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仅仅半个月,组里的同事经理都知道她恋爱了。
难怪人家说喜欢和咳嗽一样,藏也藏不住。
出了写字楼的电梯,俞舟欢一眼就看到了杨宵,或者可以这样说,她的眼里只有杨宵。
可他变了,居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眨着大眼睛,凹着小酒窝,目光盈盈翘首以盼。
“喂!”俞舟欢在杨宵的背上拍了一记,将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里夺回来,然后自动将手绕在了他的胳膊上。琇書蛧
“工作很忙吗?”她随口关心道,并没有为此生一点点气。
尽管看过无数畅销言情小说和玛丽苏电视剧,俞舟欢却没有被洗脑,她不需要自己的恋人永远看着自己。那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分分秒秒都要在一起以此来证明是旷世真爱的故事,简直是变相a/pian。明明这个时代早就内卷成风,打工仔也好、创业者也罢,做一棵更绿更壮的韭菜就已经耗费大半力气。
恋爱嘛,重要的是互相陪伴、彼此慰藉。
杨宵收起了手机,将她往自己身边又拉近了一些,他故意夸大其词,说:“超忙的!都快累死了!”说完还假装柔弱地往俞舟欢的身上扭了扭、靠了靠。
大庭广众,俞舟欢可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红着脸拿手肘撞他:“够了啊,再下去有伤风化。”
“唉,我们舟舟太容易害羞了。我还没开始有伤风化呢。”杨宵虽然走路姿势变回了正型,嘴巴却不肯绕了俞舟欢,叽里咕噜越说越没分寸,非要俞舟欢拿指甲刻在他手背上,他才乖乖闭嘴。
因为是夜宵时间,俞舟欢并不想吃太多,但今晚这家居酒屋的出品实在是百里挑一。回想起来,杨宵好像天赋异禀,总是能在路过几百遍的老地方挖出新鲜又好吃的小店。
“唔,要胖了、要胖了。”俞舟欢一边嘀咕着,一边从杨宵手上接过一串又一串烤物。
外脆里嫩的鸡皮、鸡心、鸡腿肉,冒着油花一口下去全是馥郁的鳗鱼,像果冻一样会弹跳的牛舌、牛肉粒,俞舟欢无法拒绝,只好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健康脂肪。
相比之下,杨宵真是肆无忌惮,他最后还点了一碗梅子茶泡饭,清爽温暖,用来收尾实在不错。
“给你也点一碗?”
俞舟欢艰难地摇了摇头。
“吃就吃了嘛。吃得这么难过负罪,不就等于白吃了。”一杯啤酒消灭完毕,杨宵的脸上喝到了微微熏,他撑着脑袋,正好笑地盯着俞舟欢。
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吵闹,居酒屋灯光昏暗又暧昧,他却艳丽,俞舟欢沉入其中,快要醉了。也不知道杨宵是拿什么放电的,眼睛、酒窝、还是一身暖烘烘的酒意。她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后摆正姿态、目视前方、坚决说道:“我吃饱了。”
“了”字还在嘴巴里,杨宵已经轻笑着将盛了茶泡饭的小木勺送了进来。
梅肉糯糯的、酸酸的,和寡淡的大米卷在一起,很快带出甜味。
看她吃得满意,杨宵给自己也喂了一口。
你一口,我一口,喂到第三轮的时候,他忽然灵光闪现,感慨了一句:“舟舟,我发现你挺喜欢被我强迫的。”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拜托——遣词用句可不可以谨慎一些!
她想骂他胡说,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轻。
杨宵赶紧递水,可贴心的同时仍旧不忘在她耳边火上浇油:“没关系的,我也喜欢。我们简直绝配!”
俞舟欢终于忍不住了。躲在桌上休息的脚重新穿进令人发疼的尖头鞋,然后在黑暗里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不过就像他说的,他喜欢,包括她的野蛮和暴力,所以嘴巴喊疼、眼角却在笑。
快要到家之前,杨宵向俞舟欢讨了一个吻。他要去北京出差十天,等他回来,俞舟欢应该已经在内蒙大草原上盘点奶牛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被杨宵说了“喜欢强迫”,这一回俞舟欢没有扭捏,转身、踮脚、分分钟亲了上来。
今晚的她似乎特别给面子,没像之前一样蜻蜓点水敷衍了事,一个吻绵长旖旎,向更深更远的地方延展。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伸的手,等杨宵发觉的时候,那十根纤长手指已经绕在了自己的脖子后面。
俞舟欢是一年四季都手脚冰凉的人,更不要说此刻春寒料峭,她的指尖好像冰柱。
只是杨宵顾不上了,她肯亲近一步,他必定要全力回应。
他很快就会把她捂暖的。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孤孤单单地绿了红、红了又绿。
两人吻到呼吸都乱了,才勉勉强强将唇齿分开。
杨宵得意地舔着嘴唇。他围着她的腰,往自己面前又送了几分:“看来很舍不得我嘛。”
“一般般。”俞舟欢不配合,往他身上泼了盆冷水。她看向了黑暗的地方,激wen的余震还在袭击着她。明明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可吻着吻着,她就不是她了。
“咳。”俞舟欢清了清嗓子,“反正接下来我们都要出差,要不……这个月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啊?可今天是一号啊!”杨宵满脸惊愕。
这是什么招数,简直闻所未闻,哪怕是欲擒故纵也不带这么玩的吧。他们现在难道不是最有激情的时候吗?
“我不要!”他拒绝得飞快而坚定,然后收紧了怀抱,让她的胸口贴着自己的心跳。
俞舟欢叹息了一声,抬手,在他背上安慰地拍了拍:“就一个月而已嘛。”
“不要嘛。”他埋在她的锁骨处,刚才的坚决已经削弱一半。
“杨宵。”她拿出撒娇的口吻,“我需要写小说的。”
“我可以看着你写!我们去图书馆约会好了!”
“看着你,我写得出个屁啊!”俞舟欢冒了脏话,顺便将他推开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将现实与想象分得一清二楚,但现实没有一次不是打脸。
虽然约会是两个小时、写小说也是两个小时,可它们加起来就成了五个甚至六个小时。
“每次见完你,我都会开心很久,然后脑子里全都是你。想着下次去哪里吃,下次吃饭跟你穿什么衣服,要用哪只口红,一会看点评网一会看淘宝,根本静不下心写东西。”俞舟欢喜欢那样的自己,又有点讨厌。
就好像收之东隅却要失之桑榆。她两处都想要。
听她这么说,刚刚还有点伤心的杨宵立马甜得快要昏厥:“真的吗,舟舟,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讨厌死你了!蓝颜祸水!”以后等她有了小孩,她一定要教育孩子——成大事者,不谈恋爱!
“那我们可以不吃饭。”杨宵退让了,“我等你下班直接送你回家。”
可还是被俞舟欢拒绝了:“我写的可是虐文!对着你那张脸,听你说那么多甜言蜜语,我没有灵感!我代入不了!”
“我对你好,还变成我错了?!”杨宵委屈得要命。
“就一个月嘛。”俞舟欢可怜巴巴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保证这个月一定完结,下一篇我肯定不写虐的!”
“哼,难怪你刚才亲我亲得那么认真,原来是有目的的。”某人得寸进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不过俞舟欢认了,谁让她的要求很不讲道理。
“杨宵~宵宵~”俞舟欢撒娇撒得有点狠了,连自己都掉了些鸡皮疙瘩。不过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弯腰,强行分开杨宵的手,钻到了他怀里。
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追她的时候是任她揉捏,追到了手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杨宵绷着脸,三分无奈三分苦笑,剩下的全是挥不散的爱意。
“喜欢吗?我再亲你一次好不好?”说着,俞舟欢又踮脚了。
“不要!”杨宵决绝地将头偏到了一边。
“你不是说支持我写作吗!”
“一个月呢!这才刚开始谈恋爱,要是过个五年十年的,你是不是准备半年闭关、半年见我。”
“绝对不可能!我舍不得的。”
她语气好单纯哦,他还要继续反抗吗。
“唉。”到最后,投降的仍旧是杨宵,“不过我要一个补偿!”
“你随便说!”豪迈的许诺过后,俞舟欢又赶忙替自己找补,“不过我可警告你啊,违法乱纪的不行,涉黄的就更加不行!”
“哦,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杨宵如她的意,特地摆出一副色yu熏心的油腻模样。俞舟欢挣扎着要逃,却忘了他两只手还缠在她腰上,好像天罗地网一丝丝收紧。
体温再度攀升。
俞舟欢情不自禁将手抵在他胸口,眼神散乱着:“那个,要不等过了忙季,我们一起去旅游吧?到时候我全天候陪着你。”
“不能涉黄,谈什么全天候!”
“喂!你要是不想去就结束谈判!反正我不想见你,你也见不到。”哼,越说越没分寸,她还治不了他吗,大不了甩赖皮咯。
果然,杨宵说道:“去去去,全听您的!”
回到家,俞舟欢一打开门,竟然是灯火通明。她嘴里哼的“噜啦啦”小曲因此戛然而止。
“妈,吴老师,你们……”
“刚才跟你在马路上亲嘴的人是谁?”吴美芳用语直白,俞舟欢的尴尬简直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了天灵盖。
“是……我男朋友。”她老实交待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就没多久。”
“没多久就亲成这样了!”吴美芳刚才从后阳台望下去,感觉两人恨不得要黏在一起,“你了解人家嘛?多考察一会儿啊。”
“他也是春华中学的,认识很久了。”
“对啊,我就说嘛,这人的脸我还挺熟的。”吴均插了一句,然后继续在回忆里搜寻。
俞舟欢帮了他一把:“吴老师,他就是我们班的啊。”
“嗯……杨宵?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俞舟欢点了点头。
“看来我这记忆力还不错!”吴均对此颇为满意,看了吴美芳一眼却被瞪了回来,“现在是谈记忆力的时候吗!杨宵,什么破名字,倚天屠龙记里的风流鬼。”
“他好像是宝盖头的那个宵。”吴均解释道。
俞舟欢跟着连连点头:“是宝盖头,不是走之底。”她可不想杨宵在吴美芳心中的第一印象就这么差。
不过吴美芳自有一套理论,继续说道:“人不如其名的多了去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你——”她指了指吴均,“你书房里不是有一堆毕业照吗。赶紧去把有这个杨宵的给我找出来,我要好好看清他的脸。”
“妈妈你其实见过的。高一的时候,他和泛泛还有其它两个同学一直来你店里的。”
吴美芳细细回想了一阵:“是不是那个长得特别花俏的?”
老天,她妈的形容词还真是又土又贴切。俞舟欢无奈抚额,差点苦笑出声。
“俞舟欢,你给我严肃一点!”她妈恨铁不成钢,往她肩上来了一掌,“就这种小白脸,嘴巴肯定很甜,专骗你这种老实人的。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得吊着他,男人啊,一旦得逞了就不稀罕了。你们刚刚在一起,你就主动成这样,以后要怎么办啊你!”
“妈妈,你不要这么悲观。吴老师跟你在一起好多年了,不也对你很好吗?”
“我是觉得没一开始那么好了。”
“真的吗?我哪里没做好?”吴老师心碎了,他又一次被母女间的战火烧到,无辜至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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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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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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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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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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