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中捏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他熏得有些发黄的手指,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将烟蒂摁进烟灰缸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随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妻子龚艳茹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一个中年妇女接起电话,轻声道:“老曾,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曾泰庸和妻子龚艳茹是大学同学,两人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生活进入稳定期后,也和大部分家庭一样,平淡如水。曾泰庸久违的感觉到,妻子的声音竟如刚认识那般美妙好听。一时间曾泰庸只觉得恍如隔世,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他心中无限感慨,原来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如此的平凡。可过了今天,却不知道几时还能再听到妻子的声音。
见电话那头的曾泰庸不说话,龚艳茹疑惑道:“喂,老曾,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曾泰庸这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双目,道:“哦,没事儿,艳茹,我就是想你跟儿子了!你们最近还好吗?”xǐυmь.℃òm
龚艳茹道:“我们都挺好的,儿子很争气,今年拿到了休士顿大学的奖学金,他说春节的时候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听到这个消息,曾泰庸得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心中是难受到了极点。就听他说道:“儿子真棒!”沉默了几秒钟,曾泰庸沉声道:“艳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咱儿子!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凡事都要小心!”
龚艳茹听出他话里味道不对,忙问道:“老曾,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儿了?”
曾泰庸呵呵笑了笑道:“别胡思乱想的,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有大哥在呢!只是今年单位增储上产任务中,我春节很有可能过不去了!”
龚艳茹轻轻“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就听她道:“那我带着儿子回去看你吧!”
曾泰庸慌忙道:“别,等我忙完手头工作一定第一时间过去看你娘俩!”
见曾泰庸这么说了,龚艳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总觉得今天曾泰庸得话有些怪怪的。
挂断这个电话后,曾泰庸将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就站起身来往办公室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双目重重的闭上,又缓缓睁开。
他来到办公室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可又放下了!他整了整衣服。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这才抬起手来敲响了傅中恒办公室的门。
傅中恒那雄厚威严的声音响起,“进来!”
曾泰庸推门走了进去,傅中恒见识曾泰庸,就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伸出手和曾泰庸握了握,笑道:“泰庸同志来了!快请坐!”
曾泰庸只是笑了笑,便随着傅中恒来到沙发上坐下。傅中恒亲自给他泡了杯茶递过去,道:“你看我这儿,还没个秘书,怠慢之处泰庸同志莫见怪啊!”
曾泰庸心不在焉道:“傅局长太客气了!”
曾泰庸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傅中恒的眼睛,傅中恒有些纳闷,这个曾泰庸今天来难道不是催出自己赶紧处理徐思泽的事情的吗?这件事情从报上来,自己确实是一拖再拖,他今天就是来兴师问罪,自己这个局长怕也找不到合适的托词。
心中正在疑惑,就听曾泰庸突然道:“我今天是来向傅局长承认错误来的!”
承认错误?傅中恒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朝窗户外面看了看,心想,今儿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你曾泰庸莫不是气傻了吧?跑来跟我承认什么错误?
傅中恒笑了笑道:“泰庸同志说笑了,组织部一直以来工作都很出色,同志们也是看在眼里。编制办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况且曹向东已经承认了全部问题,这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曾部长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曾泰庸像是压根就没听到傅中恒讲话一般,就听他道:“我私自收了乙方公司的贿赂,一共三十根金条,被我藏在了临江市侄儿家中,这些日子因为这些金条我彻夜难眠,觉得对不起党这么多年的培养,对不起人民对我的信任!今天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向组织上交代!”
这几句话说的很是沉重,以至于傅中恒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耳膜炎,出现了幻听!他的心中此时可不比曾泰庸好到哪儿去。十几秒之内就把他的话反复在脑子里面过了好几遍。
这个曾泰庸怎么突然就跑来承认错误?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曾泰庸在替人扛包!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位高权重的大哥曾文泰。对!一定是他大哥那儿出了什么事儿!
此时曾泰庸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傅中恒深深一鞠躬,道:“傅局长,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罚!”
傅中恒将茶杯缓缓落在茶几之上,双目盯着曾泰庸,从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倨傲和高人一等,就听他痛心疾首道:“泰庸同志,你糊涂啊!”
说完这一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曾泰庸方才道:“傅局长,还是请纪委同志过来吧!”
傅中恒叹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缓步走到办公桌前,顿了顿,道:“我们能源局真的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干部队伍不稳,下面员工没信心,上层领导没信心,我们堂堂大局就要沦为一个大笑话了!”说着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谷瑞卿的电话。
看着曾泰庸从自己的面前被带走,傅中恒是百感交集。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望着那杯给曾泰庸泡好的茶水,心中是百感交集。他已经猜到这件事情是谁搞出来的。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徐思泽,这厮搞风搞雨的本事可远比想象中的要大。不过这倒也是好事儿,这样一来,自己的第一把火就算是烧成功了!也算是坐稳了局长这把交椅。
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放下杯子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却是他那部私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就听他沉声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响起,“老板,徐思泽找过她!”
一听这话,傅中恒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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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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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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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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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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