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对付他已经使尽了全力,枕头只甩到了地板上,连门都没碰着。
她愤愤咬牙,蜷缩着身子锤打被面,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宣泄,再到冷静,缓了好一会儿,虞念知抓了抓头发起身下床,将门打开一细缝,仔细听楼下动静,直到楼下没什么声响,她才下楼去看厉之昂。
刚刚被无情甩出去,也不知有没有摔倒。
都是寄人篱下的苦命人,对于和自己处境差不多的弱者,虞念知更易生出怜悯之心。
即便,自己也过得不怎么样。
算是给自己留个慰藉吧,上一世,她对厉之昂了解不多,好像成年后就出国了,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事。
陆公馆作息时间素来规矩,不到十点一楼大厅都已熄了大灯,佣人也都各自回房间,只在阶梯处留了一盏不亮的夜灯。
好在,窗外有月光洒进屋内,弱弱白白,清幽静谧。
虞念知穿着棉拖走得慢,随着记忆的方向走到厉之昂的房间,透过门缝,屋里还亮着灯。
厉之昂的房间安置在一楼,隔壁拐角是佣人房。
倒不是陆霆佑排斥他,不准他上楼。
而是他年纪小,个头不高,爬楼梯容易摔跟头。
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一阵爬起来跳下床的小动作,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漂亮嫂嫂。”
厉之昂一下子好激动,漂亮嫂嫂来看他了。
虞念知拉着他进屋,在台灯下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他手脚,看着他眼睛问,“刚刚可有摔倒哪里?”
说到底虞念知骨子里是个偏传统温柔的人,对孩童格外轻言细语。
‘肉墩子’摸了摸脸,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他在仔细回想漂亮嫂嫂说的摔倒了是哪一次。
今晚回来,他摔了好几次呢。
他又摸了几下自己的肚皮,眼前忽然一亮,“漂亮嫂嫂说的是大哥叫我滚那次吗?”
虞念知点头。
“没摔着。”
小肉墩子拍着肚皮上的肉,引以为傲,“我体量大,不好拧,大哥每次都甩不动我。”
“......”
虞念知一时哑然,心里微凉,这孩子懂事得叫人心疼。
确定他真没事,她才叫他睡觉,临走前又给他拢好了被子才离开。
听着她上楼的脚步,闭上眼的厉之昂睁开眼悄悄下床,开门,偷跑进了偏厅,借着自己手表电话的光,开始翻东西。
没敢翻乱,找出来的东西发现不对,他都会摆放回原位。
大哥有洁癖,受不得屋子凌乱。
“在找什么?”
忽然间,他的身后冒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厉之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沙发里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是大哥。
呜~吓死宝宝了!
“没听懂我说的话?”
男人的嗓音不由沉了几分。
厉之昂心扑通直跳,他小手拍了拍胸脯,老老实实走过去,回答,“漂亮嫂嫂额头受伤了,我想给她找药箱擦擦。”
他怕大哥发怒,语气低低的带着哭腔。
站在原地战战兢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瞧着大哥说下一句话,他探着脑袋悄悄去看大哥的反应。
大哥他没看清,倒是看到了桌上的药箱。
以前他老是摔跤,徐管家就是拿这个药箱给他上药的,他认得。
到底是小孩,记性这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一高兴就忘了大哥还在,跑过去抱着药箱就往楼上爬,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真棒,药箱被我找到啦~”
男人凝着眉头坐在沙发的阴暗处,思绪烦得紧,没理会。
抽完最后一口烟,他摁灭烟蒂,索性出了家门。
翌日,清晨。
虞念知下楼时,陆公馆又只剩下她和佣人们,厉之昂已经上学去了。
女佣过来给她倒了牛奶,她将药箱递给她,浅浅道,“这个我不知放哪里,还得麻烦你。”
“夫人,以后这药箱您吩咐我们就是,不用自己提上楼。”
女佣殷勤接过,语气恭敬。
虞念知想到了昨晚给她送药箱的厉之昂,嘴角含着浅浅温和的笑,“是小石头送来给我的。”
小石头是厉之昂的乳名。
女佣原路将药箱放进抽屉,听着夫人的话,她微微诧异之际,赶忙将药箱又往高处小少爷碰不着的位置放。
药箱这东西,小孩子碰不得,怕误食。
也不知昨晚是哪个心大又偷懒的,竟给小少爷递药箱,多危险的事,等会儿可得好好盘问。
用过早餐,虞念知借着查菜谱空隙,拿到了一女佣的手机。
自从她嫁过来,未避免她乱打报警电话,陆霆佑没收了她手机等一切通讯设备。
女佣在身边等着,她手速飞快查看了最新娱乐资讯。
果不其然。
昨日头条就是陆家五少陆其深的个人采访。
紧随其后的几条热门#女星嫁陆家三爷遭家暴#、#陆家五少隐晦致词似喊话三爷,只为某暧昧女星免遭家暴#、#虞姓女星遭新婚丈夫残忍家暴#
三爷,整个京都的名门望族不少,但被人尊称为‘三爷’的唯有陆家三少陆霆佑。
虞念知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地发紧,脸色微微发白。
也难怪陆霆佑昨晚发那么大火,这分明就是有意将她往火坑里推。
豪门家丑最容易上热门,万万没想到叶向榆心机如此深,竟利用陆其深这么抹黑自家亲叔叔,顺便激起他的愤怒来找她的茬。
光是想想这其中利害虞念知就浑身发麻,以陆霆佑往日的阴险手段,昨晚没剥她一层皮已是万幸。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女佣有点担忧,查个菜谱怎么越查脸色越发不好了。
虞念知摇头,将手机归还,道了一声谢,眼神晦暗不明地上了楼。
*
忙完公务的陆霆佑靠在车内的座椅里,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头。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担心地提了一句,“接下来没其他行程,三爷今晚不如就回家用餐?”
后座的男人凝神,脑海不禁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块淤青,也不知是不是昨天推她时弄到的。
嗡!
沉寂的车厢传来手机的振动音。
他思绪被拉回,好看的桃花眼眼底掠过一丝烦躁,但还是拿出手机接通。
电话是特助打来的。
“少爷,调查已经出来。这两日张奎私下见了好几次叶家小姐,叶向榆。昨晚,他的私人账户也多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转账。”
男人听着凝眉,回想起昨晚女人对他说的话,深邃的双眼眯起。
难道真的是误会她了?
他手指有意无意敲打着扶手,吩咐电话那头的人,“把网上关于这些事的新闻都撤了,替我联系几家影视公司,就说我要见他们。”
挂断电话,男人紧绷的下巴不由得缓了缓。
恰逢此时电话又响了。
管家的来电,声音急促,“少,少爷......夫人她她,她又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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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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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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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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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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