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提斯又想办法找了其他公司的实验项目,对比之后均一无所获。
那间实验室比他想象中要神秘的多。
最后,他将关注对象落在了昆特身上,搜集了昆特近一年来所有的行踪记录,详细比对之后,果然发现了异常。
身为凛坂生物的执行总裁,昆特这样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竟然在一年前的某个月,去了两次占星城底层。
虽然出行回归之后他连交通工具都处理掉了,但所提斯依旧有办法还原,他去过二十六层!
可是他去二十六层做什么?是不是因为那间神秘实验室的事情却不得而知,所提斯思虑再三,还是派了两个信得过的手下去了二十六层,在那里蹲守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昆特第二次找他转移数据,是在一个月之后。
他在昆特的办公室门见到了重焕。
对于这个弟弟,所提斯一向不待见,重焕的野心不可小觑,时时都想将他取而代之。但所提斯在凛坂的位置无法轻易撼动,重焕若想实现夙愿,就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所提斯。
但是重焕没有这个胆子。
对于他出现在昆特的办公室门口,所提斯虽然惊讶却也并未置予理睬,和他擦肩而过时,重焕脸上露出一抹兴奋而又病态的笑容,像嗜血的野兽。
昆特依旧坐在那张宽阔的黑色办公桌后,看着所提斯道:“所提斯,你难道不好奇重焕来找我说了什么吗?”
所提斯淡然道:“我不在乎。”
昆特笑了起来,道:“我很欣赏你的高傲,但有时候,这种性格会毁了你。”
所提斯不置可否,昆特从办公桌后那张王座般的椅子上起身,缓缓在窗边踱步,半晌,道:“所提斯,再帮我去一趟那个实验室吧。”
依旧是同样的方式来到了那间神秘实验室,不过这次接待他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次的引导者要沉默的多,他迈着机械的步伐将所提斯带到了一间中心控制台模样的屋子。
这里偌大而沉寂,终端和晶屏无声运作着,仿佛冰窟。
来的路上所提斯再没有见到如上次的实验室,而是穿过一段长长的隧道,进入升降梯之后,直达控制台,但是和上次的感觉却一模一样,恐怖而冰冷,就像是冷血的爬行动物在皮肤上蜿蜒,毒涎滴落,命悬一线。
他沉默着工作了七个小时才终于将控制台开放的数据传输完毕,回过头,他对引导人道:“有的数据是加密的,无法传输。”
引导人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所提斯的话没有。
这一次所提斯依旧如法炮制,截取了一些信息片段传送到自己的终端上。可是离开中控台后,再次醒来时,他却不是在昆特的实验室,而是一个人在自己的秘密居所中。
面前放着他的终端,已经被毁坏成一堆碎片,几乎无法修复。
所提斯立刻爬起来冲到房门前的记录面板上去查监控记录,可惜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缓慢走回会客厅,颓然的跌坐在沙发上。
这是昆特的警告!
他知道自己在传输数据的时候截取了信息片段,所以才将终端毁坏摆放在他面前,又将他送回无人知晓的秘密居,就是在告诉他不要再搞小动作。而之所以昆特还没有杀了他,八成是因为自己还有几分用途。
难怪他会在看昆特的办公室门口遇到重焕,想必这件事重焕也有参与,不过只是,他负责帮助昆特转移数据,而重焕负责盯着自己。
虽然厌恶自己这个弟弟,但他的能力和手段却毋庸置疑,所提斯沉思了一会儿,将这间屋子里存放的信息全部都销毁,然后自己离开。
他去了黑砂街。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叔叔威廉姆斯在此隐居,还会做一些情报生意。
星星是他的妹妹,但是和重焕一样,他对她也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只是这个女孩子单纯而懵懂,面对她要比面对重焕轻松的多。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重焕。
他露出厌恶的神情,重焕虚情假意的笑着:“大哥醒了?”
所提斯没有理会他,径直往饮料店楼上走去,重焕直起身:“叔叔在休息,你还是不要上去打扰他了。”
星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专心致志的给饮料机加果糖。
狭小的店面中,三个血脉相连的年轻人却仿佛处于最遥远的彼方,他们的目光比最陌生的陌生人还要冷漠。所提斯站在古旧的楼梯上往下看,重焕靠在距离妹妹不远处的圆桌边,似笑非笑的。而星星,对于他们的唇枪舌剑充耳不闻。
所提斯依旧没有理会他重焕,再次往上走了两级台阶之后,重焕道:“大哥。”
这一次,他的声音发沉,犹如落地的金属。
可是接着,他的声音却轻了下去:“不该碰的东西就不要好奇,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你知道什么?”所提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那么快而已。”重焕的脸上又露出了恶劣的、令人厌恶的笑容,“你猜,要是你死了,那个姓埃达的女人,会为你哀悼吗?”
所提斯的目光如同闪电利剑般刺过去,重焕不为所动,笑道:“她不会,但也许,我会。”
“如果你死了,”所提斯反唇相讥,“我一定不会为你哀悼。”
他说完径直上楼。
威廉姆斯已经醒了,他蜷缩在躺椅上,瓮声瓮气的道:“我一睁眼就听见你们俩又在吵架,这次是因为什么事?”
所提斯略带烦躁的道:“没事,你不要乱操心。”
威廉姆斯“哼”了一声。
半晌,所提斯皱着眉,低低问:“重焕怎么知道卡莱,你说的?”
“我没有那么闲,”威廉姆斯冷冷道,“布伦家族世代都与情报打交道,你弟弟又不是废物,对于你我来说,这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但是他不如我,”威廉姆斯沉声道,“你知道,要论和信息情报打交道,他完全比不上我。”
“也许他有别的渠道。”威廉姆斯道,“我早劝过你不要再和卡莱纠缠,与其时刻担心,不如——”
“我不会和她分开的。”所提斯呢喃,“永远不会。”
良久,威廉姆斯无奈的叹了一声。
所提斯站起身,大步走到起居室门口,就要推门出去时动作却倏然一顿。
他缓缓地回过头看向威廉姆斯,语气有些困惑不解:“我来找你做什么?”
威廉姆斯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刚醒来就听见你和重焕吵吵。今天真是稀奇,平时一个都见不到,今天却跟商量好了似的……”
所提斯慢慢的走下楼梯。
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来找威廉姆斯有事,但刚才上楼的时候被重焕打断,现在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他皱着眉拼命回忆,可是脑海中却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再来黑砂街之前身在何处。
几乎是无意识的,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去,脚步声很沉重,咚,咚,咚。
咚!
星星将一大桶果酱放在流理台上,震动得所提斯的耳膜一鼓一鼓的疼。
这种痛觉非常奇怪,灌进耳朵里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电解一般的嗡鸣,视线所看到的景象也都模糊不定,世界仿佛揉皱了塑料风景画,褪去颜色,晦暗不明,混沌一片。
他抓着楼梯扶手,半晌才终于重新清明过来。
星星依旧在流理台前忙碌,午后的光从门口踱进来,铺陈在流理台前一小块地面上,洁白如雪。
所提斯蓦然的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后,又仿佛就是在今天。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当时来找威廉姆斯所为何事,但他从楼上往下走时,看见靠在流理台旁漫不经心拆卸开一把枪的少女。
那是他和卡莱·埃达第一次见面。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
只有那段记忆非常清晰,鲜明得仿佛刻进了脑海,永生难忘记。
“我给了你新型机甲的数据?”
当天深夜,他疑惑地问卡莱·埃达。
埃达妩媚的眼波一转,莞尔道:“想赖账?”
“可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给你机甲数据。”所提斯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充满困惑。
“按照你的说法,”卡莱·埃达道,“你们有一个项目进行失败了,要重新开源。”
所提斯问道:“什么项目?”
“生物实验项目,”埃达说,“具体的你也没有告诉我。”
所提斯面上困惑的神情一闪而逝,卡莱·埃达的手放在他胸膛上,柔和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所提斯摇头,“我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
卡莱·埃达枕着他的肩膀,打了个呵欠道:“睡觉吧,多休息就可以。”
室内灯光尽灭,所提斯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闭上,他凝视着黑暗,可是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次日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床铺上毫无温度,显然卡莱·埃达已经离开多时。他缓慢的坐起身,却发现头痛欲裂,几乎已经到了无法行动的地步,只好通讯叫来巴克,将自己送回去。
巴克将他送到了他的秘密居所。
所提斯进门的时候,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无比陌生,陌生的好像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个纪元之前。但是他的头如同针扎般疼痛,无暇思考这些,他倒在冰冷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自此之后,他就没有任何征兆的患上了头疼病,可是去看医生,连医生都无法找出他的病源,只能用止痛剂暂时遏制。
有一次和卡莱·埃达吃饭的过程中,头疼突然发作,他几乎无法控制的晕倒,等意识再次清醒,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躺在床上,卧室门并未完全闭合,卡莱·埃达和黛瑞亚的说话声时断时续。
“……似乎是和复制人有关的项目。”
“哦?”卡莱·埃达尾音婉转,“有消息传递回来?”
“暂时没有,这只是猜测。”黛瑞亚停顿了一下,道,“所提斯先生的监测系统很完备很严密,我们几乎寸步难行。”
卡莱·埃达笑道:“他会挡住我的路吗?”
黛瑞亚沉默不语。
卡莱·埃达漫不经心道:“那就杀了他,重焕不如他,到时候好方便我们动手。”
所提斯觉得自己很清醒。
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
他劝卡莱·埃达不要触碰扎努博士实验室的东西,她答应了,却并未依言照做。她骗了他,她是个骗子。
可是他从来都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卡莱·埃达,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会杀了他。
他太清楚了,她会杀死他。
所提斯看着浅色的床幔,布料上的花纹犹如一个一个旋转的眼睛,满怀嘲讽。
他起身,发现自己的终端被卡莱·埃达解开放在床头,他伸手去拿,在触及终端卡带的时候,他的指尖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他的终端改造过,可以作为小型接收器使用,而接收器的物理天线就装在终端的卡带扣子上,非常隐蔽,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这个终端上没有。
他立即打开终端去搜索,也没有找到接收器的功能菜单。
这只是一台普通终端。
可是他什么时候换掉了自己的终端,他竟然完全不记得!
所提斯拿着终端冲出房间,急急忙忙地问卡莱·埃达:“卡莱,你记得我什么时候换掉了终端吗?”
卡莱·埃达目光缓慢的移过来,先是眉梢挑起,接着眼尾上扬,最后才是目光,她的冰蓝色的眼眸里,如同锐利冰凌一般的目光。
她叫道:“所提斯?”
所提斯低低应了一声,又问:“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换掉了终端吗?”
“你上次过来的时候,用的就是现在这个终端。”卡莱·埃达语气徐徐的说道。
她朝黛瑞亚摆了摆手,第一秘书心领神会的离开。埃达起身走到所提斯对面,目光审视:“你最近怎么了?”xiumb.com
“没有,”所提斯勉强的笑了一下,“没怎么。”
卡莱·埃达曼声道:“你听见了我刚才的话?”
所提斯沉默了一下,随即点头。
这个女人是个骗子,但他不是,他说过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卡莱·埃达笑了笑,用手指支着下巴,宛然道:“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如此残忍。
所提斯低声道:“你想让我有什么想法。”
“我以为,你一直都很清楚。”卡莱·埃达的语气归于平静,甚至冷酷逼人,“你和我的结局,无非就是谁先杀死谁,在钢丝上行走久了,难道就忘了脚下是万丈深渊?”
“我不会,”所提斯摇头,“我不会杀你。”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卡莱·埃达笑着,她玩弄着手指上的一枚红宝石戒指,忽然问:“所提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半晌,所提斯道:“不记得。”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谎。
所提斯知道自己的记忆也许出了问题。
他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慢慢的,一点一点拼凑出事情源头,却不论如何也无法穿透那层迷雾。
一天下午,他再次在昆特的办公室门口遇见了重焕,他和他擦肩而过,所提斯猛然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似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他停下了脚步。
重焕也停了下来,笑道:“大哥,在外面还是顾着点面子,不要和我吵架了。”
所提斯看着他,透过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看见数天之前,他们在威廉姆斯的饮料店里,争吵过一次。
而那天,重焕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你醒了?
不是你来了,而是,你醒了。
他毫无征兆的道出了自己和卡莱的关系。
所提斯非常清楚自己对于这件事的保密程度,重焕的信息情报网必然比不上他,要调查和确认这件事,所提斯一定会有所察觉。
那么他从哪里知道?
所提斯的记忆。
所提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几乎用尽毕生的气力,才迈出去下一步,他走进了昆特的办公室。
那天昆特对他说了什么,他根本不记得。
第二天借着去一星出差的机会,他让巴克帮自己的找了一个记忆精神科的医生。只是进行了看诊,他并未在医生处拿药,离开诊所的时候他思虑再三,还是将那个医生杀了。
他去找了威廉姆斯,要他帮自己找一些治疗记忆精神疾病的药。威廉姆斯并未多问,很快就将药拿给了他。
他的头越疼越厉害,有时候甚至会的连着几个小时都失去意识,为此他只能减少和卡莱·埃达见面。药物收效甚微,但却不能停止,他没有办法自己买药,不能让重焕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只能让巴克想办法去找药品贩子。
他不知道重焕是如何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他也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他只能推断出来,似乎和则图拉·昆特有关。他悄悄的去过一次二十六层,却几乎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凛坂内部悄然降临了一场重大危机。
诱变病毒四处蔓延,大清洗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诱变病毒从何而来,一时间不仅是凛坂内部,整个占星城都人心惶惶。那几天他一直待在威廉姆斯的饮料店里,看着星星重复着打果酱,加果糖,放进机器的重复工作。
他开始无端的想,如果一开始他听从威廉姆斯的劝告,不去接任堂兄的位置,不做凛坂信息部总监,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
他又开始设想,自己应该如何死亡。
如果让他选择一种,那么他当然会选,让卡莱·埃达杀死自己。
这宿命般的死亡。
他看着门外冷清的街道发呆,威廉姆斯的声音忽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蕴含着不可置信:“昆特死了?!”
昆特死了。
所提斯两步上楼,冲进威廉姆斯的起居室:“怎么回事?”
威廉姆斯看着空中漂浮的光屏,呐呐道:“是卡莱,前些天她找我拿了昆特的情报,但我没想到……”
她到底是做到的。
大清洗过后,占星城第一次喧嚣起来,因为凛坂生物公司的执行总裁命丧第一猎人之手。
又过了几天,卡莱·埃达忽然问他:“你上次给我的机甲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所提斯愣了一下,道:“源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找。”
卡莱·埃达答应下来。
机甲数据是凛坂保密信息中心下载下来的,第一接收方是昆特的信息接收密匣,但是因为凛坂的机械技术不达标,所以这套珍贵的数据反而被束之高阁。现在昆特死了,乔克雅虽然接手了他的工作,但她一时间顾及不到信息接收密匣这种小事,因此所提斯很快就追溯到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
本来破解加密通讯频道这种事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捕捉到这个通讯频道的原始信号,只好暂时搁置。
昆特之死带给凛坂的影响无疑是空前的,但这并不能波及到信息保密部,所提斯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待着某天,乔克雅来找自己谈话。
或者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或者将卡莱·埃达要的机甲数据的通讯频道信号破解。
或者……
或者他死了。
一切结束。
……
西泽尔抬手要按开房间的门,可是精神力场感知告诉他,门口坐着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大概率睡着了。
精神力场的感知有些模糊,可是哪怕仅凭呼吸频率,他也知道,门口的人是楚辞。
西泽尔有些想笑,他不让他在屋子里呆着,他就在外面,结果还把自己等睡着了。
西泽尔走进了盥洗室。镜子里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白上爬满了猩红血丝。精神分析带来的压力非常大,更别说还是在机器勉强的情况下。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开始精神分析已经过去了将近六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抹去过,所提斯的记忆非常混乱,哪怕是深度精神分析之后,西泽尔也只能简单的将原始模组编辑,但这种编辑依旧是没有逻辑的,但幸好记忆模组还算清晰,他从中提取到了需要的信息。
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试探着叫道:“埃德温?”
埃德温的声音随即从他终端里传出来:“穆赫兰师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帮我转接一个通讯,联邦的。”
“可以。”
西泽尔找到老同学关朔的通讯ID,按下了通讯按键。
傍晚时候,关朔大概刚下班,走在出医院的路上,惊讶的道:“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给我通讯了吧?”
“嚯,”关朔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西泽尔开门见山地问:“如果一个人的原始记忆模组很混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生前有严重的精神记忆疾病。”
“如果他活着的时候,记忆被抹消过呢?会不会导致他的记忆模组出现混乱的情况。”
“抹消过的话只会出现片段空白,”关朔摸着下巴道,“深度分析之后片段空白也会重现,不会有混乱——等等,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西泽尔微微皱眉:“我在一个人的原始记忆模组里看到,他生前记忆被抹消过,从那之后就患上了严重的头痛病,并且伴随着意识空白。而他的记忆模组,哪怕是经过了深度分析,也依旧混乱不堪。”
“那你自己编辑一下,”关朔道,“一般都是按照时间逻辑编——再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关朔一脸震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分析?深度分析?是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西泽尔接着刚才的话道,“是什么导致了他的精神记忆疾病?”
“你再等等,”关朔太守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听错,你半年前才来让我教你精神分析,现在你已经可以做精神分析了?”
通讯屏幕里,西泽尔点了点头,一脸冷漠。
关朔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我名师出高徒还是怎么回事啊?可是我也没有怎么教你啊。”
他的神情逐渐离谱:“我觉得我的职业生涯遇到了不可跨越的瓶颈。”
西泽尔:“……”
他无奈道:“在你进入瓶颈期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关朔逐渐回神,道:“导致精神记忆疾病原因有很多,不过按照你说的情况,我猜测大概率是患者生前被抹消的记忆中有印象非常深刻,可能存放于潜意识中的记忆,不愿记忘记的事情。
“这种记忆一旦被抹消,而患者的潜意识又不愿意忘记,就会出现幻觉、头痛,甚至于精神分裂等更严重的症状。”
西泽尔缓慢的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关朔抱起手臂,“你到底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深度分——”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开门提示音打断,伴随着一道困倦的、微凉的声音的询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通讯屏幕里照进来半张美丽绝伦的脸。
关朔瞪大眼睛,问西泽尔:“这是不是你那个,朋友?”
西泽尔毫不犹豫的断掉了通讯。
楚辞揉着眼睛:“诶,你在通讯吗?”
“已经结束了。”西泽尔道。
楚辞打了个呵欠:“你都已经分析完了,为什么不叫我?”
“怕吵到你睡觉。”
楚辞挑了挑眉,这不合理。
按照西泽尔的脾性,知道自己在门口睡着了,肯定会把自己挪到床上或者叫醒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就这么坐在地上睡觉?
楚辞狐疑的往盥洗室里探头,盥洗室门却“哗”一下合上了,楚辞大力拍门:“出来出来,我看到了。”
“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拆门了。”
西泽尔只好打开门,楚辞一抬头,果然看见了他脸色差的惊人。
“还躲什么躲,”楚辞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出来,板着脸,“为什么会这样啊?你不是说没事吗。”
“所提斯的记忆很复杂,”西泽尔道,“我刚才在和我同学通讯,他说因为所提斯生前被抹消的记忆中有不愿意忘记的部分,所以后来出现了精神记忆疾病症状,导致他的原始记忆模组非常混乱,所以就比较耗费时间。”
楚辞眨了眨眼:“要不你教我精神分析,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来。”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也不是打击你,毕竟我的精神力登记表比你高。”
西泽尔笑道:“我自己都是个半斤八两,更别说教你了。”
楚辞叹气:“算了,你休息吧,我去找莱茵先生商量明天早晨去底层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
楚辞凶巴巴道:“你去休息。”
“没关系,”西泽尔借机摸了摸他的头,“所提斯的记忆中有一些信息比较重要,说不定你们明天下去的时候可以用的到。”
“嗯……明天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休息。”
“好吧。”
……
“结束了?”艾略特·莱茵颇为惊讶,“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楚辞随口道:“因为他比较厉害。”
莱茵莞尔笑道:“精神层面的事件处理确实很神奇,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威廉姆斯的神情有些阴郁:“他忘掉的是什么?”
西泽尔简短的将记忆讲述了一遍,威廉姆斯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重重体叹了一声:“在这之前我一直在责备卡莱杀了他,现在看来,哪怕卡莱不动手,他也活不下去。”
艾略特·莱茵若有所思:“你是说,实验室……”
“还记得我说过大清洗的原因吗?”威廉姆斯道。
“昆特背叛了西赫女士?”
威廉姆斯语气阴沉:“之前我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推断,但是昆特让所提斯去转移的那些实验室数据,不是凛坂的自有项目,恐怕是西赫女士和凛坂的合作,或者更甚,本来就是西赫女士的东西……昆特胆大妄为,想将那些实验数据盗取出来占为己有,这才招致来诱变病毒程序的大范围传播,他不得不下令进行大清洗。”
楚辞忽然道:“说起这个,您知道凛坂员工身体里植入的芯片是怎么回事吗?我之前听埃达女士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破解这项技术。”
威廉姆斯摇了摇头:“这是我离开凛坂之后才实行的,也是昆特推行的项目。”
“这么说,”艾略特·莱茵缓缓道,“芯片也有可能不是凛坂的自有技术,而极有可能来自于……”
威廉姆斯咬了一下牙齿,呼出一口冷气:“西赫女士。”
“她到底是谁?”楚辞疑惑道,“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多先进的技术?”
“威廉姆斯先生。”西泽尔出声道,“您能否提供给我们一个芯片样本?”
威廉姆斯点头:“这不难。”
“你刚才说所提斯找到了机甲数据的来源?”楚辞问。
“对,”西泽尔道,“但是在他的记忆中,他无法破解那个通讯频道的加密,所以就没有获知到信息源。”
“我给Neo试试?”
“好。”
西泽尔写了一串代码发给楚辞:“这就是那个加密通讯频道的解析码。”
楚辞随手转给了Neo,没想到这个点Neo竟然清醒着,两分钟后她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和楚辞的通讯频道内:“蠢货,当然破解不了,信号源在联邦。”
她直接将破解转换过后的坐标发给了楚辞,然后闷声道:“不要打扰我,我要睡觉了。”
楚辞:“……你的睡觉时间,总是这么的出人预料。”
他指着通讯屏幕上的坐标问西泽尔:“要不,直接给沈昼?”
他念叨:“我们在这忙前忙后,怎么能让他有空闲呢?”
西泽尔默默点了点头。
于是刚下班走出律所的沈律师,又被隔空安排了。
“最后一个我认为有用的信息,”西泽尔接着道,“昆特曾经去过二十六层,所提斯专门派人在二十六层把守,并在那里建立了安全屋,而埃达·女士是知道这件事的。”
“二十六层?”楚辞忖道,“二十六层有他们的秘密港口,昆特去二十六层倒也说得过去……不知道所提斯的人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艾略特·莱茵点头:“二十六层是一个很好的方向,不如我们明天就从二十六层开始找起?”
楚辞嘀咕:“又是二十六层,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二十六层了。”
“别说这种话,”艾略特·莱茵笑道,“说不定以后得常去。”
楚辞立刻道:“我撤回,您也撤回。”
艾略特·莱茵顺着他的话:“我撤回刚才那句话。”
楚辞这才满意的点头:“西泽尔明天不和我们一起下去了。”
他看向西泽尔:“对吧?”
西泽尔答应了一声,道:“威廉姆斯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威廉姆斯抬了抬眼皮:“什么?”
“您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所提斯在下午的时候过来找过您,那次重焕也在。”
威廉姆斯露出深思的神情,半响道:“大概快两年前?”
“所提斯的记忆模组很混乱,”西泽尔道,“所以我无法判断准确时间。”
“他几乎不和重焕一起过来,”威廉姆斯说道,“我记忆里就那么一次。”
“那天……”西泽尔停顿了一下,道,“对于所提斯来说,有什么有特殊的事情发生,或者有特殊意义吗?”
“似乎没有。”威廉姆斯眯着眼睛回忆,“很平常的一天,我在睡觉,一睁眼就听见他和重焕在楼下吵架……”
如此稀松平常,仿佛昨日。
西泽尔道:“您再想想。”
“没有啊,不到晚饭他就走了,后来重焕也走了,星星在和卡莱通讯——”
威廉姆斯的声音忽然停住,就像是播放器忽然卡顿了。
他抬起头,慢慢道:“那天是卡莱的生日。”
“原来如此。”
威廉姆斯困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西泽尔道:“就是在那天,重焕抹消了他的记忆,但是被抹消的记忆中似乎有他不愿意忘却的事情,所以后来的时间里,他就一直被空白记忆折磨,患上了精神记忆疾病,也是因此,他的原始记忆模组哪怕经过编辑也依旧混乱不堪。”
“我想,他不愿意忘记的,应该就是,那天是埃达女士的生日这件事。”
==
这是楚辞第一次乘坐旧舱去占星城的底层。
这里的“绿色通道”古老而幽深,连升降舱都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型号,想必如果在联邦,必然可以成为某个历史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而在雾海,却有人惊醒了它的沉眠,将它从过去的深渊中打捞出来,继续工作。
守门人看过那两把钥匙之后说自己近期内并未见过,事实上,楚辞和艾略特·莱茵是他一年来接送的第一批通行者。
清晨的二十六层比楚辞预想中还要寂静,如同一座死城。
青黄色的雾悄然弥漫着,味道刺鼻,楚辞和艾略特·莱茵不得不戴上隔离面罩。他们走出地下通道的时候,狭窄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扭曲的建筑隐蔽于浓雾之后,静静的观详着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破裂的台阶上凝结出一层暗绿的色冰,昭示着这里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
“守门人说没有见到过钥匙。”楚辞道。
“也许他们并不是从‘绿色通道’下来的。”艾略特·莱茵道,“先去所提斯的安全屋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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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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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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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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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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