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泽坐在那本该属于纯蕊的位置上,摸出一根烟,缓缓的抽了起来。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脑子却不听使唤,往事如放电影一般,镜头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切换。他觉得他很累,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要求罢工一般,三魂被抽走了七魄。
他想他应该是厌倦了这个功名利禄的场所!
他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可他不愿意去接听。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些给他打电话的人,在电话那头的表情。
枯坐了两个小时后,他起身离开,本想着回自己办公室收拾点什么,想了想又没有什么值得收拾的。也许自己的未来再不会踏上这条路。
走到能源局大门的时候,魏大勇乐呵呵的跟徐思泽打着招呼,徐思泽微笑着点点头,他想,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还会不会如此殷勤的跟自己打招呼?
望着乌城市阴郁的天空,他的内心又凝结了一层厚厚的云层,蔽天遮日!
徐思泽刚走进房间,房门便被敲响了。来人是石油酒店副总经理江铁生。徐思泽隐隐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
徐思泽和江铁生并没有打过交道,两人初次见面,江铁生也没准备跟他绕弯子,他自我介绍完之后,说:“徐科长,不好意思,上面有人打招呼,因为涉及到舆论方面的影响,所以能源局不再为你的住宿问题负责,希望您做其他的安排。”
徐思泽暗自苦笑,都他娘的说人走茶凉,自己还没走了,那边茶已经凉透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想做过多的纠缠,他点点头道:“没问题,我一会下去刷卡!”
说完便摸出一支烟来自顾自的点上,可江铁生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徐思泽道:“还有事儿吗?”
江铁生笑了笑道:“徐科长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石油酒店是能源局下属单位,上头的意思是涉及到舆论方面的压力,所以希望您的住宿问题自己考虑。”
徐思泽这次算是听明白了,感情别人这是赶自己走啊!我靠,徐思泽想发作,可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他冷冷道:“敢问上头是谁打的招呼?”
江铁生笑了笑道:“对不起,这个我无可奉告!”
徐思泽也冲他笑了笑,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将门缓缓关上。
江铁生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他虽然和徐思泽没有打过交道。不过这厮的威名他倒是听说过,来乌城市的第一晚便把门口四个保安给收拾了,而且据说把张总的弟弟张绍隆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此刻他有些心虚的说:“你,你想干什么?”
徐思泽笑道:“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不喜欢说废话!江副经理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
江铁生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思泽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要赶我走?”说话的时候,他把芝宝打火机重重的敲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吓得江铁生一跳。
他语气马上软了下来,道:“徐科长,我知道这事儿做的实属不应该,可我就也是个办事儿的。您也别难为我!”
徐思泽一把提起他的衣领,跟抓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江铁生吓得魂都没了。他颤声道:“是,是祝庆朋祝经理交办的,我只是个办事儿的,徐科长!”
徐思泽慢慢放下他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江铁生道:“这个我不清楚。”
徐思泽点点头,看样子江铁生确实就是个办事儿的。他说:“放心吧,我一会收拾东西就走!”
江铁生走后,徐思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离开了石油酒店,这个地方离石油酒店最近的是金帝集团旗下的酒店金世纪,酒店位于北京南路,离常御龙开的地下赌场倒是不远。路过地下赌场的时候,徐思泽停顿了一下,发现人家的赌场依旧在营业。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拳头所解决不了的。
在金世纪办了入住后,他这才打开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上有七十多个未接电话,其中傅玉和段冉两人打的最多,还有胡梦媛的、简为民的,还有临江那边的来电。徐思泽知道这些人都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可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了身边人的心情。
晚上七点,张山来到金世纪门口等着徐思泽。徐思泽见他手上提着好几样菜,笑道:“买菜干啥?我请你在外面吃吧!”
张山笑道:“外面人多眼杂的,还是去我家里方便些。我家不远,就在第一人民医院后面的小区里。”
张山家所在的小区是由两栋老式的多层组成,单看外观就有些年头了,走进单元楼的时候,徐思泽觉得小区起码得有十五年了,过道里黑漆漆的,头顶上亮着的灯光忽明忽暗,随处可见裸露在外面的电线,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张山在前面引路,他道:“徐科长小心脚下,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所以条件看上去不太好。”
徐思泽笑了笑,并未说话。
张山家在六楼,是一间小型的两居室。走进他家的时候,徐思泽明白一个词,家徒四壁!客厅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沙发,就是一个电视柜,上面摆放的是一台17寸老式的百合花黑白电视机,墙壁四周糊满了报纸。好在家里还算是整洁,屋里灯光也算明亮。
张山不好意思的说道:“徐科长,家里条件不太好,委屈您了!”
徐思泽道:“没事儿,都是兄弟,不将就那些!”
张山进厨房拿了几个碗出来,把买来的卤菜七七八八的放了五六个碗,随后又在门边上的小广告上找到个小卖部的电话,打电话要了两箱啤酒。
小卖部效率倒是高,几分钟后便给送了上来。张山要掏钱,被徐思泽拦住了。他知道,张山家里是比较困难的。
两人坐下后,一人咬开一瓶啤酒,开始喝了起来。
张山道:“徐科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徐思泽道:“私底下不要总徐科长徐科长的叫,生分了!叫我思泽就行。”
张山道:“那怎么成?要不我叫你徐哥吧?”
徐思泽道:“我好像没你大啊!”
张山道:“年龄只是生理问题,你能力比我强,当我哥绰绰有余!”
徐思泽道:“行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又道:“我可能准备走了。能源局是一潭浑水,我刚来那会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是容不下我的。”
张山神情黯然,默默的喝了口酒。
徐思泽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是个不错的兄弟!要是实在待不下去就跟我走吧!”m.xiumb.com
张山摇摇头道:“哎,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张山的容身之处。”
徐思泽笑道:“怎么会?”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见张山正跟一个人喝酒,顿时脸色就变了,她冷冷道:“你怎么又带来来家里喝酒?”语气中满是不欢迎。
女孩叫张峦,张山的亲妹妹。
张山尴尬道:“你说啥呢?这是我领导!”
这时候徐思泽也起身了,他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张峦见是徐思泽,惊讶的“咦”了一声,欣喜道:“你是徐思泽?!”
徐思泽心中奇怪,我有这么出名吗?我倒乌城市不过短短数周而已。他道:“你认识我?”
张峦兴奋道:“当然认识,那天晚上你痛打那个张绍隆我们可都知道。我和孙卓私下里都聊过你,孙卓可是把你当成了她心目中的男神了!”
孙卓是谁?徐思泽在心底问自己,他印象中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以徐思泽的本事和能力,身后有一群年轻的女粉丝那是很正常的事儿。
张峦长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她应该是刚下班,这会还穿着石油酒店服务员的工作服。
张山招呼他过来一起吃,小妮子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徐思泽旁边,自来熟的跟徐思泽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言语之中多有些崇拜的味道。
徐思泽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她,张山道:“小妹,你不能喝,你心脏不好!”
张峦道:“今晚得喝,哥,打我记事起,你往家带的人就没几个周正人!好容易带了个周正一点的,我必须得喝点酒!”
徐思泽笑道:“小妹,你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像是在夸我啊?”
张峦咯咯一笑,仰脖灌了口酒。
此时张山注意到客厅一角堆放着几个纸箱子,他道:“小妹,那几个箱子是你拿回来的?”
张峦道:“这是嫂子中午拿给我的!”
张山怒道:“什么嫂子?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以后她的东西不要往家里拿!”
就连徐思泽都还是第一次见张山发脾气,在他印象中,张山就是个性格软弱的男人。
张峦撅着小嘴道:“你总这样有意思吗?虽然你和她离婚了,但是我跟你说嫂子对你不错!”
张山一拍桌子道:“你给我闭嘴,少提那个贱人!”
张峦针锋相对道:“你有意思没?你让我不要提她,你自己还不是偷偷跑到文工团去看过她好几次,你说你自己放得下吗?”
一听文工团,徐思泽来了兴趣,他道:“张山,谁啊?”
张山自顾自的灌了一大口啤酒,闷着头不吭声。
张峦道:“王郁文!就是我前嫂子,他前妻!”她手一指张山。
徐思泽一愣,我靠,王郁文是他前妻。他想起那天在赵昂川办公室见到王郁文的场景。她浓妆艳抹,穿金戴银,气质不凡,整个一个官太太形象。再看看张山,抛开长相先不说,就这家庭条件,用乌城市当地土话来说,那叫穷成马了!整个人看上去跟抽了多少年大烟似的,他如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他和王郁文联系到一起。
徐思泽道:“咋回事儿啊?”
张山摆摆手道:“不提了,咱们今晚就是喝酒!”
又道:“张峦,总之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跟她有任何来往。”
张峦“切”了一声,嘀咕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这会有骨气起来了!”
张山又白了他一眼。张山不想提,徐思泽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俗话说的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徐思泽马上就要脱离干部队伍了。
徐思泽道:“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咱们今晚就喝酒!”
他的号召得到二人的响应,张峦倒是豪迈,一仰脖将那瓶啤酒干了。她见徐思泽还剩半瓶酒,她道:“我说徐科长你是瞧不起人啊,你看你瓶子里,咋地,留着养鱼呢?”
徐思泽哈哈大笑,道:“看不出来啊!”说着仰脖把酒喝干。
张山道:“小妹,你心脏不好,少喝点!”
张峦道:“早死晚死早晚得死,还不如让我开心过好每一天呢!再说,难得你带个我能看得上眼的朋友回来。”
她起身又道:“你两先喝着,我去厨房给你们炒个鸡蛋!”
她离开后,徐思泽问道:“张山,你妹咋了?”
张山叹了口气儿道:“先天性心脏病!”
徐思泽道:“你是为了她,才一直没离开?”
张山没说话,兀自喝了口啤酒。随后道:“本来想着多赚点钱带她去北京瞧病,可没想到最后陷入赌博中不能自拔,以致现在落到这副田地。”
徐思泽道:“王郁文也是因为这事儿离开你的?”
张山没回答,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哀伤。
此时,徐思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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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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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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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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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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