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他见月英并不是望着自己,而是盯着他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为借力克制住疼痛,撑在几案上手,已因握得太紧,根根青筋爆出;手心冒出的冷汗,竟然已浸润了手下的桌面。他知道自己让月英担心了,忙松开了手。拿起羽扇,故作轻松得在胸前抚了抚。身体依然坐得笔直,用意志力击退着一阵阵袭来得疼痛。
“说吧,没事的。”他似乎在鼓励月英说出事实真相。
可月英明白,孔明说的‘没事’,是让她不要担心,告诉自己他身体没事。
“丞相,请允许小民先讲一段故事。”
“嗯”诸葛亮羽扇朝着月英轻轻一点,示意她讲下去。
于是月英将当年发生在乌桓的乌银事件讲了一遍,在场所有的人都屏息静听。等故事讲完,不少人才意识到刚才的情况有多么危险,特别是刚才那个取针的阿让,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心想还好夫人知道这针的毒性,否则恐怕自己和丞相都免不了是当年乌桓族贵族长老的结局。
月英最后说:“丞相,小民推断乌银针此刻应还在吴医官身上。”
吴飞此刻感觉自己已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了。这个黄医师,看似柔柔弱弱,但却比自己预估的要厉害百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原地区有人竟能复述当年乌银事件的始末。从月英提到乌桓族那刻开始,他就知道必输无疑了。
诸葛亮的声音已向他耳边飘来:“吴医师,亮想要看看这乌银。”
“丞相,什么乌银,飞从来没有听到过。”吴飞还在硬辩。
“搜”诸葛亮下令。
兵士很快就从他的身上搜出了玉盒和一根插在他袖管内侧的乌黑银针。可兵士听了月英的故事后,并不敢从吴飞身上取下银针。他们看了看月英,期待他能告诉他们此针是否有毒。
诸葛亮和月英对望了一眼,诸葛亮向她点了点头。她便撑着地面起身,前去辨认。身后两个亲卫紧紧跟随,诸葛亮还是不放心,用羽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另两个亲卫,示意他们也一起前去,保护月英。
月英走到吴飞跟前,吴飞瞥了月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敌恨。他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羁押士兵牢牢控制他的力度,也能看见月英身后四个亲卫对他的虎视眈眈,他们明明是用来防范他的。这是一场多么不公平的较量!他被管制着,束缚着;而对手却被严密保护着。Χiυmъ.cοΜ
月英俯身,查看了一下,便伸手取下了银针。脸上浮起笑裔,她对吴飞说:“吴医官,它的成色很漂亮,是不是?”
吴飞定眼望着眼前这个柔弱,但却可用风度翩翩四字来形容的医师,挑衅地问了一句:“黄医师就那么确信它没毒,是你口中的什么乌银?那敢不敢化了它一尝滋味?”
“当然。”月英的回答并不带犹豫。
“黄医师,就拿这杯水试一下吧。”诸葛亮的声音传来。他拿起了自己常用的水杯。
月英迟疑了,她说:“还是让兵士取碗水来吧,别污了丞相的杯子。”
嘭得一声,诸葛亮将水杯重重掷在几案上,“我让你立刻用这杯水化了,听不懂吗?”诸葛亮怒声说道,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让人感到不能有丝毫的违抗。他的腰弯下了,垂下的外衣挡住的是他拿着扇柄死死抵住胃部的手,他真想用那扇柄戳进胃部,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抵御那剜肉般的痛楚。不断沁出的冷汗已湿了衣背。
但疼痛没有模糊了他的意识。他首先不能让月英有一丝犯险,就算月英再怎么确定针是没毒的,他也要杜绝可能的万一,绝不能让月英喝这了杯水。再者,他要让月英回到自己的身边,以防真相大白之时,吴飞可能的过激行为对月英造成的威胁。
他皱眉看着月英,脸上已有掩饰不住的病痛折磨。月英害怕了,她怕他撑不住。于是不再坚持,听命走到了孔明身旁,跪在几案旁边,从他案几上取了杯子,将针置在水里片刻。
所有的人都屏息盯这小小杯盏,是非黑白将马上透过这杯水揭晓。过了一会儿,月英取出了针,端起杯子就要喝。诸葛亮却伸手来夺这个杯子,说:“我来。”月英一手拽紧杯子,用另一只手想去掰开诸葛亮的手,可怎么也掰不动,就这样,两人谁也不放杯子,杯子悬在了半空。月英劝道:“丞相,水凉了,你的胃承受不了这个。”
“我叫你松开它!”他再次想用命令的口气让月英屈服。
可月英看着他,就是不松手。杯中的水都因他们互相争夺,溅出在了桌面上。帐内的人面面相觑,吴飞觉得这一幕很是讽刺。自己明明说这针有毒,可自己口中的施毒者和被施者竟在争夺着喝下这杯可能的毒水,而其中之一还是这蜀汉的掌舵者,自己要毒害的对象。难道他们是在诠释什么叫生死之交吗?这一定是上天在和自己开的玩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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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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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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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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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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