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庄严肃然,干净整洁的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正如他沉静的嗓音,“起来,去车里等我。”
短短几个字,不瘟不火,却让宁蒙看到了光。
她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扫了一眼追上来的几个大男人,宁坤强就是县里的地痞流氓,野蛮不讲理,郁教授是斯文人,又怎么会敌过他们。
这附近人烟稀少,若是不阻止,他们会伤了他的。
宁蒙不想牵累郁教授,她挣扎着爬起来,“郁教授,我报警了,你也快走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郁教授有这份心意,她已经很治愈了。
自幼,她都是被指责是家里最多余的那一个,后来弟弟因她出事,她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就更多余。
“无妨,他们伤不了我。”
这是真话。
能近郁瑾年之身的敌人,少之又少。
宁蒙还想说什么,但是冥冥之中身体本能还是默认,听他之言,往车子那边走。
她心里直觉,郁教授的话信得过。
况且,她不傻,自己玩电脑还行,但打架是真不行,留下来只会添乱。
宁坤强的视线已经恢复,其他人也追了上来。
他的胆量也跟着胀大,“死丫头,你还敢报警抓你爸,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至于郁瑾年,他压根就没放眼里,一看就是挨不了打的读书人,“小伙子,我警告你,我们家的家事,你最好少管。”
“你这又是何苦?”
郁瑾年并不为所动,修长健硕的身形,玉树而谦和,透着几分不容靠近的疏离感。
与宁坤强他们简直就是天与地之分。
“你他妈谁呀你?”宁坤强不耐烦,“少他妈墨迹。”
郁瑾年不语,而是在听到一声“啪哒”的开车门声,他才微正了色,目视宁坤强,“想知道我是谁,就认真记住我的样子。”xǐυmь.℃òm
车内很干净。
黑调带皮革的内室,一尘不染,更别说有别的无关紧要的杂物。
就如郁教授带给人的感觉,干净的不食人间烟火。
一开门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这个味道,宁蒙很熟悉。
毕竟,她也很喜欢。
才会以这种花名,作为自己的另一身份。
宁蒙小心翼翼,只坐了极少的一部分座位,自己身上到处是泥垢,弄脏了过于干净的内室,她心不安。
待她坐好想看看郁教授怎么样时,透过前挡风玻璃,她愕然发现那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她不过没留意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宁蒙心里发沉,该不会他们几个将郁教授打倒,带走了吧?
一想到这的确是宁坤强能做出的事,她抓着门把手,就要下车。
“啪哒。”
前座驾驶位的车门,开了。
宁蒙诧异回眸,就看到郁教授毫发无伤坐进了车里。
“郁教授,你...”
她下意识看向车外的街道,虽昏暗杏黄,但一望到底,哪里还有宁坤强的身影。
郁瑾年无话,微微侧眸,问道,“你住哪里?”
他要送她回去。
宁蒙思绪不知为何,想起了少年时,被宁坤强送亲戚家的记忆。
远方姑姑的老公却在大晚上说,他父母要从乡里来县城,他们不想见到家里有外人,他送她回去。
流离失所的滋味,她比谁都懂。
“学校宿舍。”
郁瑾年习惯看向手腕,那里没有手表,他收了视线,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钟,没说话,驱车离开。
一个小时的车程,窗外是回京大的路,但是经过校门口,车子却没有停下。
宁蒙看着他将车径直驶入了大学的后花园小区,那里是教职工公寓。
郁瑾年是教授,有自己的独栋别墅,三层楼的小洋楼,面积不大,但有个小小前院。
到底是脑子愚钝了。
宁蒙这才想起,学校宿舍有门禁。
京大是京都最有声望的学府,里面优秀学子比比皆是,但优秀资源的名额却有限。
为此,学校对待学生管制自然也严苛,例如晚归的学子,不光扣学分,还影响毕业综合分数和个人品质。
“我在别处还有住所,今晚你就住这里,这里的位置隐蔽,明天回宿舍从后面小路,比较近。”
郁瑾年说完,侧身,将钥匙递给她。
宁蒙双手接过,“谢谢郁教授。”
她另一只手收回后,扯着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角,将车上被她弄脏的地方偷偷擦干净。
看得出,郁教授是极为自律又整洁的人。
这类人多半有洁癖。
等擦得差不多了,她才下车,院里有地灯,她接着光开了门,进屋。
郁瑾年没做任何逗留,驱车离开。
等她再追出来,男人的车已经驶离不见了踪影。
她拿着手里包裹着手表,看来只能等明天才能还了。
别墅没人住,但应该有定期打扫,需要的东西也都有,宁蒙洗了一个热水澡,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洗了干净,晾晒。
自己则裹着浴巾吹干头发。
等忙完已是凌晨一点多,她思绪很乱,找了一间客房打算睡觉,门铃响了。
这么晚?
宁蒙想着会不会是郁教授来拿手表,便带上手表下楼,可一想到自己裹着浴巾,露出整个肩膀。
她想了想,又多披了一块浴巾盖在肩上,才下楼去开门。
门外站着不是郁教授,而是一位长相极为漂亮的气质型美女。
一见宁蒙的装扮,女人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她客气递上手里的一大袋日用品和衣物,“我是阿瑾的朋友,乔一笙,他不方便叫我给你准备的。”
宁蒙措手不及,但还是接了,礼貌道谢,“谢谢乔小姐。”
“不客气。”乔一笙目光落到她手里的手表,略微诧异,但还是一笑掩饰了过去,又道,“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谢谢。”
乔一笙离开院子,上了自己的车。
待别墅关了门,她对着后座淹没在暗处的身影说道,“说实话,在你刚刚打电话给我的这十几年里,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断六根的人。”
郁瑾年微敛眉,并没有回话。
“作为多年队友兼异性旁观者,友好提醒你一句,”乔一笙将车驶离出小区,友情提示,“没确认关系前,别送太贵重的礼物,特别是对自己意义非凡的贵重物品。”
那块百达斐丽,来头不小。
本身价值高达七位数,它还属于私定特制版,是总设计师联合精密工程师共同合力,为报答郁瑾年救命之恩,破例打造。
书中这个世界,仅此一款。
全来的世界也未曾有过。
乔一笙将车驶向路边,放慢了速度,四处张望,在找手机。
后座的男人见状,动身,将座椅旁的手机找来递给她,微微启唇,解释了,“她就是茶花。”
乔一笙瞳眸陡然一怔,下意识踩了急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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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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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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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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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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