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光下,沈司庭望着她那张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脸,可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霍青谣的面容。
霍青谣怕雷声,他心里清楚得很。
有一回,他们在湖上泛舟,被一场大雨困在了湖中央。天色渐晚,天空中打起了几声响雷,她便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顿乱窜,等他将她拥入怀里时,她身子仍抖得十分厉害。
此时,怕是她正躺在榻上害怕得睡不着。沈司庭小心翼翼抽走被霁月攥在掌心里的手,轻轻下了软榻。
他打着一把油纸伞来到秋水苑,见到屋里还亮着烛光,便小声推开门走进去,靠在床沿边上的云初已经睡着。
霍青谣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细细长长的柳眉紧紧蹙着,微微卷起的羽睫还轻轻打着颤。
沈司庭躺在她身旁,将她搂进怀里。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霍青谣缓缓睁开眸子,映入眼帘里的是那张她日思夜寐的脸。
她对着那张脸微微扬起唇角,轻声呢喃,“夫君,阿谣是不是又在做梦了?”他一怔,没有说话。眼皮一闭一眨间,没得到他的回应,她褪去唇边的笑意,阖上双眼。
等雷声完全消停,沈司庭才离开秋水苑。
天亮后,霍青谣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还靠在床沿边熟睡的云初,心中仅存的一点念头被浇灭,她就知晓昨夜自己定是做梦了,不然沈司庭怎会在深夜爬到她的软榻上,他夜里怀中搂着的永远都只会是霁月。
“小姐,您醒了?”
云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没察觉到她脸上的失落,照旧起来为她梳妆打扮。
梳妆好后,云初正要扶着她到苑中走走,丞相府来了人,是凌风。秦暮羽的祖母苏氏派来的,她让霍青谣到丞相府中去一趟。
难怪昨日在城外,她没见到凌风,原来是秦暮羽叫他留在了老夫人身边。
走在回廊上,霍青谣紧张地握着手里的锦帕,苏氏叫她去,定是为了秦暮羽的事。
秦暮羽那个人霸道十足,做事总是喜欢先斩后奏,去边塞行兵打仗的事,他定是没跟苏氏说。
她心里正想着待会到了丞相府怎么跟老夫人解释,来到府门口,却撞见了沈司庭与霁月,下人已经将他们二人的马车备好,他们也要出门。
素绮弯着身子帮霁月提起裙角,她刚要踩着锦杌上马车,见到霍青谣从府里出来了,她便放下了脚。
霁月今日穿了一件绣着金丝线的淡蓝色云纱裙,衬得她玲珑剔透,水灵动人。沈司庭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正好撞上霍青谣无温的眸。
“姐姐也要出府?”
她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显得十分乖巧懂事。
“怎么?就许妹妹出府,我不能出吗?”霍青谣没给她好脸色,径直来到云初备好的马车边上,抬脚就要上去。
霁月转道走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表哥与阿月说上次在京城中最好的首饰铺里订做了一只银镯子,叫我今日去看看满不满意,若是不满意便叫他们重新改,顺便再买些胭脂水粉,姐姐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去看看,挑些首饰?”
手指节微微收紧,霍青谣脸上盈起笑意,“不必了,夫君以前送我的首饰还有好些堆在梳妆盒里,我都戴不完。那些东西我放着也是放着,改天妹妹若是有空,可以去我那里看看,要是有合适的便拿走些,权当是替我清了梳妆盒。”
霎时间,霁月的脸变得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得很。云初趁势走过去拿开她的手,挽着霍青谣,“我家小姐还有事,就先走了,姑爷和二夫人请便。”
沈司庭心里正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编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功夫这么厉害,霁月便跑回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表哥...”那委屈的神情,分明就是要让沈司庭替她出气。
“她不去,表哥正好可以好好带你逛一逛京城,看看京城的景色。”沈司庭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既没帮她出气,也没给霍青谣好话听。
放下帘布,霍青谣方才的紧张感已经被他们搅散了一些,却也有点心烦意乱,以前是她带着沈司庭在京城中到处逛,如今他手里却牵着别人的手一起走他们以前走过的路,真是讽刺得很。
到了丞相府,苏氏正在前厅候着她。
她手里楮着一根龙头拐杖,虽然已是满头银发,那双眸子却仍是凌厉有神得很,从霍青谣走进正厅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她身上。
“给老夫人问安。”
霍青谣十分恭敬,她是将军府里出来的,该有的礼数,该做的规矩她都做得很到位。
“笃笃笃!”苏氏手里的龙头拐杖用力的敲在地面上,发出几声铿锵有力的声响,“霍青谣!你可知道羽儿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以前你没嫁人之前我尚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你既已嫁给了金科状元沈司庭,为何还不肯放过我的孙儿?”
她眼泛泪光,硬朗的声音愤愤地控诉霍青谣。琇書蛧
“老夫人,秦世子的事,我...”她想解释,却找不到可以解释的话。
“他上次从月牙山回来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既然你知晓他要去皇上面前请求到边塞去行兵打仗,为何不拦着他?他是我们丞相府唯一的香火,你是想让他为了你把命都丢了,让我们丞相府断子绝孙你才满意吗?”苏氏声声泪下,霍青谣敛下眉头,不敢抬头直视她悲痛的眼神。
老夫人在一旁哭得伤心欲绝,等她的情绪稍稍缓下后,霍青谣才敢开口,“阿谣知晓这辈子欠了秦世子太多,阿谣今生无以回报...”
“羽儿为你做的那些事,岂是你两三句话就能撇清的!若是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就等他从边塞回来之后,离他远远的,别再见他了,就当我这把老骨头求求你了...”
龙头拐杖又在地上敲了几下,苏氏原先那一番愤懑的控诉慢慢变成了卑微的哀求。"},"over":true,"preChapterId":"1973386","hasHongBao":false,"code":1,"alreadyAttention":false,"nextChapterI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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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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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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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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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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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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