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我与太傅三观不合>第 10 章 将军
  陛下到底是妥协了。

  于美人被他禁了三个月的足,明白的人都知道,她出来之后,帝王便不会对她盛宠依旧了。

  我当然开心,但也疑惑,这位帝王已经不需要刚继位时的左右权衡,我不明白他此举的意图。

  趁着程晏早课,张子安在看书,我左右无事,去给张子安砌了一壶茶。

  张子安瞥了我一眼,说道:“有什么要问的?”

  他素来知道我不会这样无事献殷勤,因此对我这样也见怪不怪了。

  我问他,“陛下为什么后来认可了于美人是罪臣之女这件事?”

  即使我们和程晏离得远,他不可能听到,张子安还是望了程晏一眼。

  而后他说:“是沈将军私底下又去找过陛下,提出了请求。”

  我第一反应就是那半块虎符。

  毕竟我送信的时候,沈将军信誓旦旦,叫娘娘不用忧心。

  张子安却摇头,说不是。

  我一愣,觉得不可思议。

  沈将军除了虎符,难道还有什么能和陛下等价交换的东西吗?

  张子安知道我猜不出来,也不吊着我,说道:“是沈家军。”

  我愕然。

  沈家军?什么沈家军?

  张子安叹了一口气,向我解释。

  “沈将军当年征战四方时,率领的部下,就叫做沈家军。这个只是百姓们对他这一支将士的称呼,毕竟将军那么多,各自率领的名称又不同,他们是记不得哪个将军和哪支部下的名称的。”

  “所以说,这沈家军还是陛下的了?”我很疑惑,接着问他,“那沈将军怎么会拿这个作为筹码?”

  拿别人原有的东西去换别人的另一个东西,这不是笑话吗?

  张子安看着我有些无奈,他叹气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我勇于提问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我很想打死张子安,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理。

  张子安继续道:“兵法有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在行兵打仗中总是管用的,但也有弊端。时间久了,将士们习惯听从将军的话,将军在其中有着至上的权威,即使是面对皇权,也有能力与之抗衡一二。”

  “有一些忠于将军的部下,甚至将将军的利益放在首位,为之奔波。在他们心中,将权第一,皇权与否,对他们是没有关系的。”

  我恍然:“所以说,当年陪着沈将军征战四方的军队,已经潜移默化成了他自己的私家军了!”

  军队历年来都会招兵,老兵带着新兵训练,在无形中也贯彻了这种思想,所以这支明面上属于朝廷,私底下却只效忠于沈将军一人的军队,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

  所以,虎符相比于沈家军,算的了什么呢?

  即使沈将军有谋反之心,他也不可能用虎符,给自己安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我哑口无言。

  陛下面对这样的交换,怎么会不妥协呢?

  我想到那个额上密密白发的老将军,提到他女儿时脸上明明的怜惜。

  那么明显,那么情真意切,我当时没有看透,反而还多此一问。

  不需要我问,我想,即使我不送信给他,这个老将军也会将一颗真心剖给已经经年未见的女儿。

  因为那是他放在手掌心中倍加呵护,从树上跌下来摔疼了,就默默心疼好多年的心肝宝贝!

  我感到眼眶发热,鼻腔中也涌上一股酸意,忍不住用手揉自己的眼睛。

  张子安盯着我,不说话。

  “那沈将军是怎么保证这多年效忠的军队,能全心全意地成为陛下的呢?”

  我又问,我知道帝王多疑,何况这件事也确实存有太大的不可控性。

  张子安看了眼程晏,小太子在认认真真习字,他这才放了心,低声说道:琇書網

  “沈将军有一把短刀,以前征战的时候都带着,由宫廷中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还嵌了一颗价值连城的血玉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一把利器。他还没回京述职前,成日里将这把短刀别在腰间,巡视军队,军中是都认识的。”

  “这是他的信物,当时在书房中,我也在场,是亲眼见他将这短刀,呈给了陛下。”

  张子安说完这些,便不再说话了,我也没什么好再问他的,因为一切都清晰明了。

  我仿佛看见那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匍匐跪在陛下面前,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却轻易在那冷酷无情的帝王面前,在那个寻常人家称呼为“女婿”的人面前,老泪纵横。

  他交付的不只是自己的权利,还有铮铮铁骨。

  与张子安相处这些年来,我在他面前随性惯了,越想越难受,眼泪这玩意儿也不受我控制夺眶而出。

  即使张子安盯着我,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羞耻的。

  我们女儿家,就是重感情,他这小君子是不懂的!

  想到这儿,我越发没了顾忌,掏出巾帕胡乱抹了一通脸。

  张子安无奈道:“别那么用力,过会儿整张脸都被你折腾红了!”

  我心想:要你管我,你又不是我的教书先生!

  面前的张子安却忽然没了声,我隔着巾帕看他,发现他盯着我手中的巾帕瞧。

  我跟着他望过去,看到我手中的巾帕,吓得差点没把自己的手砍掉。

  我开始慌乱,张子安已经开口:“咦……这不是我之前的帕子吗?”

  ……呃确实是,但是我怎么跟你解释啊!

  不!我不想对你解释啊!

  我觉得我要疯。

  我此时手中的巾帕,正是程晏小的时候,有一次贪玩,将墨水涂的满脸都是,然后张子安浸着茶水,给他擦脸的那一块。

  完了完了,怎么拿成了这一块!

  我愤怒:“张子安你看错了!巾帕那么多,有相似的也是正常的!别看什么东西都是你的,小时候你爹娘咋教你的?!这样说别人的东西很没有礼貌!”

  “不是——”他浅笑,“这个就是我的,我的巾帕上总有我的紫藤绣花,我刚刚看到……”

  “不!”我继续愤怒,打断道:“紫藤花帕子那么多,凭什么见到就是你的!还有,你一个男子,要什么绣花帕子?!”

  张子安还想开口解释,我觉得我得先发制人,不然肯定会被他抢了势头。

  “反正,你非常的不礼貌!”我愤怒总结,“说了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争什么帕子?!”

  我这一招果然有效,张子安沉默地看我一会儿,放弃狡辩,叹道:“是我看错了,方才抱歉。”

  啧啧啧,早这样不就完事了!费劲!

  方才我为沈老将军感到伤心,情急之下又羞愤争执,现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前的悲伤被冲得一干二净,就连羞耻感也淡得可以忍受。

  我缓了片刻,扭头去看程晏,刚才自己的狡辩已经被小太子都听了进去,但是都是关于帕子的言论,好在沈将军那事已经略过不谈了。

  小太子对于我同张子安的争执司空见惯,见我看他,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嘟了一下小嘴,继续习字。

  我……我的尊严何在?!

  张子安在我身后轻笑。

  笑什么笑?!笑他个鬼!

  程晏到了回去午休的时间,我起身准备领着他回去,想了想,又轻声问道:“张子安,那你说,陛下接了沈家军,就不会对沈将军怎么样了吧?”

  张子安没想到我乍此一问,眸光有了一丝闪烁。

  我见他半天没有说话,自觉没趣,程晏又在等着,于是转身去牵程晏走人。

  在我的身后,传来了张子安的一声叹息。

  “沈将军……怕是活不长了。”

  我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

  娘娘见到我牵着程晏回来,很高兴。

  我看着娘娘,她今日有着不同于前几日的轻松神情,说是容光焕发也不为过。

  娘娘说:“书书,烦请午后你去向太傅说明:今日陛下准了沈将军入宫,来见见我和阿晏。耽误了课业,你代我向太傅说声抱歉。”

  我连忙道“是”。

  程晏听有人要来看他,并且因此还不用上太傅的课,非常开心,抱着娘娘问:“母后,是谁呀?”

  童音稚嫩,娘娘看着程晏笑,眼中有藏不住的欢喜。

  她蹲下身去,与程晏平视,摸着这小家伙的头发,柔声说道:“是阿晏的外祖父呀——”

  程晏很少听到这个词,困惑问她:“外祖父是谁?”

  我看着娘娘,她眼角弯弯,分明在笑,可我站在她迎光的位置,分明见她眼角熠熠,闪着光亮。

  她声音缓缓,目光有些恍然,解释道:

  “是一位老爷爷,他很喜欢阿晏,想见阿晏很久啦~”

  我听到这话,一时就流了泪。

  翠枳走过来拍我的背,用她的手指给我擦眼泪,小声骂我:“没出息!”

  她这话像是在评价一个不太勇敢的小孩子,我一时止了哭,又破涕为笑。

  翠枳见我这般,越发嫌弃我。

  到了午后,张子安见了我,没见到我身边的程晏,很奇怪。

  “太子赖床了?”太傅大人沉了脸色。

  我见他这样,觉得很有趣。

  张子安这个人,别看他在大臣和陛下面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要多么淡定有多么淡定,有多么风雅有多么风雅。可是程晏就好像是他的例外一样,每每程晏犯错,张子安就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啧啧啧,这小君子就是这么的两面三刀。

  我向张子安说明了娘娘要我交代的事情,张子安听了之后默了片刻。

  我以为按照这家伙的性子,大约要来上一句“君子习礼守律,太子如此放纵率性,恐日后投机取巧,荒于学术!”

  我看了张子安好久,他兀自一叹。

  呦!来了来了!

  太傅大人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我开始洗耳恭听。

  却听他说:“天家之子,终比常人难享祖孙温情。”

  我微愣,看着张子安低垂的眉眼,觉得他今日眉目没有以往的清冷,倒有几分怅然。

  ……真是。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哈哈!

  这么多年斗嘴作对,如今只要张子安一有点难过的势头,我就会非常开心。

  所以我不自觉地咧嘴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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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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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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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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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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