声的月地忽然激动道,“阿贞姐姐才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脸蛋依旧斑驳,红一块白一块像是被太阳不均匀地晒过似的。
男子轻蔑笑道:“你们又认识她多久,了解她几分。”
云阶警惕地打量着男子:“你究竟是谁?”
男子前倾身体,两只小臂随意搭在腿上,眸里泛着异样的光。
“我是阿贞的道侣,或许你们可以也唤我一声……‘封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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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剑峰的众人碰面后,离贞便跟着他们踏上回山的路。
路上步舟见离贞总是神情恍惚,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离师妹怎么心不在焉,还在为葛镇的事难过?”
离贞双拳握紧了一分,她微微摇了摇头。
比起已经无法挽救的过去,她更在意的是被赤霄殿带走的那两个孩子。
那夜追烟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也让她无法忽视。
“等回了剑峰,师妹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师尊交给我等照看便可。”步舟心疼离贞,不愿她继续低落下去。
离贞看着被师兄们背在身后的萧念许久,而后凝起了双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兄,你们先回山,我还有些事要做。”
步舟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离贞:“再去葛镇看看。”
步舟当即道:“我陪你去。”
“不。”离贞看向他,“师兄们还是快些回山照顾师尊,他已经昏迷了这么多日,不能再拖了。”
步舟叹了口气,忧心道:“我怕赤霄殿再去找麻烦。”
“已经被摧毁的镇子,对他们而言还能有何用处。”
离贞的嘴角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眼神也放柔一分。“我打理好后事,便回去了。”
步舟凝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你多加小心,若遇危险,切莫碰硬。”
“嗯。”
离贞离了队伍,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她转身去了另外的方向。、
她并不是去葛镇料理后事,而是要去赤霄殿。
她告诉了师兄们那晚激烈的战况与尸横遍地的惨状,却没有告诉他们两件事。
一是赤霄殿带走了两个初启灵根的孩子,二是她需要独自前往赤霄殿去寻找真相。
若是让师兄们知晓,他们必不会让她独自离开。
她不敢再牵连任何人,那些似有似无的混沌过去和困扰她的谜团,必须由她亲自去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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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座上男子的话后,两个小可怜怔愣了半晌。
“……怎么可能?”云阶颤声道,“阿贞姐姐的道侣怎么会是恶人,你在骗我们!”
“恶人?”封焉眼中浮现一丝玩味,他抬起了头看向虚空。“真好,曾经她也这般说我。”
云阶蓦地打了个寒颤,他在封焉的脸上看到了憎恶、痛恨、怀念、不甘和贪痴,如此多复杂而分裂的情绪竟都写在那一副面孔上,这让年幼的他隐约感受到,面前的人是个无法用常识衡量的可怕的疯子。
“如果你没有骗我们,那一定就是骗了阿贞姐姐!”月地分明怕极了,却还不服气地说道。
“我没有骗过她。”封焉收回了目光,重新轻飘飘地落在两人身上,“我只是对现在的她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她罢了。”
“现在的……她?”云阶下意识说道。
封焉的表情忽然有了细微的变动,他缩了缩眸子,像是感应到什么。
“你们的阿贞姐姐来了。”他低声一笑。
阶下的两人浑身一顿,先是掩藏不住地透出惊喜,而后又猛地坠下了心。
他们有一种直觉,阿贞姐姐来到这里并不是件好事!
封焉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云阶护着月地连连后退,只觉自己要被压扁在对方轻易透出的气势之下。
“我说过不会杀你们,还在害怕什么?”
封焉的语气透着玩笑之意,眼神却似看着两个毫无还手逃脱之力的柔弱猎物一般。
“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你们的命么?”
被那可怖的眼神注视,云阶忍不住浑身发抖,仿佛自己答得稍有差池,便会被活剥。
“因为……当时葛镇之中只有我和小月启了灵根。”
封焉弯了弯眸,又看向月地。
“你觉得呢小丫头?”
月地颤动着双眼,道:“因为我们能引来阿贞姐姐……”
封焉缓缓拍了两下手,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朝二人伸出手臂,二人下意识要往后躲,却被压制了行动再退不能,只能僵着身子看着封焉将手落在他们的头顶随意地抚摸。
“我也想知道,收养手下亡魂的幼子是个什么滋味。”
云阶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封焉语气轻巧:“效仿她的意思。”
两人根本无法理解,不止如此,封焉所做的每一件事他们都不能明白。
封焉微微垂下眼睫,透露出难辨真假的温柔。“想听故事的话,便先叫一声‘封焉哥哥’。”
云阶双目圆睁,眼底难掩愤恨,紧抿着唇不开口。
封焉的目光扫向他怀中的月地,月地缩了缩身子,却也固执地牢牢闭着嘴。
封焉的脸色倏然冷了下去。
他眯起了眼,作出的温和荡然无存。
“为何愿叫她‘阿贞姐姐’,却不愿唤我‘封焉哥哥’?”
封焉气势骤变,害怕的两人再没了出言呵斥的胆量,只能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看着封焉的眼里再度酝酿千变万化,仿佛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
“为何世人都是这般,敬她爱她将她奉为美玉,却视我为罪恶低劣,连小儿都如此!”
月地眼里淌着泪,胸中哀怨顿如火烧,她咬紧了牙关,忽然破声喊道:“你们害死了我们的爹娘,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叫你的!”
封焉双瞳缩起,蓦地出手,两缕细微的红光穿过二人的额头,二人浑身一滞,双眸瞬间失去了光彩。
“封焉哥哥。”呆滞的文字从二人口中说了出来。
封焉微微扬起嘴角,抚着他们的脑袋道:“这样才乖。”
他回身走向上方宝座,两命孩童猛一眨眼回过神来。xiumb.com
“刚才……发生了什么?”
云阶茫然看着上方,他们好似暂时脱离了危险。
他张口就要询问封焉究竟做了什么,可话到喉咙却说不出来,反而意念一转,不自觉道了句“封焉哥哥”。
两人皆愣住。
他们恍然意识到,自己无论想对封焉说什么,都只能先唤一声哥哥才行!
这怪异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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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贞来到赤霄殿前,今日山中无雾,赤霄殿的轮廓清晰可见,仿佛刻意将自己展露在外一般。
她凝起眉头,隐隐察觉暗潮涌动,手不自觉握上了剑柄。
赤霄殿外黑烟阵起,转眼间一群奇形怪状的暗色魔族便铺满了台阶屋顶。
又来?离贞嗤声,赤霄殿与魔域的关联竟如此之深,一般的魔修门派根本无法做到召唤群魔。
“追烟!我如约独自前来,你这又是哪一出?”
离贞的声音响彻山林,下一刻那浑身布满肃杀之气的冷峻魔修便出现在屋顶之上。
“这是赤霄殿的迎客方式。”追烟冷漠地看着离贞,漆黑的眼球中流转着憎恶。“独对你。”
离贞低啐道:“真是不讲道理。”
“你是残缺。”追烟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离贞蹙眉,眼神锋利:“什么意思?”
“残缺之人,杀他无益。”追烟的眼眶因强压着恨意而不住抽动,“若非尊主此意,我早就取你性命报仇雪恨。”
离贞怔愣,赤霄殿的主人并非追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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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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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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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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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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