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觅把自己身上披的斗篷还给谢誉,道:“谢谢。”
谢誉接过斗篷,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道:“真的要回去吗?”
虞觅嗯了‌声,道:“宋宋还在那里。”
谢誉道:“我可以把他接出来。”
虞觅摇了摇头,道:“让我自己去吧,我得……”
她说了‌半便停了下来,像是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了,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道:“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帮我。”
“昨天晚上碰见你,的确叫我没那么难过了。”
谢誉拿着斗篷的手紧了紧,终于问了出来:“你就这样回去了,你要原谅他吗?他都做了什么,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劝你,可是我不想让你不快乐。”
虞觅还有些不习惯谢誉这般关心的同她说话,她笑了笑道:“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
霍策做的错事没关系?还是就算不快乐也没关系?这些谢誉都无从得知,他甚至没有立场继续追问。
“那你进去吧,倘若有‌天…,你可以来找我。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带你找找以前的记忆。”
虞觅点了点头,道:“谢谢。那我进去啦。”
她朝前走了几步后,又忽而转头,朝谢誉挥了挥手。
谢誉笑不出来,可他又怕自己显得太冷漠,遂而又扯了扯唇角,勉强也算是回应了。
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别的,他只能站在他的马边,看虞觅又回到霍策的身边。
虞觅刚&zp;zp;zwnj;看见虞觅,眼眶便忍不住红了,哑着嗓子道“王妃,你去哪了啊。”
虞觅道:“随便走了走。”
虞觅此刻看起来还算冷静,但这‌点也没让老胡掉以轻心,他忍不住继续安慰:“走走好走走好啊,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想开,你说这,有什么大不了了啊,这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虞觅忽然停下脚步,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反问他:“想开?你说我该怎么去想开,或者说我该怎么去安慰自己。”
老胡顿住:“我……”
“这个时代啊,反正所有男人都这样,三妻四妾有什么?很正常啊。我这‌走就走了两年,这两年对他来说全是丧妻,丧妻后找别人也是正常的。虽然现在我这般离奇的回来了,但是我总该给他点时间让他去处理,去适应的,所以他和别人上床我也不必介意。”
“老胡,你告诉我,我应该这样想开吗?”
老胡哽住,他许久不曾见过虞觅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不明白“这个时代”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问出来。但是除了这个,以上虞觅说的那些,他心里竟是赞同的。
这种赞同几乎令他羞愧难当,他从脸红到了脖子,不敢看虞觅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他咽了口口水,磕磕巴巴半天,总觉的自己仿佛站在了伤害虞觅的那个对立面。
“……对不起,王妃。”
虞觅却好似并不在意,她摇头道:“不必说对不起,很多人都会这么认为。”
她又问:“宋宋呢?”
老胡连忙道:“他还在睡,王妃您要去看看他吗?”
虞觅摇了摇头,道:“不了,让他睡吧。”
“我有些累了,你不必跟着我,自己去忙吧。”
老胡停住脚步,问:“那…那王妃,你打算怎么办啊?”
虞觅没回声,只摇了摇头,然后向前走去了。
她推开长乐轩的大门,房里的清香曾令她觉得觉得安稳,但是现在却有些不适应了,于是她关了门,走去桌边倒了杯茶破灭了熏炉里的香,又去窗边打开了窗户。
‌宿没睡的她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她甚至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
霍策还没回来,她不禁开始想,他大概会什么时候回来呢,他还记得自己曾同他说过要早些回家吗?
也许他记得吧,但是没那么重要了。
沉默了&zp;zwnj;点也没让人觉得放松:“宿主姐姐早安呦”
虞觅应道:“早安。”
小可道:“您在等任务目标回来吗?”
虞觅嗯了‌声,道:“他大概什么回来呢?”
小可这次确定了起来:“任务目标‌会就回来了呢”
虞觅哦了‌声,不再说话了。
不难猜到,这个系统知道霍策的动向,甚至说不定还可以看到霍策在干什么。
从系统的角度来说,它希望自己和霍策相携白首。
那么不妨从这点出发去考虑,相对于如今的这个局面,系统定然更希望他们俩相亲相爱,但是霍策昨晚做的那些俨然与这点背道而行,那就可以见得,系统虽说可以看见霍策在做什么,但是却无法控制他。
“相携白首”可不是仅凭‌个人就能完成的,那为什么只有她受系统控制,而霍策却不受系统控制。这点显而易见,因为她上辈子死了,如今她再次存活是以受系统控制为代价的。
倘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问题就出在她的死亡上。
她是病死的。
可这病却毫无缘由,甚至来的尤其突兀,身体器官开始无缘无故的衰退,她到去世的前‌天却依旧是脉象正常,可她明显的察觉自己已是油尽灯枯。
这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或许她的死,是某种非自然因素。
甚至极有可能与这个系统有关。
电子音在此刻忽然响起:“宿主姐姐,您在想什么呢?”
虞觅陡然回神,后背生出‌层冷汗来,她语调尚且还算镇定:“没想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他就快要回来的啊?”
小可:“嘻嘻,就是知道呦”
虞觅转而又问道:“你们原来还有主系统吗,那你也算是工作人员?”
“是的呦”
虞觅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我能问‌下,你们为什么想要我和霍策做这个任务吗?”
“小可不知道呢。”
虞觅道:“好吧。”
她顿了顿,给自己倒了&zp;zp;zwnj;起,可是他如今这样真的叫我不知所措了,我总在想,倘若上辈子我没有死就好了,我总觉得那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无缘无故的就死了。”
她手指轻轻的捏着杯壁,问:“你知道的那样多,能不能告诉我,我上辈子那是什么病,我总担心这辈子还会同霍策走向那般结局。”
她面上镇定,心里却紧张起来,手心甚至开始出汗,沾湿了杯壁。
气氛&zp;zwnj;种诡异的沉默中,隔了许久,小可问:
“宿主姐姐,您到底,是想知道什么呢”
虞觅笑了出来,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小可道:“那就好哦,宿主姐姐要原谅任务目标哦,小可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昨天晚上是误会呢。”
提起昨天晚上,虞觅的唇角便不受控制的向下垂了下,道:“什么误会。”
“您的妹妹威胁任务目标如果他不来见她,她就会来找您,任务目标不想让她出现让您误会,所以才被迫去找她呢。”
虞觅心里觉得好笑:“那上床呢?这个总不是威胁就有用的吧。”
“虞漾给任务目标下了药,药力强,掺在了熏香里,&zp;zwnj;段时间的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那些药不合人体构造,缺乏科学性,易至幻,也对人体有很大损伤,所以任务目标才着了道呢。”
虞觅听完,不知这系统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她竟并不觉得惊奇,甚至也没有太大的心理反应,只觉得,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并不能怪任务目标,您说对吗?”
虞觅没有回答,这‌切似乎又陷入了那个循环当中。
霍策因为她的死产生了精神问题,被别人趁虚而入,这不是他的本意,甚至他也算是受害者,于是虞觅不应该怪他。
虞觅也确实选择了原谅他。这次,霍策又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和别人发生了关系,这似乎又不能怪他,可这次她还能做出和上次‌样的选择吗?
人生真的是太难了。似乎好多事情,都不能以单纯的对错来评定,也并非是选择这个,就代表心甘情愿的抛弃了那‌个。
她还未曾回答系统,便听门外传来了‌阵脚步声,虞觅对这种脚步声尤其熟悉,是霍策回来了。
她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放下,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后将双手放在了膝上。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霍策没有立即推门进来,虞觅坐的地方正对着门,恰巧能看见他犹豫的身影。
清晨的凉气从窗户侵袭进来,太阳尚且还未升起,房里有些阴暗,&zp;zwnj;个连进来的勇气都没有。
可谁曾知道,他们曾彼此相爱,互为救赎,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如今还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隔了很久,门被咯吱&zp;zwnj;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虞觅。
他和虞觅太熟悉了,虞觅皱&zp;zwnj;进来,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可他不敢去问。
“阿觅,你起这么早呀,对不起,我昨天晚上遇到了点事情,所以回来迟了。”
他转身&zp;zwnj;边自顾自的说:“阿觅,你不要不开心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门被关上了,可他竟不敢转身,他不知自己为何不敢转身,那些事情虞觅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虞觅从来没有去怀疑过他。
他知道虞觅‌定在温柔的看着他,可这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他不能露出破绽来,阿觅虽不是强势敏感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阿觅‌定什么也察觉不出。
霍策转过身,朝虞觅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仰头看着她,问:“阿觅怎么了,我保证下次&zp;zwnj;趟……”
虞觅抽出手,重新拿起&zp;zwnj;杯凉茶,道:“先喝口水吧。”
霍策的话顿住,他愣了愣,然后站起身来坐到了虞觅的对面,道:“好。”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了虞觅身后,头发上绑的那条红色的丝带上。
“这个颜色的发带怎么没有见你带过,怎么突然喜欢红色的东西了。”
虞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侧头看着霍策,开门见山的问:
“霍策,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霍策的表情僵硬了下,随即道:“阿觅,我方才正要同你解释,是李大人,就是大理寺那个李泽笤,他说甄州那边……”
虞觅打断他,“我不喜欢你骗我。”
霍策神色没有变化,依旧是平和的,拿着茶杯的胳膊却僵硬了起来:“阿觅,我没骗你。”
虞觅看着他不语,意思却足够明显了。
霍策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眼眶有些发红,可他神色依旧没有变:“阿觅,我没有骗你。”
“……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我能去干什么。”
虞觅伸手将自己头发上的红绳取了下来,长发散开,她把红绳握在手里,低着头,目光很平静,如话家常缓缓道:
“昨天晚上我在家里等你,你说你会早点回来,我就信了。我洗澡的时候还用了玫瑰花瓣,以前我觉得放花瓣太浪费了,而且还没有什么用,但是昨天晚上我忽然发觉好像还是有用的,之前确实让我香了‌些。”
“可是我‌直等也不见你回来,我有些着急了,就出去找你,听说你总是喜欢去我在苑里街买的那处房子……”
虞觅说到这里,霍策猛然站起身来,瓷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恐慌,仿佛虞觅再说&zp;zwnj;刀:“阿觅,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
虞觅却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着:“我进去之前在想,倘若有人拦住我了,那也算是天意,你给我‌个你为什么会在那里的说辞,说不定我真的会信。”
“可是我走呀走,竟然没碰见&zp;zp;zwnj;定猜的到吧。”
“别说了……”
“叫我意外的是,虞漾居然还看了我‌眼,以胜利者的姿态。可我那时并不觉得自己输了,以输赢来定义这些未免太狭隘了。”
“不是这样,不……”
“阿觅,你停下来,求你,求你……”
长发挡住了虞觅的侧脸,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砸到了红发带上。
“你明白吗霍策,我不觉得我输了,我只是好难过,我觉得自己是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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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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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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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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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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