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眼眶湿润,颤巍巍站起,结结巴巴道:“雪婵,我——我——”
七公主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都知道。”如玉般的食指又点着他的鼻子,娇嗔道:“你呀,真是个冒失鬼!”
起初七公主仓促赶到,见孟宇赤()身露体在四女圈中,一时气恼没给他好颜色看。但她毕竟是神女,遇事冷静,在孟宇穿衣之时,神识已追捕到他在锡球所发生的一切,顿消隔阂、反生怜惜。
看着孟宇伤痕累累的十指,她心疼极了,当下施展神仙术,抚平了伤痕。
此时的孟宇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心想:“七公主对我一往情深,这本是自己天大的福分,可自己总是摇摆不定,有时认为门户不当,要有自知之明,有时又认为要以事业为重,先把儿女之情放一旁,直至绝望之际才发觉这情缘难割难舍,想起来也直是太不应该了。站在眼前的她是如此高风峻节、超逸绝倫,而自己却这般猥琐渺小、狼狈不堪,实在是相形见绌啊!别说谈情说爱,只怕是给她做奴仆还不够格呢!”这一想,更显得生分了,起先还是直呼其名,现在反而称起公主来,毕恭毕敬地说了句:“多谢公主搭救,孟宇没齿不忘!”
与神女相恋,透明度太大了,没有可隐瞒的,孟宇的一点点心思于七公主都是洞若观火、了然在胸。她想:“此子误入险地被困,究其原因还是心忧天下,这真教人怨也不是、赞也不是!他身处绝境,还思报效地球;受尽折磨,犹以德报怨。以身试毒、仁爱施于宇外,这是何等的豪杰情怀!我们做神仙的重在清静自养,一切随顺自然,哪有人类这种热血和激情?”看着孟宇那因险被强()暴而满脸沮丧的样子,七公主怜爱满怀,陡生“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之意,将他揽在怀里。
近距离看着七公主那清澈明亮的眼睛——眼波是那样的温柔惬意,眼珠是那样的端庄无邪,眼神是那样的真挚热烈,孟宇似乎发现了爱的真谛,感受到世上最珍贵难得的爱。
这是情爱,更似母爱。他三岁丧母,母爱没留下什么印象,此时大难不死、绝处逢生,如同一个在外飘零、受尽欺凌而回到母亲怀抱中的儿童,静静地、甜美地感受着至情至爱。
他想:“仙凡有别、地条无情,七公主爱我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做出多大的牺牲啊!她爱得那么执着无畏、至情至圣,倘若我孟宇再婆婆妈妈()的,那就显得太小器了。”
他温存地抱紧七公主,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他俩分开。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孟宇问。
“他们不知道你在锡球,是我发现的。我见情况危急,来不及通知大家,就一个人赶来了。”
孟宇讶然道:“我陷在锡球师傅和其他神仙都不知道?就你知道?”
“是的。”
“我以为神仙无所不知,师傅他们的法眼一定会发现我的下落的。”
“法眼不是什么都可以看到,不然怎么会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的区别。既有区别,就说明每一种眼通都有它的局限。你远离地球,玉宇茫茫,去哪里找?”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锡球?”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正为你的失踪而着急时,突然间感应到你在锡球。大概是情之所至,天必佑之吧!”七公主说着,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一句“情之所至,天必佑之”只听得孟宇痴了起来,傻傻地问道:“也不知公主看上小生什么?我觉得我太平凡不过了。”
七公主被问得也糊涂起来,心下自问道:“是呀,我喜欢他什么呢?何以一往情深呢?难道是出于好奇尚异之心而喜欢上凡人?不是吧。难道因为他是打败弥天魔君的大英雄?也不是呀……”想了一会儿心道:“只为那最初的好感而一往情深、初衷不改呀!”不觉沉吟道:
长深闺,居阆苑,每羡梁间双燕。朝悟道,夜参禅,未识儿女欢。
凡缘现,尘思染,何怨回眸一看?抗众议,过千关,初心总不迁。——《更漏子》
孟宇听了,无限深情地看着七公主,心想:“这不就是天地间的至情至性吗?我当倍加珍惜呀!”
在这草木不长、禽兽绝迹、视野寥廓的高山之巅,没有尘世的纷扰,没有仙界的约束,他俩吴侬软语、卿卿我我,全然没有身周空寂之感,只觉春色融融,到处弥漫着柔情蜜意,仿佛这天地就专为他俩而设。
韶光易逝,不觉已是夜晚时分。锡球有十二颗卫星,其时八月当空,掩映夺目,照得大地如同黎明傍晚,蔚为大观。
月光从不同角度照出他俩浓淡长短不一的多个身影,影随身乱,身为影缠,趣味盎然。他俩不觉“起舞弄清影”,真乃“何似在人间”。
锡球的夜是短暂的,这天的夜仅三个小时,一个小太阳先跑出来,赶走了众月群星。
“我们回去吧!”七公主柔声道。
孟宇迟疑道:“我想继续尝试炭,半途而废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可以在沸水中洗澡了,再吃几个月炭,就可以躺在大油锅里边炸边吃炸鱼了!”他困厄时想逃离此地,获救时又想留下来完成未竟之事,这大抵也是人之习性。
七公主掩口一笑,道:“你不辞而别,害得大家到处找你,你师傅还因你的失踪而请罪,若不是我意念传书告知你的下落,现在他们还在到处找你呢!先回去学好艺,再来这里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免得动不动就被人家抓去当活试验物!”
孟宇叹道:“真没想到试一下化体大法就到了这里,发生了这些事,更没想到给紫虚宫和师傅添了麻烦!听你说来,是当回去负荆请罪了。”想了想,又道:“不过,现在化体大法不灵了,仙服也没了,怎回得去?”
“仙服好办,我去手到取来。化体大法我也不懂,我学的是移影飞。你在地球化得动,到锡球化不动,想是身体密度因地心引力之异而异,而你又不懂应变之故。你可慢慢升向天空,渐离地心引力,当感觉到身体轻松自在时,那个地方的地心引力应该跟地球差不多,那时你再试一下化体大法看看。”
孟宇喜道:“还是神女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七公主娇声道:“你先别恭维,这方法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你先待着,我这就去取仙服。”说罢凌空而去。
孟宇自没有必要涉险跟去,只是天目跟了去。m.χIùmЬ.CǒM
孟宇的骨头锯不断,他们就怀疑非神即怪,但体检又说明他分明是人,这次在严密看守、众目睽睽之下飘忽而去,便认定他是神怪无疑。若得罪了神明那还了得,他们纷纷谢罪并把孟宇的服装当神物供奉起来。七公主的法眼很快就搜索到仙服所在,自然如入无人之境手到取回,那些人见孟宇的衣服在眼皮底下突然消失,惊惶之下便不住磕头。
孟宇穿上仙服即和七公主缓缓飞起,果然在空中的一个适当区域,化体大法又生效了,于是两只无形的手牵在一起,飞向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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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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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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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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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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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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