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她终于清醒过来，吐出一口浊气，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但还是听见楼下略为尖锐的说话声。
更准确地说是吵架声。
天已经亮了，她揉了揉眉心，也不急着下楼，洗漱好后一边将头发拢在一起，一边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慕和政与蒋岚看见慕念过来，依旧争得很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仿佛慕念是个透明人一样。
“先吃早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慕念先是喝了一大杯水，而后咬了口红豆馅的包子，对着两人说道。
蒋岚瞪了慕和政一眼，忍不住和女儿抱怨，“你爸他就是一根筋，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过是说让他去咨询一下以前的那个朋友，他就在这儿和我唱反调。”
“要去你去，我要真找了人家，岂不是等于宣告咱们慕氏不行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慕和政摊开报纸，心不在焉地看着。
慕氏这两年在走下坡路，慕念是知道的，即便慕和政很少把公司里的事情带回家来，但从蒋岚的嘴里，她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慕和政当年和蒋岚白手起家，这份家业都是他俩自己挣出来的，早些年忙起来连家都不回，特别是慕念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就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像是忘了家里头还有一个女儿。
蒋岚不打算理他，自顾自地喝了口牛奶，瞥了眼安安静静的慕念，说：“念念，你朋友多，有没有谁是在银行里工作的，我们公司资金链出了点儿问题，要找个行内的人咨询一下。”
慕念想了想，还没开口，就听慕和政道：“蒋岚你够了，这是咱们的事，你让孩子瞎操什么心。”
“我就问问也不行？”蒋岚就讨厌慕和政这幅爱要面子活受罪的样，“慕念这都二十五了，让她知道怎么了？”
慕和政说不过她，把报纸往旁边一扔，脸色不好看。
一大早的，家里人个个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刮风下雨，慕念出言缓和气氛，“妈，我有一个同学他这方面人脉挺广的，我去帮打听打听。”
蒋岚高兴了，“好，你先别说是咱家问的，就咨询一下贷款的事儿，看最多能贷到多少。”
“行。”慕念点头，见慕和政一言不发，便说：“昨天小初给我打电话了，说竞选上学生会副主席了，去年的奖学金也到了账，现在是个小富婆，正请寝室里的同学吃饭呢。”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慕和政终于看向她，脸上冰雪消融，“小初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蒋岚也问：“是啊，小初这都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去接她。”
慕念垂下眼睑，看着盘里的红豆包，“她这学期挺忙的，等学生会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应该就有空了吧。”
蒋岚又问了一些慕初的近况，慕念一一回答了。
“小初和你这个做姐姐的亲，上回我和你爸去接她，她没看见你，还跟我们闹脾气呢，这回她要是回来，你可得跟我们一起去接她。”蒋岚想起上回小女儿和她撒娇的样子，不由脸上带了笑意。
慕念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泛白，嘴角动了动，“知道了。”
吃完早饭慕和政二人就得去公司，慕念回到房间想继续补个觉，却没有了睡意。
她偏头，目光落在梳妆台顶部的小玩偶身上，许久没有挪开视线。
这个小玩偶是慕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限量款，看得出来小妮子费了心思，想讨好她这个姐姐。
慕初比慕念小了五岁，在上大学，在离得比较近的安城。
慕初刚去读书那会儿，蒋岚和慕和政隔三差五的就去看她，次数多了她怕被同学笑话，就不让两个人去，有什么事都是通过微.信或者电话交流。
在这期间，慕念却一次都到慕初的大学去看过她。
不是因为她讨厌慕初，而是觉得一家四口待在一起，她总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听着慕初和蒋岚说说笑笑，与慕和政打趣，她却无法融入进去。
那种发自内心的孤独，叫她窒息。
还不如就一个人。
慕念翻个身，将手包里面那张纯黑的名片拿出来，而后把上面的那串手机号码输入保存，接着搜索了一下微信好友。
看见对方空荡荡的朋友圈，慕念知道自己没猜错，陆隽给她的是工作号。
“哈。”慕念笑了下，点击添加好友，刚发送完毕，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慕姐，刚才鱼鱼直播的时候出了事故，我说了她两句，现在人在公司闹。”对方的语气不太好。
慕念收起脸上的笑容，“立刻把直播关了，然后想办法联系平台，删掉直播，我现在过去。”
那边的人有了慕念的话，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心态稳住了。
慕念没有等，从车库里取了车就往工作室赶，在途中脑子里已经想了不下于五个解决方案，并且大致猜测了一下那所谓的直播事故到底是什么。
等她到工作室的时候，那名叫“鱼鱼”的小网红正坐在沙发上哭得歇斯底里，一见到慕念，哭声瞬间小了很多。
“慕姐，鱼鱼刚才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和男朋友谈恋爱的事儿给爆出来了，现在网友都在骂她艹单身人设，吸引宅男关注，有好多粉丝也跟着在微博下头留言，话说得很难听。”
跟着鱼鱼的工作人员在慕念过来后上前汇报了一下情况。
和慕念在路上猜测的差不多，她没有发脾气或者骂人，而是蹲到鱼鱼面前，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和那个男的分手，要么现在公开恋情，自己选。”
鱼鱼眼睛哭得红红的，看着慕念，小声问：“恋情公开了会怎么样吗？”
“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粉丝跑光，我们的合约到此终止而已。”慕念在她对面的软沙发上坐下，说道。
鱼鱼听见这话，“腾”的站起来，嚷道：“凭什么！现在都什么社会了，难道我谈个恋爱都不行？”
慕念冷冷看她，“行啊，我什么时候说不准你谈恋爱了，你要谈可以，把违约金付了给我滚蛋！当初签合约的时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签约两年内不得恋爱，你偷偷谈了一个，没事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自己爆出来是想怎样？！”
“你只是个网红！看看自己的粉丝清醒一下好不好？真以为签了合同我就得把你当祖宗供着呢？人家明星都不敢说出道三个月就曝光恋爱的，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蠢还是脑子不好使，现在还有脸跟我这儿闹？！”
鱼鱼不吭声，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没想这么多，觉得谈不谈恋爱没什么，现在那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她实在舍不得和人家分手。
刚才直播的时候，有留言问她脖子里的项链是谁买的，她一时没有忍住，就给说漏了。
虽然工作人员及时关掉了直播，但是她微博留言还是炸了。
被说了两句之后，她就觉得很不服气，签公司是为了提高自己知名度的，怎么能出了事就只知道骂她？
“你明知道违约金我赔不起，而且这个时候公司难道不应该出面帮摆平吗？”像这种合同的违约金都是天价，她怎么可能配得起。
慕念不为所动，“公司的办法就是分手。”
鱼鱼神色挣扎，一时间无法做出选择，最终大哭了起来，“慕姐，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和慕初一样大，还没经历过事情，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
慕念看她到这个地步了都不肯松口，就知道又是一个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怎么劝都没用。
她递了张面纸过去，“既然这样，公司跟你签了两年的合同，现在才刚刚三个月，你实在不愿意分手，那么接下来我们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的平台以及资源，等到合约期满，你的去留随意。”
鱼鱼愣住，她明白慕念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她就会被雪藏。
在网络极为发达的今天，网红随处可见，如果没有足够的平台以及资源，是很容易被遗忘的。
慕念将话说明白，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定，“这两年时间你回学校读书也不错，想谈恋爱谁都管不到你。”
在场的工作人员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谁都不觉得慕念的做法有错。
鱼鱼背起她的小包，看向慕念的眼神中充满了怨念，“好。”
她还是同意了。
看着鱼鱼走出公司，慕念让一直跟着她的工作人员把人安全送到学校。
慕念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但是每一次都感觉到精疲力尽，她揉了揉太阳穴，坐到办公室内休息。
这家网红经纪公司是她两年前一时兴起开的，当时短视频刚刚出现，流量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大，她看见有不少发在平台上的高颜值视频，就有了开经纪公司的念头。
一开始签的都是她看好的潜力股，后来短视频流量暴增后，都成了大V,公司办到今天在业内也算有点儿小名气。
不过随着一开始那批网红合约逐渐到期，大公司挖人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慕念到底开不出高价来，前阵子走了两个顶梁柱，这个月的业绩一路下滑，盈利比公司刚起步的时候还低。
这时候就得培养一批新人，慕念费了不少功夫去挖掘新人，结果今天这个“鱼鱼”还给她闹这一出……
慕念缓了会儿，不去想这些糟心事，打开微信准备联系那位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就看见陆隽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盯着对方头像看了会儿，然后摸摸耳垂，打了一段字发过去。
“陆先生，我的耳环好像掉在您车上了。”
“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饭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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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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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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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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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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