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答顶多拿个八十分,而杨宵想得到比一百更高的分数。
他想到了!
“阿姨,我会的只是一些家常菜。”他一边说一边拿眉毛的尾巴给俞舟欢递了个“看我多厉害”的眼神,然后慢悠悠地报起菜名,“比如糖醋排骨、滑蛋牛肉、蜂蜜鸡翅、酸辣汤……”最后,他顿了顿,将目光定在面前的汤碗上,“罗松汤我也会烧的。”
“哦?你还会烧罗宋汤?”吴美芳不禁语气上扬,她倒是没看出这副花俏面孔还有家庭妇男的潜质。
杨宵知道自己说对了话,点头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不过我是瞎烧烧的,肯定没阿姨烧的这么正宗。”
“哎,能烧就不错了,我们舟舟是烧不好也不喜欢烧。”
“哪有!”俞舟欢乖乖吃饭却莫名躺枪,她立马跳出来攻击杨宵,“我才不相信他做饭有多好吃,说不定比我做得难吃多了。”
拜托,她跟他应该是一伙的,怎么还反撬边呢。真是幼稚鬼!
杨宵于是往俞舟欢的身边凑了凑,讨好道:“那我下次给你做一顿?”
“我才不要!我要吃什么我妈会给我做的。”俞舟欢丢给他一个白眼,躲开了。她往吴美芳那边挪了挪,像只小猫咪要跟猫妈妈挤在一起,却被吴美芳一把推开。
“什么样子!小杨,你别理她。”
杨宵笑着微微点头,正当他以为吴美芳已经被自己搞定的时候,吴美芳却绕回了原来的话题:“你跟阿姨说说,你是怎么烧的?”
噢,看来还是不太相信他那张嘴巴。
幸好杨宵并没有夸大其词,不仅如此,他用的罗宋汤菜谱还是当年俞舟欢发在朋友圈的那一个。
吴美芳一听,以为是个巧合,高兴得鱼尾纹都游动起来,还是杨宵主动解释:“阿姨,其实我一开始是跟着网上的菜谱做的,但味道一般般,后来刚好看见舟舟在朋友圈里发了你的做法,我又试了一下,舍友都说很好吃,所以后来我就一直都用的你的做法。”
听到自己的厨艺被认可,吴美芳更是喜上眉梢:“你要是喜欢做菜,阿姨以后再教你别的。”
“好呀,有机会的话我其实特别想学腌笃鲜。”
“这个简单,下次阿姨烧这道菜的时候你直接过来。”
“嗯,到时候你让舟舟通知我。”
“不要这么麻烦,阿姨加你个微信,就算舟舟出差,你也可以来学菜……”
两个人各怀目的,一个想讨好未来丈母娘,一个想□□未来女婿,无论怎样,总算是找到了热烈的共同话题。
晚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而欢愉。
在俞舟欢的家里,吴美芳只负责烧饭,洗碗的事交由吴老师,俞舟欢则要收拾餐桌和剩菜。按吴美芳的理论,家不是一个人的家,人人都要出钱出力做贡献。
今晚同样如此。于是初来乍到的杨宵难免显得无所事事。
他打算帮吴老师洗碗,吴老师腼腆地摇了摇头。
他又去缠俞舟欢,俞舟欢倒是乐于做个甩手掌柜,把抹布和保鲜膜都丢给了他。可她还没在沙发上把屁股坐热,吴美芳又给她布置了新工作:“过来跟我一起弄水果!今天有客人在,你要摆盘摆得好一点。”
俞舟欢不情愿地哼唧一声,乖乖将刚切好的芒果和菠萝铺到盘子上,自己则啃着剩下的一块芒果核。
吴美芳受不了了,推了推她:“你男朋友在呢,有点女孩子的样子。”ωωω.χΙυΜЬ.Cǒm
“无所谓的,他习惯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嗯嗯,我就喜欢舟舟这样,还挺可爱的。”杨宵的耳朵还挺尖,立马往母女的对话里插了一句。一旁的吴老师听得是内心感慨连连,怎么有些人就这么会说话,而他就不行呢。
对于男朋友的帮腔,俞舟欢感到很满意。她拿起了另一块芒果核,把皮剥干净了,却没有塞到自己嘴里。
“你要不要吃?”她问杨宵。
杨宵点点头,她便走过去将芒果核递给了他。杨宵不放过撒娇的机会,抬起油腻腻的十个手指,然后微微俯身,对着俞舟欢张开了嘴巴。
吴美芳和吴老师还在呢!虽然他们都没有在看这里,但是——反正俞舟欢没有杨宵这么没皮没脸。她噘着嘴,白了他一眼,直接将芒果核塞进了杨宵的嘴巴。
他大概在说“你欺负我”,可是嘴里被芒果核撑得太满,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俞舟欢满脸得逞,无声地做着口型:“让你撒娇,噎死你!”
另一边,吴美芳刚给水果们插上牙签,就听见电视机里播出了一条本地相关的新闻。人命关天,她连忙喊吴老师给她拿眼镜。
“这个超市不就在我们旁边吗?”吴美芳难以置信。
“对,是这家。”吴老师仔细确认,神色跟着紧张起来。
“哎呀,这个年代还有人绑架啊!不是满大街都是摄像头嘛,怎么还找了十个小时。你看看,都逃出上海了!”因为事发超市距离太近,吴美芳不免代入其中,整个人慌得好像东方明珠坍塌。
她朝俞舟欢和杨宵招手:“你们两个!快过来一起看!”
俞舟欢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上网查了后续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个女的只受到轻微伤。”
“什么还好,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最近看来是不太平了,你们两个都要小心点,能按时下班就按时下班,尤其是俞舟欢,打也打不过,嘴又特别硬,真遇到了肯定逃不掉!”
“妈妈,你不要咒我好不好。”
“你妈妈没说错,女孩子在安全问题上是处于弱势的。小俞,你最近要是加班还是给我发个微信,我来接你。”吴老师在关键事情上总是很有主见。
不过俞舟欢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吴老师,快要期末了,你那么累就不要这么麻烦了。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万一下班特别晚,我给你们发定位。”
“定位定位!这种东西没事发生的时候好用得很,有事情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你看看新闻里这个女的,难道她手机上没有定位吗?”
“舟舟,你还是听阿姨和吴老师的,这段时间就多注意一点。要不我每天开车来接你下班吧。”
“那你出差怎么办啊!”
“这段时间我主要跑浙江,当天高铁来回就行,来得及接你的。”
“你要累死自己啊?”俞舟欢摇摇头,她可不想做男人手上易碎的明珠。
她能保护好自己的!
然而她妈吴美芳却在下一秒替她答应了:“小杨,那就麻烦你了哦。”
“应该的!”某人的情绪好得不像话。
“记得跟你爸爸妈妈打声招呼。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嗯,我知道的。”
“这样,你接上舟舟再回家确实太晚了,就在我们家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提前跟阿姨在微信上说。”
“谢谢阿姨!”某人的尾巴简直要把天花板甩破。
自此以后,杨宵顺理成章地成了俞舟欢家的常客,甚至连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和杨宵混了个脸熟,好奇心重的还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杨宵说到时候会发喜糖,而俞舟欢永远是拿微笑搪塞。
日久见人心。她和杨宵尽管认识很多年,可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也就几个月而已。前有程道声,后有钱晟,俞舟欢不太放心自己的眼光,不如交给时间验证一切。
只是时间,该快的时候不快,该慢的时候又很快。
那一年,坊间传出抓住人心的小道消息,说房价即将大涨、政策即将紧缩,现在是最后的上车机会。消息在八个方向长出触角,传到了杨宵父母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吴美芳的耳朵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盘算。
甚至双方第一次见面,聊到最后都是楼市、房价和城市规划。杨爸爸还顺势透露最近正在给杨宵看婚房。
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是成家必须有房,而当今的房子当真是零点一个平方都让人烦恼。
回到家,吴美芳再次提起“婚房”的事情。俞舟欢还是挺抗拒的,她有一丝被逼着上花轿的错觉:“不用这么急吧,我和杨宵才刚开始恋爱。”
“你想谈多久呀?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妈妈跟你讲,趁着有激情能结婚也是不错的。真要谈个七年十年,出事的概率太高了。”
“你是说七年之痒?那该离婚的,就算现在趁着激情结婚,七年之后还是要离婚的。”
“这倒不一定哦。有些人觉得结都结了、孩子也有了、财产也绑在一起了,就不敢痒了。”
“好吧。”谈婚姻经,俞舟欢不在行,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反正我觉得结婚很严肃的,我要慢慢来。”
“那和婚房不冲突啊。你和谁结,哪怕你不结,你也得要一套小房子吧。难道你要和我和你吴老师一直住在一起啊?”
“我就知道是你们想把我甩掉!”俞舟欢鼓着脸,搂着吴美芳乱摇乱晃。
吴美芳并没有被她乱了心智,她思维清晰极了:“妈是怕现在不给你买,以后再也没机会买了。”普通工薪阶层,一年到头不过赚个吃饱穿暖的钱,如今的房价已经让人贷款贷得像黄牛,再往上涨,恐怕只能一辈子望洋兴叹。
一脚踏空,一辈子踏空。
买房这件事,既然提起,就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我是真的想了很久,也让你吴老师问了人,房子要涨价看起来是板上钉钉。如果你没男朋友,我们就想办法凑个首付买套小的,剩下贷款你自己慢慢还。可你现在不是跟杨宵相处得蛮好嘛,他家呢也跟我们想到一起了,那大家努努力,一次把事情办到位就最好。”
“一起买的话,那我岂不是真要跟他结婚了?他们家要买就让他们买吧,你和吴老师留点钱养老就好了。”
“傻瓜,那样的话,房价涨到天上都和你没关系!”吴美芳的算盘也就算是白打一场。
俞舟欢只是哼哼,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啦?”如果是那样,倒也好办,也不必纠结这么多,直接去中环或者外环看套一室户。
“那倒不是。”俞舟欢摇头,“我就是怕,万一我和他根本不合适呢。我现在是觉得他挺好的,可我现在看到的他也不一定是完整的他啊。”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遇上过什么大事,都是平平淡淡的吃饭逛街打打闹闹,这能看出什么?如果——如果有天有人拿着几个亿让杨宵和她分手,他会不会也一走了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也许就是俞舟欢这种普通人。
知女莫若母,吴美芳知道她想起了曾经摔过的那一跤,爱怜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放宽心。买婚房不等于结婚,就算你们谈崩了,最后不结婚,房子也可以按出钱的比例分了。这样就算人跑了,钱还在。”
“还能这样吗?”成年人的世界可真是算盘敲得非同凡响,俞舟欢扁了扁嘴连连翻白眼,结果被吴美芳斥责“幼稚”。
“我都咨询好了,你们两个只要签个协议就行。”
“妈,你可真的不愧是我妈!”
“我总不能让你吃亏啊。”
“可……”俞舟欢还是纠结。物质和精神搅和在一起,多么不纯粹、不美好,但好像又很符合实际。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昂起脑袋,反问吴美芳:“妈妈,你后悔当初和我爸结婚吗?”那么鸡飞狗跳、连俞舟欢这个产物都无法想到一点点美好的婚姻,妈妈应该会后悔吧。
吴美芳的答案却并非如此。
“我讨厌你爸,但我不后悔和他结婚。要是没和他结婚,我就不会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啊。”
不知道这句话有哪个字呛人,俞舟欢突然安静了下来,默默靠在吴美芳的肩膀上,听她继续讲:“妈虽然读书不多,但好歹活了几十年,看过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生活里其实根本没有完全的好事,也没有完全的坏事,只能说有些事情更好一些,有些更坏一些。不要去害怕坏事什么时候发生,别想着一定要做出最完美的选择,尽力过好现在就行。”
“嗯!”
“万一杨宵真的敢对不起你,还有你妈和你吴老师呢,再不行还有你舅舅、你外婆、你外公……男朋友算什么,老公算什么,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对吧?”
吴美芳这么一说,俞舟欢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买就买吧,总好过几年后要结婚却发现买不起房子。
再然后,杨宵问起要不要一起去看房子,俞舟欢爽快地答应了。
身处城市规划核心区域的热门楼盘,一百比一的摇号概率,偏偏他们两个一摇就中。杨爸爸自然是最高兴的,把首付全都缴齐,吴美芳也讲体面,一周之内就让俞舟欢把自己家该出的三分之一打给了杨宵。
两家人因此又吃了一顿饭,席上兴奋激昂,不亚于天上掉下五百万。
拿钥匙的那天,俞舟欢站在空旷的阳台上,对面是森林公园和蜿蜒的河,夏天好像彻底走了,秋日舒爽迎面而来。
杨宵刚刚验收完房子,才洗过的两只手湿漉漉的,在俞舟欢的腰上印出两个手印。
他蹭着俞舟欢的脸,试图将全部的心满意足传染给她。
他成功了,因为俞舟欢忽然扭头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把证领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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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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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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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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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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