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失落,恍惚地收回手来,任黑纱缓缓滑落,遮住她那过于明艳的脸庞。
许是她一直想着那位神秘少年,以致出现幻觉了吧。
雨声渐停,离贞也站起身来。
今日,便要远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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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贞回到了赵娘子家,她正在屋里将磨好的豆浆装盆,准备制成豆腐。
五年前离贞初来葛镇,是赵娘子收留了饥肠辘辘的她。赵娘子给她提供住所,离贞赚来的钱便会给赵娘子添置些家用品和新衣。
听离贞说要离开,赵娘子的面上显露不舍。
“阿贞本就不是平凡人,不该一直留在这偏僻小镇里荒度一生。”
赵娘子抬眸看她,眼里漾着温柔。“只是你这一走,还会回来么?”
“他日有空,定会回来看看大伙。”离贞浅笑道,她心底对这淳朴之地还是颇有感情。
赵娘子收了手中的活便要去离贞收拾上路的盘缠,离贞连说不必她却不听,她只能无奈笑笑,悄悄对在屋内忙活的身影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赵娘子拾掇了给离贞的物件,出房门却已不见人影,不由得恍惚地叹了叹。
离贞离开了葛镇,心想要去门派中试上一试,只是不知以她如今这不堪入目的资质,能否有门派愿收下她。
远处有一群人结伴朝这边走来,离贞看到那灰色的衣裳,下意识便躲到了树丛后。
她探出半个脑袋凝眸远眺,几经辨认,确定那就是琼吾宗的弟子服。
不能与他们打照面,离贞又往深处躲了躲,直到听见人群声靠近又远去,才钻出身来继续行路。
她心下疑惑,大漠距此有数千里,琼吾宗弟子为何要跨越半个修真界来到这儿呢?
弟子约有十名,看他们的服装制式,炼气期、筑基期弟子各占一半,若是外出历练,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才是。
这条山路尽头,连接的便是葛镇。
天色即将转暗,离贞顿了步子,忽然往回跑去。
她穿过街道直冲赵娘子家中,还未靠近便听到一阵碎瓦之声。
她浑身一震,悄声行至院门外,按住佩剑朝里面偷望。
“我再问一次,离贞在哪?”
为首的筑基修士拽着赵娘子的衣襟,她的身体坠在地上,脸颊被扇得红肿发紫,装豆浆的木盆翻了满院。
离贞心脏猛坠,胸中怒意丛生,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赵娘子惊吓得浑身发抖,双眼无神,口中喃喃道:“我不知道,她已经走了……”
“还嘴硬!”
筑基修士将她狠狠一踹,赵娘子痛叫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不识好歹的俗人!”
筑基修士拔出剑来欲刺赵娘子,离贞再也忍耐不住,飞身而出一剑挡开筑基修士的剑刃,斗笠应声落地,露出那张万众艳羡的脸和愤怒的双瞳。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扬眉大笑道:“离贞,你果然藏在这儿!”
离贞目露锋利:“琼吾宗要抓我,牵连无辜之人作甚?”
“藏匿琼吾宗的罪人,便是琼吾宗的敌人。”
修士笑得得意而残忍,“况且我等并非要抓你,宗主有令,为防你再度逃脱,还是杀了你以绝后患!”
离贞一把将赵娘子甩到屋内,一个滚身躲过了修士的攻击,两名琼吾宗弟子堵了院门,其余八人皆朝离贞攻去。
以离贞之修为,对付一个练气后期的修士都困难,何况敌人如此之多。
她运起全力要跃出围墙,琼吾宗弟子释放灵力将院子包裹隔绝,离贞逃脱不开,被那领头的筑基修士一剑穿了肩胛骨钉在地上。
“嘶——”
离贞动弹不得,筑基修士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显露快意。“天才也不过如此,真不知就凭你这点本事,当初如何能破牢逃走?”
他蹲下身子,眼神冰冷:“是谁放走了你?”
离贞紧咬着牙不说话,双眼犀利如刺,像是要将他的脑袋戳上百个窟窿。
修士被这眼神激怒,提起剑来高悬于离贞眼前。
“我看你还能傲到何时!”
杀意包裹离贞全身,她眯紧了眼盯住那泛着寒光的剑尖,临死都不愿露怯。
修士挥动右臂,离贞心一震,没有等来那剑刺入她的脑门,却看到那修士的脑袋被一迅疾之物贯穿,血自太阳穴流了下来。
“……?”修士那残酷的笑容都还未来得及敛去,便握着剑倒在一边。
杀气漫遍并不宽敞的院落,又一道惨叫声唤回了离贞的神识,她立刻坐起身来,却见院中所有的琼吾宗弟子都已命丧当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真不叫人省心。”
深入骨髓的声音荡醒了离贞呆滞的大脑,她睁大双眼望向上方,棕衣少年放肆坐于屋顶,身洗寒风,背后一轮耀白冷月。
“……是你?”离贞愕然开口,她欲寻之报恩的少年居然再度降临在她眼前,而且……又救了她一次。
他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十六七岁的外貌,寒星般的眼眸,和略带轻佻的嘴角。
他指间转动着一把赤红色无柄小匕,另一手撑着脑袋,端的是轻松潇洒,仿佛瞬取十名修士的性命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
离贞心头微动,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来去无踪的少年。
“你为何会在此地?”
少年肆意得如一只野猫一般,他垂眸看着她,道:“路过罢了。”
“我会信这等巧合?”偏偏又在她几近丧命之时突然现身。
离贞拢了拢眉头,低下了声音:“不过,还是多谢你。”
少年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她的道谢。
离贞目光游移一阵,又落在他的脸上。“在下离贞,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封焉。”少年说道,声音似秋日山间略带一丝冷冽的清泉。“你想登仙么?”
离贞一愣,作为修士,何人不想追求大道,修炼至渡劫而飞升?现在的她虽然仙途渺茫,但总非毫无机会。
“自然想。”她答道。
“我也想。”封焉道。
离贞略显迷惑,他怎么莫名其妙说起这个来。
她还在思索,少年已掠身而下将她拎了起来。
“你做什么?”离贞吃了一惊,错愕地看向他。
封焉踏风而行,拎一人在手都身轻如燕。
他回过头来,笑得狡黠:“带你去个地方。”
离贞心下震撼,此人瞬杀十名练气筑基修士,又能不借助法器御空而行,至少已是金丹期……照这游刃有余的模样,或许已是元婴期。
表面一副少年郎的皮囊,内里怕已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前辈了。
想到此处,离贞不由得替他感到别扭。
尚不知对方目的为何,但既然两次救她于险境,应当不会加害于她吧……
夜色深重,离贞只知封焉将她拎到了一处深山,却不知到底是何地界。随着封焉倾身降落,她方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封焉未答,却撒开了手。
离贞向下坠去,未来得及惊呼便落入一片水中,那水冰凉刺骨,如灌满了盐一般侵蚀她破损的伤口,痛得她纵身而起。
封焉却扬手布下一道结界将离贞封在池水之中,离贞双目猛震,一拳垂上结界,瞪他道:“你做什么?!”
封焉双手负于身后,轻描淡写道:“你且在这儿待着。”
离贞盯着那双泛着无名之光的眸子,顿时心内又酸又痛。“我一直视你为敬重的恩人,却不想连你也要害我!”
方才自己那天真的想法简直令她气极反笑。
封焉面色如常,仿若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因外人而变动。
他望着在池中气闷痛苦的女子良久,又看了看天上月,忽然眯眼嘿嘿一笑:“过了明日,你会感激我的。”
他潇洒转身离开,全然不理身后之人的控诉。
离贞气极,可她动得越厉害,池水对她的侵蚀便越深,她发泄了一阵后便安静下来,只余胸腔还在不停起伏。
她心心念念了数年,原以为他是最为狡黠的月光,却不想他是那遮天蔽日的乌云。
他究竟什么来头,对她又有何企图?
她实在想不通,失去天之骄子光环的她还有何物让人惦念。
离贞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就这么靠在结界上入定,但这池水的痛楚让她根本无法凝聚精神,甚至连单纯的入睡都难以达成。
天色转亮,山中传来飞鸟和鸣,离贞仰头看着露出山头的天光,感觉自己憔悴了许多。
这莫名的池水折磨的不仅是她的躯体,还有她的精神。
“封焉——!”
离贞喊着那人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连绵许久的山谷回音。
身体已经痛得麻木,她的眼里只剩了山林间摇曳的苍绿,还有天空之上缓行的卷云。
外肤的伤在池水的侵蚀下不仅没有恶化,似乎还愈合了。
离贞抚上左肩,原本被剑戳穿的洞也没了半分痕迹。
她面无表情地嗤声。
她才不信这是什么疗伤的池水,以封焉五年前那惊人的治愈力,治她这点伤还需借助这盐浸般的池水?
度刻如年,随着天色渐暗,她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
封焉在屋中席地而坐,指尖无聊地敲着地面,看着月亮再度爬上山头。
“十二时辰已至。”
封焉前往那处水池,里面的人已经陷入昏迷漂浮在池水之上。
他神情不变,撤下结界捞起女子,将她抱回屋中。
离贞醒来时,又是一个白日,周身没了那冰凉的池水,身上那刺辣的痛感亦已消退。琇書網
她睁眼看到简洁却不失精致的木屋顶,只恍惚了一瞬,便侧头找到封焉的身影,她正要起身,四肢却动弹不得。
仔细一看,她的手腕脚腕之上竟都被下了禁制。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凝眉冲那无聊地倚在柱边的男子问道。
封焉转过头来,面容温和。“怕你醒来时不由分说对我下杀手,便只好先将你困住了。”
“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话音刚落离贞便忽地愣住,灵力在气海之中运转一个又一个来回,似是不敢相信。
封焉看到她呆愣的模样,不由得弯起嘴角。“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离贞的双目开始颤抖,红唇微张,确认了半晌才喃喃道:“我的灵根,怎么会……”
“我帮你修复了它。”封焉伸出手指,封住离贞四肢的禁制顿时消失不见。
离贞恍惚地坐起身来,比起激动,却是茫然和疑惑占了多数。
“你究竟是何人?”她望向柱边的少年,语气中不再满是警惕,而透出几分木讷。
灵根一旦破损便极难修复,即便真能复原,也要花费大量灵宝与修为,这绝非寻常修士所能做到。
这简洁的木屋如何观看,都不像有钱的世家子弟居住的模样。
封焉云淡风轻:“一个闲人罢了。”
他没有说明真相,离贞没再深问。
有些隐士大能,就是这般行走于世而不愿透露家底的。
离贞面上有些赧然:“你将我扔入那池子里,是为了修复我的灵根么?”
封焉:“啊,不错,那叫凌池,可助疏通筋脉。”
凌池,真是水如其名,泡着如遭凌迟一般。
离贞抿紧了唇,蹙眉嗔他:“那何不早告诉我,还做出要害我的模样?”
让她错怪好心,还在脑中谋划了一遍又一遍令他破相的举动。
封焉却抬起了眉,无辜道:“我可没说过要害你,我说过,你会感激我的。”
离贞顿时涨红了脸,片刻后支吾道:“是……是我会错意,错怪了你。”
封焉爽朗地笑了几声,道:“倒也无错,你若早有这般警惕,便不至于被那陆眠父女欺骗了。”
离贞怔了怔:“……你都知道?”
封焉点头:“那日你与陆眠父女对峙,正被我瞧见呢。”
离贞疑惑:“你去琼吾宗作甚?”
她渡小雷劫之时,陆眠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处偏僻之地,以便布阵施术将她控制,应当无外人在场才对。
封焉支吾着,离贞松弛下双肩,凉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做贼。”
封焉眨了眨眼,笑道:“嗯,差不多。”
“……”他摆出这幅表情这么一说,离贞反倒不信了。
怪异的家伙,处处神神秘秘的。
离贞捏了捏指尖,珠玉般的眸子试探地觑向他:“你……为何要救我?”
若说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便必有缘由了,何况还做出了修复灵根这等震撼之事。
封焉垂睫浅笑:“离贞,大漠第一美人,万年难遇的奇才。”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离贞,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猫眼般的眸子肆无忌惮地盯着她。
“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岂不暴殄天物。”
离贞这才发现,他还生着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十分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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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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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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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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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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