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装作无事发生的道:“我找你有事。”
楚辞抱起手臂:“我没聋,你刚提到了Neo。”
“对对,”左耶将手臂上的终端往楚辞面前一怼,空中像是翻书般哗啦啦飞出来无数个对话框,他从里头挑出来一个切给楚辞,“看看这张。”
楚辞将那个页面放大,是一个冷冷清清的论坛,几百年无人问津,首页上有的帖子还停留在宪历35年,古老的让人害怕。
“你想表达什么?”
左耶“害”了一声,点开其中一个帖子,然后从里面揪出来某个ID,道:“记住这个ID的网络地址。”
然后他又从旁边扒拉过来另外一个对话框。
“这是暗网,”左耶低声道,“暗网是唯一有可能会找到Neo的地方,我之前在一个悬赏中‘遇到’过他,当时顺手查了他的网络地址,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我觉得,”楚辞考究的道,“既然人家都是黑客大佬了,我都知道临时通讯地址和虚拟通讯地址这种事,难道他会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左耶“啧”了一声,“哪怕是我,一个独立的网络地址也不会使用超过三次,但是你想啊,他用这个地址去过暗网,又用这个地址浏览了一个普通论坛,而且还停留了一个小时,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还会再去这个论坛啊!”
楚辞:“……”
他忍无可忍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左耶竟然还头点地煞有介事:“对啊,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
楚辞差点跳起来打他膝盖:“那他要是一辈子不去那个论坛,你就等他等到宇宙毁灭?”
左耶理所当然道:“我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嘛……”
楚辞摆手:“别想了,就你这个智商,基本告别找人了,睡觉去吧,乖。”
左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才应该去睡觉!”
楚辞往门框上一靠:“这我就要问问你了,我本来就要睡觉了,是谁来把我叫醒的?”
左耶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看向别处:“我是找你有事啊。”
他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南枝的轻叱:“让她赶紧睡觉,她病都还没有好你又打扰她休息!”
左耶抱头而逃。
楚辞关上门,将床上的衣服塞进衣柜,自己钻进被窝里躺着,半响道:“埃德温,雾海的无限网和联邦的星网有什么不同?它们为什么是隔绝开的?”
“因为梅西耶星云,”埃德温解释道,“联邦星网的信号基站只铺设到卡斯特拉星系,本来如果按照明日星和联邦最南端黎明星的最近距离,信号波是可以散射到明日星的。
“但是梅西耶星云是弥漫星云,星云内部可能存在超新星或者正在形成的恒星,它们所释放出的能量会干扰信号波,导致星网基站的信号波无法穿透梅西耶星云抵达雾海的三颗星球。”
“那为什么不饶过梅西耶星云,把信号基本直接铺设在一星二星和三星上呢?”
“有一些历史原因,”埃德温学术的道,“如果你今晚不睡觉的话,我可以从头给你讲起。”
楚辞:“……大可不必。”
“雾海封闭于联邦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无限网和联邦不互通。”
“那……有没有可能,”楚辞问,“有人在雾海,但是可以连接到联邦的星网?”
“理论上来说是不可以的,”埃德温道,“但也有可能是我的数据库更新不够及时,已经有人实现了这种可能性。”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联邦的星网和雾海的无限网是独立开来的两个网络区域,那岂不是说,你就不能连接上你在卡斯特拉住星的数据存储了?”
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埃德温道:“确实如此,但是我已经重建了模型,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应该可以拥有一个建立在雾海的无限网基础上的数据库。”
楚辞也跟着沉默了一下,道:“我建议你不要,因为现在没有那么大的机房来给你运行存储,你觉得这个机甲核能撑多久?”
埃德温:“……”
它道:“可是一个没有基本数据库的人工智能——”
楚辞将耳机拔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我要睡觉了。”
埃德温继续倔强的说着:“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工智能,数据库就像是我的一个器官!”
“完整不完整什么的,”虽然摘掉了耳机,但是耳机里埃德温带着微微电流饿声音楚辞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道,“而且你只是个人工智能,哪来的器官?”
他拉起杯子盖到下巴,南枝给他换的被子和床铺都是刚刚洗过烘干的,松松软软带着点干燥的清香,楚辞满足的叹息了一声,闭眼之前随口道:“刚才左耶说的那个网络地址,Neo的那个,你再全网检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出现过。”
楚辞闭上了眼睛:“反正你也不用睡觉。”
埃德温语气平和的道:“全网检索的信息记忆很耗费存储量,机甲核很有可能会撑不住。”
“那就边找边删嘛,”楚辞的声音已经开始模糊,“你现在还学会和我抬杠了,给你改名叫ETC吧……”
也不知道他话又没有说完,就睡着了。
窗外凄风苦雨,但他再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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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很奇怪?”秦微澜教授语气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似乎心情颇为愉悦,“暮元帅为什么要安排你来给我做实验对象?”
西泽尔摇了摇头:“暮元帅希望我能留在边防军,这个安排很正常。”
“你愿意留在边防军?”
“我会认真考虑。”
秦微澜教授哂笑了一声:“都把你派到我这来了,暮少远是非把你留下来不可啊。”
西泽尔有些疑惑,但是老科学家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他一边往实验室走一边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着我做实验的,我看过你进中央军校时的基因检测报告,当时的精神力等级是S+,现在呢?”
“S3。”西泽尔说道。
“不错,”秦微澜教授点了点头,“我之前告诉暮少远说的时候就说我需要一个精神力等级很高的实验对象配合实验,没想到他就把你送上门了。”
西泽尔没有答话。
“远日纪的时候还没有精神力操纵机甲,”秦微澜教授道,“那时候靠机师手动输入指令来操纵机甲运作。慢、平衡性差、机动性也不强,对机师要求极高,很少有人能灵活的操纵机甲。
“所以云照上将的那套经典的‘螺旋式’战斗组合指令其实是为手动操纵机甲而设立的。不过后来嘛,汝焉教授发明了人机交互。”
说起这些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得故事时,秦微澜教授的眼底仿佛有光:“你知道,云照上将曾经作为实验对象在汝焉教授的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三个月吗?她们进行了上百次的模拟实验,最后才终于调试出适合人类和机甲的进行精神交互的模式,精神力交互机甲才由此诞生。”
西泽尔静静听着,他知道云照上将是联邦历史上第一位精神力操纵机甲机师,但却不知道,她竟然还为这项伟大技术的诞生做出过这样的贡献。
秦微澜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似的道:“你即将要进入的角色,和云照上将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西泽尔抬起头,目光略带惊愕的看向了秦微澜。
而秦微澜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天上的一朵云彩:“运气好的话,Y31机动系统,将从我们俩这里诞生。”
……
夜。
西泽尔走出实验室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身为军人——好吧,身为预备军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Y31机动系统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能成功……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终端就显示有新的通讯进来,他划出通讯界面,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张云中。
“张副师长?”西泽尔快步走回研究员公寓,“您有事找我?”
“没事,没事不能找你?”张云中反问。
“当然可以,”西泽尔道,“我只是惊讶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找我。”
“我知道秦老师只要不加班,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结束实验。”
张云中摆了摆手手:“我就是无聊找个人聊会天,我他妈在巡防舰上闲的抠脚,都快闲出病来了!”
西泽尔笑道:“您走的是哪条防线?”
张云中道:“东南那条,知道吗?从卡斯特拉到三十三天,我倒是更宁愿去南边那几条,接近梅西耶星云,指不定哪天逮着越界的走私贩子教育教育,要是星盗那就再好不过了,哈哈。”
三十三天星系是卡斯特拉往北的一个二级星系,行政区划内有五颗行星,因为游览完这五颗行星和边缘卫星最快只需要三十三天而得名。
张云中露出了人生寂寞如雪的神情,西泽尔失笑:“但是东南的防线不长,两个月应该可以走完。”
“这倒是……”张云中说着,小声逼逼,“要是再长,我估计我就得和元帅理论一下子了。”
西泽尔心想谁找谁理论还不一定呢,张云中就摸了摸下巴,道:“不过我们前天也遇到一好玩的。”
“怎么?”
“捕捞到一个逃生舱。”
西泽尔挑眉:“有活人吗?”
“有!怎么没有,”张云中一拍大腿,兴奋得眉飞色舞,“不仅有活人,还是个我认识的!”
“也不能说认识,知道吧,”张云中抿了抿嘴角,“雾海的赏金猎人,有点名头。”
他问西泽尔:“冯·修斯,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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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楚辞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美其名曰躲避科维斯的追捕,实际上就是宅。
饮食作息规律,没有心理压力,他很快就活蹦乱跳的,连带着肚子上的伤口,都开始蜕皮了。
南枝的小酒馆生意冷冷清清,隔三差五才有人来往,而来的似乎大都是熟人,南枝会靠着吧台和他们聊上几句,然后再微笑着将他们送走。楚辞有时候会坐在二楼的楼梯平台上个听他们谈天,于是也就大体知道,南枝之所以能在二星站住脚,是因为她和二星的行政总督夫人相熟。
灾厄纪之后联邦面临重建,那个半路夭折的移民计划再也无人提及,于是雾海就像被刻意遗忘的隐秘角落,不论是社会形态,还是经济、科技水平都长久的停留在灾厄纪之前。秩序混乱,无人监管,于是滋生了无数最原始的势力斗争。这里的整个行政架构都很奇怪,最高行政长官行政总督由上届行政总督推举,联邦总统办公室直接任命,但这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总统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二星现任行政总督姓甚名谁。
因此雾海三颗星的每一任行政总督,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上任之前就深谙此地的生存之道,比如某任三星总督,底层混混出身,最终竟然走到了一星之首的位置,道上的黑话他比黑|帮头子还清楚,也是个奇人。
这里星盗横行,黑|帮遍地,罪犯猖獗而嚣张的四处流窜,而政府官员忙着贪污和搜刮,没有人关心普通民众的死活。琇書網
总之,雾海的生存环境恶劣不止体现在落后的经济生态和动荡的社会环境上,这里陈旧的、根深蒂固的政治观念和恶劣阶级关系,将人性中的兽性的暗面放大了无数倍,这里没有秩序,靠着多年来形成的习惯维系着微妙的平衡。也许他们在等待救赎,或者革命,但是更多的人只想生存。
有时候楚辞在小酒馆二楼的的走廊上来回走动,从走廊的窗户里看到楼下小巷,有时候会有流浪猫爬上墙垣,翘起长长的秃尾巴,他无聊的想,二星其实也和外面的星球没有什么区别嘛。
结果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接着,似乎是接近地平线的某一块升腾起浓郁的黑烟,半响不散。
半个小时后,南枝从外面回来,她神色有点凝重的道:“是东区,科维斯和那边黑|帮打起来了。”
“这几天也不要出去了。”
楚辞拖着脚步回到房间里,无聊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忽然道:“埃德温,你为什么今天这么沉默?”
好半响,埃德温才道:“因为我忙着和别人吵架。”
楚辞:“然后呢?”
埃德温道:“我吵不过他。。”
楚辞:“……”
“那你怪没用的。”他道。
埃德温疑惑不解的道:“你们人类吵架都这么不讲逻辑的吗?”
它说的着切了一页屏幕给楚辞,楚辞揉了揉眼,看过去——
N:【你瞎98找什么找,找你妈的骨灰呢,不用找了,火葬场刚刚打了电话,说你妈粘锅了。】
A:【可我没妈。】
N:【你没妈就对了,看起来也不怎么像有脑子,一定是你妈生你的时候没来得及给你生脑子。】
A:【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妈。】
N:【骂的就是你,没妈的孤儿。】
楚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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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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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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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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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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