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发道:“待会还有管理局的调查员来接管,都有监控,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罗宾逊点头,跟着红头发一起离开了询问室。
楚辞看着两个墨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抱起手臂,用下巴一指桌上待机的终端对西泽尔道:“好机会,前提是你能破解这上头的基因锁。”
“不用这么麻烦。”西泽尔说着,卷起衣袖,露出卡在手腕上的一个微型终端。
“你怎么带进来的?”楚辞惊讶,“这里不是还有监控——”
惊讶完觉得自己这些问题属实有点傻气,白学了三天的精神力学,呸!
西泽尔手指飞快的在投射在空中的键盘上敲击,楚辞有点紧张的盯着门口,不住催促道:“你快点,快点。”
西泽尔要比他淡定的多,楚辞腹诽,你这家伙不是优秀学生么,怎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竟然还格外熟练——
槽没有吐完,就听见西泽尔声音很低的“嗯”了一声,似乎是有疑问,然后合上自己的终端。
楚辞问:“怎么了?”
西泽尔道:“特别调查组的资料库,在我之前,还有人入侵过。”
……
“把你们都叫过来是因为,”特别调查组组长沉声到,“有新发现。”
罗宾逊来得迟,他抽了一张椅子坐在角落里,听见组长继续道:“现场没有找到王夫人的养女,那个叫拉莱叶的小女孩的尸体。”
“是的,”刚从现场回来的调查员道,“尸体残缺不全,我们采用的是收集现场所有基因样本,然后再和船上载乘人员的基因记忆检测记录相比对的方法。刚刚检测结果出来,就目前现场出现的基因87组,可以和船员名单完全相匹配,我们没有拉莱叶的基因记忆检测记录,但是也没有在现场找到陌生基因组。”
“这……”
特别调查组的调查员们一时间交头接耳,似乎都为这一进展有些兴奋。
“只有一种可能,”组长道,“不论她是不是还活着,肯定都被带离了钟楼号!”
“从这个小女孩身上入手。”
“可是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坐在窗户边的调查员叫苦,“没有基因组也就算了,查过自从她上船后所有的影像,连没有清晰的正脸都没办法分析出来。”
“怎么会这样?”有人疑惑。
“其实也说得过去,”罗宾逊插话道,“她毕竟一直待在王夫人身边,夫人的个人保密等级高,监控影像资料少很正常。”
“王小姐那边呢,”组长问,“有没有联系到?”
“暂时没有,据王府用人所说,王小姐因为悲伤过度现在在住院,而王次长因为公务没有时间。”
有人嘲讽道:“要求彻查真相的是他们,整艘船上就只有那个叫拉莱叶的小女孩尸体没有找到,现在他们连拉莱叶的影像资料都不愿意提供?”
“证人那边呢,”组长看向了罗宾逊,“有没有什么突破?”
罗宾逊摇了摇头:“那两个家伙是半路被钟楼号救起,在船上待的时间一共没有超过二十个小时,询问他们的意义不大。”
坐在他旁边的调查员道:“听说他们是从雾海逃出来的,连个人注册地址都没有?”
“钟楼号的救济备案合规,非常完整详细,”罗宾逊摸了摸下巴,“甚至进行了基因记忆监测。”
“好不容易有点进展,现在又陷入僵局?”
组长沉吟了一下,道:“这两个证人很关键,罗宾逊,争取挖出一点有用的线索来。”
“其余人继续去观察监控记录,我和诺斯再去一一趟现场。”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几个调查员不约而同的看向外面,原来是空间站管理局的张副局长,他杵在门口露出谄媚笑容:“是这样,询问室那边的监控出了点问题,您之前抽调了整个管理局的技术人员,您看能不能匀出一个来,现在让他去修一下监控系统……”
组长颔首,张副局长带着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去了主控室。老莫森也在这里,技术人员抱怨道:“他们的工作量是我平常的两倍,而且没有加班薪。”
老莫森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问:“那两个孩子——钟楼案的证人,现在还在询问室?”
技术人员道:“在呢。”
老莫森看了眼时间,嘀咕了句什么,推门出去了。
……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资料库被入侵过?”楚辞声音很小的问。
“那人没有清理攻破防火墙时留下的痕迹,”西泽尔道,“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
“是什么?”
“故意的。”
楚辞“嚯”了一声:“这么嚣张?”
“嗯,”西泽尔的声音里意味不明,他道,“不知道那位调查员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发现。”
就在这个时候,老莫森拎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楼下的快餐店今天没开,我只买到了这个,你们凑活吃吧。”
说了句“谢谢”,楚辞抱着一个苹果咔擦咔擦的啃,老莫森笑了笑道:“待会要是没什么别的事,你们就先回——”
“莫森调查员,我建议你不要擅做决定。”
罗宾逊大步走进了询问室,明亮的棕色眼睛往周围一打量:“我听说这里的监控坏了,你不去看看吗?”
老莫森好脾气的“喏”了一声,起身要走。罗宾逊道:“东西也带走。”
他指着窗台上那个水果袋子。
莫森不置可否的耸肩:“这是给两个孩子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询问室。罗宾逊碰了个软钉子,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嗤”,他坐在楚辞对面的椅子上:“现在我要开始询问,所有问题必须仔细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们在钟楼号上有没有遇到过除安保和后勤之外什么别的人,比如,”他用眼睛指了指楚辞,“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楚辞顿了一下,一口苹果卡在牙齿之间,半响转了个方向,被他草率的咀嚼两下,囫囵咽了下去。
罗宾逊见他没有回答,不耐烦的往前倾身,刷的抬手将他的苹果打了出去,楚辞被吓了一跳,豁然抬头看着罗宾逊。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
罗宾逊刚要拍桌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无论如何都按不下去——西泽尔钳住了他的手腕,他因此一时间不得动弹。
“你——”
“道歉。”西泽尔冷声道。
罗宾逊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是我在讯问你,先生,现在我以联邦调查局的名义命令你放开我!”
“我只是证人,你无权对我进行强制讯问,”西泽尔神情更冷,“而我却有权力拒绝你的问题。”
“反了你!”
“道歉!”
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楚辞拉了拉西泽尔的衣角,低声叫:“哥哥。”
西泽尔愣住。
他低头看向楚辞,神情在冰冷和惊愕之间,那顶红色的软布帽子衬得楚辞的脸颊雪白,额前和耳畔的碎发有点卷,睫毛垂着,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这帽子楚辞戴着果然挺好看,西泽尔失神的想。他去买帽子的时候店长问他谁戴,他说:“小孩儿。”
店长也没问是男孩女孩,指着架子上的红帽子道:“这个准没错。”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真的买了这顶荷叶边的红帽子。
西泽尔松开罗宾逊,目光不自然的转向了地上那半个砸的稀烂的苹果,眼底逐渐柔和。
罗宾逊揉着自己的手腕,正要警告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却听见旁边的小孩子道:“见过。”
罗宾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楚辞看着他道,“我见过一个小女孩,穿着蓝裙子,栗色的头发,灰眼睛,她说她叫拉莱叶。”
……
罗宾逊在得到楚辞见过拉莱叶的消息之后立刻将他们带到了特别调查组用来临时办公的会议室,不过此时会议室里没有什么人,他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连接上组长的通讯。
楚辞道:“钟楼号的载乘人员名单上,没有拉莱叶的名字。”
西泽尔“嗯”了一声:“她是王夫人半路捡到的,所以不在载乘人员名单里。”
“王夫人是谁?”
“应该就是那位船上的客人。”
“他们为什么忽然单独问起拉莱叶?”楚辞思忖,“她有什么问题。”
西泽尔摇了摇头:“不清楚。”
“那你呢,你为什么忽然开始对钟楼号的案子感兴趣?”
“那把热剂切割枪。”
楚辞道:“062那个?”
“嗯,”西泽尔的神情晦暗不明,“舰队在遇袭的时候,旗舰的甲板也是被这种切割枪打开,他们很快就占领了舰桥。”
“你怀疑袭击你们的和钟楼号的是同一拨人?”
“不能确定,但是这未必太过巧合。”
“我也觉得,”楚辞揣起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他们刚好问起拉莱叶,而我就刚好见过她。”
西泽尔道:“可我记得,第一次莫森调查员询问的时候,你并没有提及拉莱叶。”
“我觉得她无关紧要。”楚辞抬头看着他,会议室倒映进他黑而明亮的眼瞳里,变成一个圆形的小小世界,而西泽尔逆着光,成了只有轮廓的剪影。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他。”西泽尔用眼睛指了一下外面的罗宾逊。
“可你不是想知道钟楼号发生了什么,”楚辞撇嘴,大有“你快来感谢我”的架势,“告诉他,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西泽尔低低的笑,他声音很好听,这样压着喉咙溢出来的轻笑更好听。楚辞忍不住“啧”了一下,西泽尔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楚辞冷漠拒绝:“我不。”
西泽尔将双手枕在脑后,难得的不坐的挺直,而是肩膀耷下来,午后疏淡的日光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道一道不规则的影子,他鲜明的、有点冷冽的眉目在这样恬淡的光里也柔和起来。
他懒洋洋道:“等去了中央星圈,你还不是得叫我哥哥。我后半年毕业了会有个假期,到时候天天送你去上学怎么样?”
楚辞朝他扮了个鬼脸:“不怎么样。”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愿意和我住还是和我父母?”西泽尔自问自答,“你肯定愿意和我住,不过我妹妹也已经成年了,家里很冷清,我应该会时常带你去看望他们。”
“我之前上过的那个中学不好,他们竟然只允许学生一年回两次家?首都星的学校那么多,肯定有非封闭式管理的……”
他说着,莫名有些得意:“你这么聪明,肯定也和我一样是全校第一。”
楚辞听着西泽尔念叨,越发觉得这个人是真的话多,要是他现在有镇定剂,保准一针扎下去让他不要再烦自己了。
日光逐渐偏移,暗淡,没一会就渡过了会议室外的栏杆,罗宾逊似乎终于汇报结束了,他推开会议室门,光影一下子散开满地,就像一树的花瓣,疏忽就落尽了。
罗宾逊迈进来第一步,楚辞和西泽尔同时看向了他。
“嘀——”
窗外忽然响起来一声刺耳的防空警报!
紧接着,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范围越来越广,直到笼罩整个空间站。
值班室的调查员揉了揉眼睛,用尽了大半辈子的力气才看清终端屏幕上那几个字,一件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遭遇的事情。
烟卷带着火星从他手里滑落下去,他甚至顾不到通讯,便声嘶力竭的喊:
“敌袭!”
“怎么回事?!”
值班监控员一眼看到穿着来人西装上的铭牌,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没办法善了,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看清楚数据再结报。
“数据有所延迟,正在排查原因。”值班监控员低声下气的解释,这位可是局长办公室的一等秘书,无论如何他都得罪不起。
秘书语气公事公办的道:“这是很大的纰漏,局长很重视此类事情,排查出原因后立刻把报告送到局长办公室。”
值班监控员连声应好,送走一等秘书之后,他的脸却立刻苦了下来。本来,二级戒备事件根本不可能惊动到局长,但是现任这位赫局长刚到职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对此前拜厄·穆什先生在职时所构架的流程等级十分不屑,称之为“新时代官僚主义”,并认为,局长办公室应该把控全局上下大小事务,因此他一上任就申请了五名秘书,现在还在继续扩张,隐隐有向总统办公室规模看齐的架势。
为了不丢掉饭碗,值班监控员拿出了自己当年读大学时被导师逼着赶论文的力气,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找到该组数据延迟的原因,并用了十分钟写出报告,上送至局长办公室秘书处。
而又二十分钟之后,整个基因控制局的中上层官员都被从睡梦中叫醒,前往总局中心开会。
十三层会议室。
“……爆发基因异变事件之后的第三天不常规射线信号才传送到总局,虽然只是一个只有不到十万居住人口的小星球,但是这将为此星球的住民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还要我再多说吗?!”
赫局长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身量中等,大概是官做久了有些发福,但却威势很重,眉头深皱的时候像一头矮脚狮子。
他喝了一口水,低头问秘书:“那个星球叫什么来着?”
“锡林,隶属南边的卡斯特拉星系。”
“而且这次的变异者很有可能是非法出生,”赫局长大概是累了,语气缓和了些,“我们没有监测到基因环的反馈回来的数据,也就无法知道他的基因序列如何变异,到底是偶发性还是病毒性,而现在又耽误了整整三天……”
一位官员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问:“数据延误返回的原因是——”
“据说是天气缘故,”一等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拿起了值班监控员上交的报告,“恒星风干扰了雷达通讯。”
“查过卡星系气象分局最近几天的云图,锡林似乎有强辐射降雨。”
“这是气象局的事情,”赫局长轻描淡写的拨了过去,“和我们无关,我们只关心,也只处理基因变异事件,勃朗宁总长呢?”
“总长有急务需要处理,暂由次长代理出席会议。”
赫局长缓缓的抬起了稀疏的眉毛,眉心里三道深深的褶,昭示了主人此时的不愉悦,他甚至没有理会代为出席的王次长,直接对一等秘书道:“通讯勃朗宁本人,让他今天务必到席这个会议!”
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王次长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忽然“通”一声巨响。
整个会议室的人齐齐偏头朝着声音来处——有人蛮横无礼的撞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正是执行委员会总长约翰·勃朗宁。
他是个跛子,拄着一根金属拐杖,据说是当年处理某次零级戒备事件时受了腿伤却未得到及时救治,但他却拒绝截肢安装记忆体假肢,长久以来就这样拖着一条废掉的腿,犹如累赘。
但那条金属拐杖充当了他的腿,他站得笔直,像一把竖立的长刀,脸上的疤痕也像是刀,连带着他坚硬的胡须和头发,甚至是如有锋芒的目光,都坚刀一般。
“勃朗宁总长,我只说两句,”赫局长示意,“我不追究你迟到的责任,但我这次锡林的突发状况,由你亲自来处理。”
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很重视这次的事件,希望你能即刻出发,我会让路秘书随行照顾。”
会议室的气氛在勃朗宁极具逼迫性的目光下愈发压抑。
一等秘书向赫局长小声询问了句什么,然后道:“诸位,散会。”
会议室的灯次第暗下,光亮不断回缩,阴影不断往前,最后的光线一直被逼退到勃朗宁的脚下。
与会官员从勃朗宁身边鱼贯经过,最后走出来的是赫局长,他挤出一点真诚的假笑,抬起手拍了拍勃朗宁的肩膀:“期待你早日凯旋,总长。”
这句虚伪的祝愿并没有激怒勃朗宁,赫局长有些失望的转向了和勃朗宁的相反的方向。他知道勃朗宁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外勤,不知道他还能再出几次?
赫局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勃朗宁的辞呈,他甚至都想好了回辞,他要亲送走这位名声在外的执行总长。
不管人类的文明如何繁衍,只要还存在政治,官场的勾心斗角就永远不会少。但是赫局长不会知道,他的一次小心眼,会照见联邦潜藏多年的秘密;照见平静无波下的暗流汹涌。
改变,正在悄然滋生。
……
回到办公室后,王次长痛骂出声:“欺人太甚!”
勃朗宁面沉如水,对他道:“回去吧。”
王次长惊道:“你真的要去?那可是两个远程跃迁点!”
一桩二级戒备事件,让执行总长亲自处理本就荒唐至极,何况勃朗宁负伤多年,早就不再出外勤任务,赫局长这记杀威棒打的真是好。
勃朗宁道:“我会请示议长阁下。”
王次长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无声叹了口气,退出了办公室。
三分钟后,勃朗宁向上任基因控制局局长,现任参议院议长拜厄·穆什先生发起了一通秘密通讯。
他平静的将前后事件叙述了一遍,拜厄·穆什道:“大可不必前去。”
勃朗宁却道:“我认为有必要去一趟,在局里供职,总不好得罪上司。”
拜厄·穆什缓缓道:“你早就可以申请退休——”
“我留下,多少还会有些用处。”
勃朗宁说着,听见办公室外副手低声道,“总长,星舰已经准备就绪。”
“议长,回见。”
勃朗宁走出了基因控制局总局中心,首都星的夜空一如即往,星汉灿烂,辉煌美丽。远处忽然升起一束一束绚烂夺目的烟花,勃朗宁知道那是高度逼真的投影,但还是认为此类举动无聊而愚蠢。
副手在旁解释道:“桐垣小姐今夜在大剧院演出。”
执行总长意味不明的翘了翘嘴角,很是随意的道:“听说小穆赫兰失踪在了执行任务的途中,不知道穆赫兰夫人今夜还是不是有兴致去看侄女演出?”
多年不出外勤的他从烟花投影之下走过,朝着首都空间港的方向。
背后的夜空被烟火映照,越发娇媚绚烂,犹如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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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还在继续。
西泽尔手指压着嘴唇对楚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几乎无声的起床去了客厅。
楚辞也跟着溜了出去。
“谁在外面?”西泽尔问,他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有些不真切。
“贵邸是斯米尔宅吗?”外面那人问道。
西泽尔看向了楚辞,目光里带着询问,楚辞低声道:“是落水集的黑市商。”
“我该怎么回答?”
“说,往东走一千米,看见红色路牌的巷子就是。”
西泽尔照样回答。
那人又道:“确定吗?”
“确定。”
门外的声响就此停息,西泽尔诧异道:“黑市商人来干什么?”
“我猜是老林买的零件和原材料,运送工把东西送过来发现没有人去接收,才会就近问的。”
“还可以这样?”西泽尔挑眉,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选择这么古老的交易方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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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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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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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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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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