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也道:“这事就交给他处理吧,觅觅随我一起去看发财吧,咱不见他。”
虞觅的确不太想见霍策。
不知为何,隔的越久,她回想起霍策那张脸便越发觉得厌恶。应了一声好,她又同谢誉道:“那你要小心一些他,实在不行的话,让我同他说也是可以的。”
谢誉站在门边,道:“你且就放心吧。你知道的,现在并不同于以往了。”
宁朝拉着虞觅的手,道:“用不着担心他,我们走吧。”
虞觅被宁朝拉着走出了谢誉的院子,她回头看向谢誉颀长的身影,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止不住的想霍策会不会真的为了她跟谢誉鱼死网破。
谢誉站在原地,同虞觅招了招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笑,立在月色下,繁花锦簇前,好看的让人错不开眼。
待到虞觅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眼里的笑意才尽数褪下,冷声问一旁候着的人:“是他自己来的?”
那人答:“只带了两三护卫,被属下拦在了门外,现在只有他自己在中庭等您。”
霍策如今,已然不同以往了。
当初他这个位置得的本就不名正言顺,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此前还在艰难维持的原因也无非就是那股残存的力量,如今那股力量彻底消失,那些从前自认为坚固的统治,相互掣肘的力量,稍一挑拨,就开始土崩瓦解。
而谢家早就在不知不觉成了如同参天大树一般的存在,谢誉明面上不带什么官职,暗处培养的势力却仍不可小觑,更别说还有一支不认虎符只认谢家人的谢家军存在。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站对阵营比什么重要。
霍谢两家注定不可能共处,这其中纷繁复杂,全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谢誉转身朝中堂走过去:“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催您,说是霍策迟早会看不惯他杀他灭口,只要能活命,他说……”
那人说到这里话音顿住,谢誉睨他一眼道:“说什么?”
下属弓着腰继续道:“……说是,就算是这帝位,他也是可以拱手相让的。只要您救他。”
谢誉勾着唇角笑了声,多少带点讽刺:“他也只有这点东西能做交换了。”
“去告诉他,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没人跟他抢。”
下属应声:“是。”
*
待到虞觅回过神来,却发现宁朝正含笑看着她。
她耳尖发烫,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我只是……”
宁朝打断道:“没事,我都明白的。”
虞觅根本没有想到会在今天遇见谢誉的母亲,也没有想过传闻中的谢夫人如此温柔和善,宽和包容。
毕竟这个世界不管再怎么崩碎,初始都是一个皇权独尊的封建王朝。而这样的朝代,不管民风怎么开放,对女性的容忍度都不高。
她本以为谢誉的父母大概率是不会接受她的。
出身不明,一介孤女,此前还在摄政王府待过一段时间,谢誉不管再怎么洁身自好,也是天之骄子,同她这种,断然是并不匹配的。
宁朝许是怕她多想,又继续温声道:“我们家同别的人家不一样,我也并非那般看中那些繁复的礼仪,你在我们面前,千万不要有压力。”
宁朝随身跟的丫鬟只有一个,装扮也极是简单,她是一个矜贵无比的公主,却又随性的让人惊诧。
虞觅自幼就无父无母,没有谁会像长辈一样去关心她,教导她,包括后来来了长信侯府,侯爷和侯夫人也不怎么管她。
第一个同她表露善意,像一个长辈一样告诉她不要紧张的,竟然是谢誉的母亲。
她听她这样说,恍惚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除谢誉和宋宋之外的一点归属感,她默了默,道:
“夫人,我只是觉得,像我这般,您大概是不会喜欢的。”
宁朝蹙眉,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原以为你知道的,这世间万事,本没有什么就注定该是什么样,又更遑论是婚姻大事?用那些极是表面的东西来判断一个人,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虞觅又道:“我原本只觉得,万幸谢誉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见了您才知,他在您身边,便注定会成为一个这样好的人。”
虞觅是真心实意顺出这番话的,却惹得宁朝掩唇直笑,道:“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是个心思细腻温柔的,见谢誉你那般喜欢你,我便料定你必然是值得的。”
……
虞觅同宁朝一起进了西苑,去的时候发财正趴在一颗梨花树揣着爪子睡觉,宁朝唤了一声发财,小猫便睁开眼睛乖巧的从树上下来,钻进了宁朝怀里。
宁朝默了默发财的后背,然后将发财递给虞觅,突然疑惑道:“咦?是谢誉同你说的家里有几只小猫吗?”
虞觅点点头,顺着道:“嗯,他之前跟我提过几回,我就一直想来看看。”
虞觅抱着小猫,一路随宁朝走到了园子西北角的长椅边,半晌没听见宁朝回应,还以为自己是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她抬眼看过去,问道:“夫人,怎么了吗?”
宁朝面色有些犹豫,隔了半晌才道:“那谢誉他还跟你说过别的吗?”
虞觅不知这个“别的”具体指的是什么,便摇了摇头道:“应当是没有。”
宁朝叹了口气,大概是经过了一翻思想挣扎,同她道:“虽说我知道谢誉他如今对你必然是真心的,他的性子也不是会将就的人,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同你说说会好一些。”
虞觅:“什么?”
宁朝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谢誉在你之前,应该还喜欢过一个女子。”
虞觅放在小猫背上的手一顿:“……啊?”
宁朝看虞觅这个反应就知道谢誉从没同虞觅说过这个问题,她心里其实有些犹豫,却又觉得必须得说,便道:“我从没见过那个姑娘,大概是他年少时喜欢的,如今看他也是走出来了。真是还好遇见了你。”
虞觅从没见过年少时谢誉同除她以外的那个姑娘有的近过,她心底隐隐有点猜测,道:“这个姑娘……”
宁朝补充道:“发财好像就是那个姑娘送来的,名字也是她娶的,但是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她约莫是早先抛弃谢誉嫁人去了,如今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虞觅:“……”果然如此。
“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虞觅忙道:“不会不会,那都是以前了。”
宁朝点头道:“那就好,我今儿同你说起这些,还是害怕倘若今后你自己发现这些,免不着会多想。”
宁朝放下心来,虞觅却并不觉得心里有多舒服,因为严格来说,她的确算得上是抛弃谢誉嫁人去了。
她垂下眸子,道:“夫人,霍策他,真的没什么威胁吗?”
宁朝没有什么犹豫,道:“不会。”
“这要是换作前几天,我倒还不会这般回答你,但时至今日,事情已成定局。他根基不稳,许多人都对他心有怨怼,这次不过是假借谢家讨伐罢了。”
虞觅嗯了一声,放下心来。她想了想,觉得问出来可能不太合适,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开口,将发财递回宁朝怀里,道:“发财才来我这一会,就那么想您,您看它一直在看您。”
宁朝抱着猫弯着唇笑,道:“可不是嘛,谢誉他外出的时候,都是我在带着它。”
“他的院子里还有好几条小猫,当初礼部侍郎家的王夫人想来讨一只,来说了好几回他都不愿意。”
“日后你们成亲了,正好可以一起养。”
成亲。
虞觅不是没有成过亲,她和霍策成亲的那天,街道锣鼓喧天,热闹又喜庆,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但是如今再回想起来,心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那些事情像隔了一层清凉的雾气,让她越来越看不清楚。
而眼下,叫她乱了心思的,是因为她在方才那一瞬间,想起了谢誉的脸。
*
待到谢誉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一见虞觅就笑了起来,虞觅也不知他与霍策具体谈了什么,他看起来一脸轻松,还问她等急了没有。
虞觅摇了摇头,道:“你也没有去很久。”
宁朝掀起珠帘走进来,对虞觅道:“很晚了,要不就在府里歇息吧。谢誉院子旁边正好有一处厢房。”
虞觅心里顾念着那个山上的宋宋,虽说现在这么晚了回去,宋宋肯定都睡了,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宋宋一个人待在那。可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拒绝,还没等她想好说辞,谢誉就在旁边道:“那可不行,您还是早些睡吧,别管我们了。”m.xiumb.com
宁朝见谢誉这么说竟也不多问,朝旁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让丫鬟从内阁里拿了轻薄的软袍过来,她将软袍递给虞觅,道:“晚上天凉,要多穿些衣裳,小心着凉。”
谢誉替虞觅接过,道:“好了,快回去吧。”
待到虞觅同谢誉走出将军府的时候,来时还极是热闹的街市已然寂静了下来,街上也看不见几个行人,一抬头,天上已然是繁星闪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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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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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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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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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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