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七公等人齐声说道:“为庄主效力,乃是我等份内之事!”
姬素语颔首道:“好,很好!”
姬凤巧在一旁冷笑道:“好一群忠心耿耿的狗奴才!”
姬素语闻言面色一沈,冷叱道;“凤巧,休得无礼!”
姬凤巧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说道:“姬素语,我现在已非‘藏剑山庄’的人,你还有资格管我麽?”
姬素语心中一痛,沈呤半晌,说道:“是啊,我是没有资格管你了,你变成今日的模样,说到底,也是我的过错。我真是有愧於姬氏一门的列代祖先。”
姬凤巧冷冷说道:“当年你为了独占庄内那间石室的秘密,不顾同胞姊妹之情,将我逐出‘藏剑山庄’,我这番回来,就是要从你手中夺回我应得的那一部份。”
姬素语举目望天,秋月淡淡,她双眸之中竟隐然亮光闪闪,长叹道:“二妹,你错了……”
姬凤巧笑道:“我是对也好,还是错也罢,今夜在这山庄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姬素语颤声说道:“你……你……太令我失忘了……”
“青面兽”颜回上前两步,笑道:“姬庄主,令妹夫妇二人已归属於我江南柳家的门下,他们的事,便是我们江南柳家的事,既然当年庄主狠心将她们逐出‘藏剑山庄’,我们就要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的。”
姬素语淡淡说道:“众位的来意,妾身的心里是明白得很!”
颜回蓦的长笑道:“如此说来,颜某亦不再绕弯路了,如果今夜姬庄主献出後山那个密洞,我江南柳家绝不动贵庄的一草一木。否则……”他故意将语音托得长长的。
宁九公接口喝道:“姓颜的,你好大的口气,当年你师父也不敢如此无礼。”
颜回覆面的长发无风自动,冷笑道:“宁老儿,颜某是与你家庄主对话,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嘿,我师父他老人家的仇,我自会与你们了结。”
姬素语缓缓说道:“我姬氏创‘藏剑山庄’百余年来,虽在武林中的地位低微,却也是从来不受威协。当年令师之死,也是先父授意,贵门与敝庄的恩怨,颜兄也未必知晓,罢了,这所有的恩恩怨怨,就一并算在妾身的头上罢。”
颜回喝道:“你说什麽……”
姬素语身後那葛衣老者冷哼道:“乐千军自是不愿将自己师门的丑事告诉你这小辈。”
颜回怒喝道:“你是谁?竟敢出言侮辱先师?”
那葛衣老者傲然说道:“老夫便是陈博,当年剿杀你死鬼师父时,老夫也在场了。”
颜回脸色微是一变,冷哼道:“陈四公,当年先师那一掌竟然不能要了你的老命!”
陈博笑道:“‘一元门’的‘分筋错骨手’,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邪功之一,中者无不经络错乱而亡,但‘藏剑山庄’中却对治疗这种掌伤却极有心得,你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颜回沈声哼道:“尊驾当真是口出狂言!”
陈博叹道:“你自然是不知道,当年你师祖裘去病也是‘藏剑山庄’庄主姬氏的祖辈的贴身侍卫之一,只不过是因为後来他背信弃义,竟然在主人危难之时,暗中盗取主人的奇珍异宝潜逃。”
颜回心中大震,脸上现出回忆之色。
记得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自称“风尘九异”的武林人物寻上“一元门”,其中一人对他的师父乐千军说道:“乐兄,令师当年带走的东西,我们奉主人之命前来取回,只要你将它交回,过去的事,主人既往不宄。”
乐千军笑道:“你们在说些什麽?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师门代代相传之物?”
那人淡淡说道:“我知道乐兄心里是明白的,欠人家的东西,总是要归还的,你说是不是?”
乐千军大声说道:“你们若要带走这些东西,除非能我我乐某劈於掌下。”xiumb.com
於是,那九个人动了。
九个人将乐千军团团围住。
那时,颜回的年纪只有十八岁,武功还未大成,在一旁大声喝道:“以众凌弱,当真是卑鄙无耻?”
先时说话那人忽然回过头来,问道:“你这娃儿是谁?”
颜回答道:“我就是‘一元门’第六代弟子颜回。”
乐千军忙道:“众位胸襟广阔,自是不必与小辈一般计效吧?”
那人说道:“乐兄请放心,我们师兄弟几人只是取回失物,绝不会伤及无辜的。”
乐千军大笑道:“好,好!”
声音一落,便己交上手。
乐千军虽然是势孤力薄,但武功之高,委实是非同小可,单打独斗,那“风尘九异”之中无一人是其对手。然而。“风尘九异”似暗中练习了一套奇妙的阵法,取长补短,将乐千军死死困在阵中。
最後,乐千军虽连毙数名敌手,自己也重伤而死。
“风尘九异”也落得一个四死五伤,虽然带走了“一元门”中所有的财富,但人人的脸上,殊无悦色。
颜回无力跪在漠漠的黄沙之中,目送著仇人渐渐远逝,心里充满了强烈之极的恨意,他暗中向师父许下誓言,终会有一天,自己会练成师门的武功,一一手刃仇人,为师门报仇雪恨。
十多年以後,他终於练成了师门的各项绝艺,名震塞外,但“风尘九异”中剩下的五人却自与他师父那一役之後,便在江湖上消失无踪了。
十余年的漫长岁月。使他更趋近於眼前的利益,变得凶狠残暴,反而对复仇之念淡化了许多。他在漠北横行不到几年,便不容於漠北的另一势力庞大的门派“大漠派”,最後逃入关内,投在武林中两大世家之一的江南柳家门下。
往事一一自脑中掠过,颜回不禁一阵仰天长笑,长发与衣衫在夜风中撩动不息,现出他半边青紫的脸孔,在苍白色的月光下,更是显得狰狞可怖。只见他厉声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当年下令杀害先师的主使人就是你们“藏剑山庄”的庄主姬氏,今日正好是血债血还!”
姬素语从容说道:“要来的,终是要来,逃也逃不了。颜总护法,你这笔帐就向素语讨吧!”
傅七公冷笑道:“叛逆之後,哪配与庄主动手,来,来,来,让我傅七来领教你几招。”说完,身形微微一晃,已飘至前面。
颜回举首望天,不屑的道:“傅七公,你老了。”
傅七公大怒,喝道:“无知小辈,你敢小觑於我!”
颜回蓦的喝道:“黄执事,你去向傅七公请教几招。”
话音刚落,自他身後跃出一个黑衣老者。
那老者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矮胖,他虽是与众人一般穿的是普通服饰,但左手麽指上套著一只玉扳指,右手无名指上套著一只猫儿眼。一看便知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
姬素语目光一凝,冷冷道:“哦,原来六里店‘黄金当’的当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黄执事脸上堆满笑容,躬身一礼,说道:“姬庄主,三年前‘四大寇’闹六里店那档子事,承您伸手,大恩大德,黄某在此谢过了。”
姬素语淡淡说道;“黄当家不提那话便罢了,提起来,倒是显得素语有眼无珠,自讨没趣了。其实,何须我‘藏剑山庄’出手,那‘四大寇’一群乌合之众,又岂能动得黄大当家分毫。”
黄执事正色道:“某家是生意场中的人,自是谈生意上的话,庄主您助黄某人一次,本当涌泉相报,只是……”
姬素语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黄当家的意思,素语心里明白得很,你毋须顾虑什麽,动手吧!”
黄执事转过头来,望向傅七公,微一抱拳道:“得罪了!”
声音一落,纵身窜起,一爪抓出。
别看他身材雍肿肥胖,当真动起手来,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身法快捷灵活之极,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
那黄执事一出手,傅七公的脸上顿现出凝重之色,斜退出半步,沈声喝道:“原来是淮南鹰爪门中的高手。”说著,一抖身上的白袍下摆,忽的又抢上前两步,挥掌切向黄执事的腕脉。
他退时缓慢,进时却是快捷无比。这一徐一疾,当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眼见傅七公一掌切中敌手的腕脉,忽的闻听黄执事口中长啸一声,身形又腾空跃起,人在空际,双足连环踢出。
这两脚的去势却是快如疾风,教人不胜防范。
傅七公见识多广,识得这一招乃是淮南鹰爪门中的绝技,名叫“雄鹰搏兔”。
原来,鹰爪门的前辈当年因见雄鹰搏兔时,往往以双爪腾空蹬向狡兔,中者无不皮开肉绽而亡,心中灵觉顿生,创下这一式。
此时那黄执事使将出来,鞋尖更嵌有铁皮,端是历害无比。
傅七公双眉微蹙,大袖倏的张开,掌中顿多出一对铁笔来,迎空划出,正好点在黄执事的一双足尖之上,便听得一阵金石交击声传出,那黄执事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腾空,往後跃出丈外。
落地时,脸色已变得苍白,冷汗自额上涔涔直下,显然已是吃了暗亏。
原来,那傅七公当年在武林之中称雄一时,全仗著这一双铁笔,他的一身武功都是自这双铁笔上得来,因此江湖中送了他一个外号,人称“铁笔书生”。他此刻一招创敌,顿时面露得色,大笑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竟也前来犯庄!”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人朗声说道:“七公果然是雄风依旧,在下倒要向您领教几招了!”
傅七公寻声望去,只见对面阵营中施施然走出一人来。
白衣长剑,正是姬二小姐之夫宗子龙。
他不禁怒笑道:“叛逆之徒,亦敢如此狂妄!”一笔点去。
他这一笔,可又有一个名堂,是演自当年张旭的狂草。
但见他笔走龙蛇,或撇或挪,端是连绵不绝。
武林之中以笔为武器的人为数甚多,但当真能将各派名家的书法演变到武学上来的,却是罕见。
宗子龙只见眼前笔势弥漫,纵横交错,心中一惊,暗道:“这老东西端的有几分真本事。”心中早有成算,身形倏的一矮,但见他剑光似雪,裹著他的身子,滚向前两步,身形陡然暴起.
只听得劈劈啪啪一阵骤响,两条人影在瞬息之间已交手数合,又各自分开了来。
宗子龙退出丈外,仗剑而立,傲然笑道:“若七公这一贴狂草当真落在子龙的身上,怕不剖腹开膛。”
傅七公脸上一片苍白之色。
原来在方才的数合之中,他右侧胁下的衣衫被对手的长剑划破了一条缝,虽然未曾伤及肌肤,但按武林中的规矩,已是输了一招。他胸前白髯飘扬,沈声说道:“‘天山派’的雪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阁下的所作所为,怕不辱没了令师京大侠的名头。”
宗子龙心中一凛,他本是“天山派”掌门京凌霄座下大弟子。
那京凌霄乃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几大剑术名家之一。当年宗子龙在天山派时,因垂涎师姑的美貌,做出不轨之事,京凌霄一怒之下,下令“天山派”弟子,人人皆可见而诛之。幸亏他见机得快,方可逃得一劫,但唯恐暴露行踪,因此投在了武林中藉藉无名的“藏剑山庄”门下做了一个护院武师。後来又仗著自己英俊的外表,勾上了“蒇剑山庄”的二小姐姬凤巧。
他与姬凤巧成婚之後,才发现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小小山庄之内竟蒇著一个武林中极大的密秘,因此,又巧言挑拔姬凤巧与大姐姬素语之间的关系,说服姬凤巧夜探“藏剑山庄”的後山,却被庄主姬素语查觉,双方发生了争执,结果引出了在战神洞府潜修武学的姑姑姬湘云。
姬湘云一怒之下,令姬素语将宗子龙夫妻二人逐出“藏剑山庄”。
宗子龙重返“藏剑山庄”却又是江南柳家门下的身份。
须知,武林之中最是讲究气节,似宗子龙这等朝三暮四、反复无常之辈,甚为江湖中人不耻!
傅七公提及宗子龙的出身,正中了他的痛处,他闻言冷哼一声,却不愿答话。
这时候,“青面兽”颜回笑道:“傅七公,你连颜某的一个奴才也打不过,也配与我动手吗?”
他话音刚落,便闻一人接口说道:“小辈竟敢口出狂言,老夫便来向你领教两招。”说完,一条高大的人影自姬素语的身旁掠出。
那人尚在半空,忽听宗子龙轻叱道:“大胆!”一抹耀眼的剑光自掌中扬起,向那人迎了上去。
那人陡的长笑一声,右袖倏的挥出,宛若一片黑云,那耀眼的剑光顿为袖影所罩,紧接著,宗子龙的身形一震,自半空跌落。
那人的去势却未见停滞,又向前飘出数尺,犹如一片枯叶飘落在颜回身前,仰首又是一阵长笑。
笑声气劲充沛,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宗子龙被对方震退於丈外,只觉双臂酸麻,胸中气血翻腾,不禁大惊,定眼望去,原来那人正是“风尘九异”之中排名第三的陈博。心中暗想道:“怎麽这老儿同是九异中人,功力却较傅七公高出许多。”
他自是不知道,那陈博在当年的“风尘九异”之中,除了在与乐千军那一役中而殁的大师兄庄洪川之外,便轮到他的武功最高了。
傅七公虽是排在第七,但论武学上的修为,却尤逊宁九公一筹。
“青面兽”颜回目中射出冷电一样的光芒,点头说道:“陈三公,以你的武功,的确可和颜某一战,你们九个老儿中还剩几人,你叫他们全都出来,一并儿上吧,当年你们对付我师傅,也是用这般的手段的。”
陈博缓缓道:“当年你师祖裘去病的武功之高,在庄主的先祖身边的七大贴身侍卫之中,排列第二,仅次於战神之下。而我们九师兄的的师父的武功却仅在当年的七大侍卫之中,勉强挤在第六的位置,所以我们九师兄弟也是有自知之明,论单打独斗,绝非令师之敌,只有群起而攻之,方可克敌制胜。但如今对付乐千军的後人,我们在你的面前也算得是长辈的身份,虽然当年的‘风尘九异’如今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三个老朽,却也不屑联手对付你这後生晚辈。”
颜回衣袂嫋嫋而动,满头的长发飞扬起来,现出他那副狰狞的脸孔,在清冷的月光下,犹如厉鬼一般。只听他吃吃笑道:“说得好,陈三公,你既自愿放弃了唯一可取胜的机会,那也怨不得我了。”
说完,周围的气机顿时凝结起来。
陈博满头白发飞扬,昂首而立,仿佛又回来当年与乐千军对敌时的黄沙大漠之中。
姬素语抬头望向夜空,星月淡淡,无比的广阔和寂寞,她缓缓叹道:“九公,今夜素语有一种心神不宁之感,倘若事态当真发展到不可控制,九公,你一定要答应素语一事。”
宁九宁心中一震,躬身说道:“老奴但听庄主的吩咐。”
姬素语点头说道:“素语要九公保护我三妹,全力突围。”
宁九公脸上露出黯然之色,半晌说道:“庄主的武功已深得当年老庄主的真传,定能尽歼来犯之敌,何须有此担忧!”
姬素语道:“若真能如九公所言,自是幸事。只是江南柳家是何等势力,他们既然向我们‘藏剑山庄’出手,岂是可轻易应付得了的。”
宁九公道:“庄主……”
姬素语道:“九公,你答应了,素语才能安心!”
宁九公颤声道:“是……是……”
姬素语又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这麽多年来,素语一直担当著故国的复兴大业重责,心力憔悴,早有不胜负荷之感。其实古往今来,多少帝国皇朝随著岁月的流逝,尽归尘土,却有几人能重振雄风?我小月氏国不过是方寸之地的小国,亡国讫今百余年,如今故国已经面目全非,我们何必如此执著呢?”
宁九公脸上露出激动之色,说道:“先师当年圆寂之时,曾郑重嘱咐老奴等师兄弟九人,当竭尽全力,辅助庄主的复兴大业,此时怎可半途退却?”
姬素语道;“百余年以来,多少英雄志士为我姬氏一脉的宏图霸业,前扑後继,抛头颅,洒热血,素语实不忍有更多的人为这虚无缥缈的宏图霸业而丢失了宝贵的生命,我们都应该歇一歇了!”
宁九公垂下眼神,目中亮光闪动,他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为了夺回皇室的珍宝,自己师兄弟九人与乐千军血战大漠的场景。
而今夜,竟又与乐千军的弟子相峙。
老天当真是如此捉弄於人?
秋深夜寒,杀气严霜。
今夜一役,当年‘风尘九异’中硕果仅存的三人之中,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呢?
他正中沈思之间,忽闻场中传出一声尖锐的长啸,众人寻声望去,但见两条人影扶摇直上,拳掌在空际相接,发出一连串啪啪的声响,紧接著,两人的身形同时向右首一棵老树划落,足尖各自点在一根树枝上,随柔枝上下浮沈,却不堕下。
“青面兽”颜回哈哈笑道:“陈三公,当年你们九个打我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也落得一个四死五伤的结局,如今你已年迈体衰,一人出手,,岂是我的敌手!”
陈博冷笑道:“却也不见得。”
颜回声音陡的一沈,说道:“你这老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嘿,请我这一招!”
陈博心中一震,举目望去,但见颜回右足尖轻点在树梢之上,左足上提,右手麽指与中指相接,自右向左,缓缓在胸前拂过。
陈博不禁脸色大变,惊叱道:“分筋错骨手!”声音之中,甚有恐惧之意。
原来,当年“风尘九异”与颜回的师父乐千军一役,虽以九人之力将乐千军击杀於大漠黄沙之中,但他仍被乐千军以“分筋错骨手”垂死一击,几乎夺去了老命,也幸亏他功力精湛,又深谙这种邪功的救治之道,是以才能活到今日,但这种独门武功在他心中留下的记忆,却是刻骨铭心!
而“青面兽”颜回所摆出的正是“分筋错骨手”的架式。
这二十多年以来,他无时不刻都在苦苦思索好何破解这种邪功,至今却仍无把握自这一招下全身而退!
他心神怔忡之间,忽觉一阵微风拂面,“青面兽”颜回出现在他的面前两尺许,曲指凌空向他的眉心“印堂穴”点至。
陈博急忙右掌向上撩起,左掌呼的向前劈出。
“青面兽”颜回的身形本是悬於虚空,断然受不了那陈博一掌之势。岂知陈博这一掌劈出,忽觉左肘受顿被对方右手一托,紧接著,又感觉到自己的双肩关节、腠关节,髋关节皆被对手指尖拂过,一种酸、麻、胀、痛的感觉迅速漫延至全身,他的全身顿时仿佛失去了支拄,身体一软,跌下坠去。
在他下坠的过程中,陈博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无比的失落。
这二十年来,那当年大漠之上不堪一击的乐千军的弟子,如今已具有鬼神莫测之能。
颜回的武功或许仍不及於当年的乐千军,但却远在自己之上。
他的心随著下坠的身体,直向下沈去!
忽然间,一只手自旁侧伸了出来。
这是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却充满了神奇的力量。
那只手就在他坠地之前,轻轻的在他背部一托,一股暖流顿时自那只手上涌入自己的身体内。
陈博全身现出一阵触电样的颤栗,倏的平平向左侧飞出,落地时身形一折,盘膝向地上坐去。
“青面兽”颜回不禁脸色一变,向姬素语说道:“姬庄主当真是深蒇不露啊!”
姬素语衣发飘飘,卓立於院中,脸上忽绽开了一缕淡淡的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无比的高贵,只听她淡然说道:“人世间的际遇,殊是难以预料,想不到在相隔百年之後,姬氏一脉与裘侍卫之间的恩怨,终是要我们这些後人来做一个了断!”
颜回道:“百余年前的那些前辈们所结下的恩恩怨怨颜某不甚清楚,今夜我等前来,希望姬庄主能将‘藏剑山庄’的後山让出,在下绝不与庄主为难。”他见姬素语方才露了一手,功力之深,已在自己之上,不欲与她做生死相拼。
姬素语仰首望天,缓缓说道:“我姬氏自西土迁移至此地,讫今百载,仅存此祖上基业,倘若拱手相让,他日又有何面目得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颜回大笑道:“既然如此,能领教几招庄主的绝学,亦是颜某平生一大幸事。”
姬素语回过头来,面向颜回,轻叹道:“素语曾询问先父,裘氏一脉的武功与我姬氏家传的‘残金剑法’相较,孰高孰低?先父答道:‘当年裘侍卫的武功固然不及於战神,位居七大侍卫中的第二,但他们‘一元门’素来一脉单传,其武功自有过人之处,不仅那‘分筋错骨手’是当今秘传的几大邪功之一,而且他们师们中还有一种绝学名叫‘一元复始’,倘若练成之後,我们皇室历代相传的‘残金剑法’便相形见拙了。’颜兄,不知阁下的这一项神功是否大成?”
颜回闻言心中一震,脸上却笑道:“庄主对我‘一元门’,当真是了如掌指。”
姬素语柔声说道:“当年裘侍卫追随先祖数十年,他的武功家数,我姬氏自是清楚得很。”
颜回哼道:“尔等口中屡屡提及我师祖及是你先祖的侍卫,颜某却要弄一个明白,你们姬家上几代倒底是何等显赫的人家,值得我师祖追随数十年?”
傅七公蓦的在一旁大喝道:“好叫你这小辈得知,百年之前,在西域重山之中,有一个美丽的、文明的国度,名叫小月氏国,我家庄主的先祖正是小月氏国的国君。”
此言一出,姬凤巧、姬采棠两姊妹及众人脸上皆露出惊骇之色。
颜回怔了一怔,过了半晌,昂首大笑道:“小小番国之君王,也值得我师祖誓死追随麽?”
傅七公与宁九公齐声喝道:“好胆!”说著,一齐跃上。
姬素语沈声叱道:“你们两位快退下!”
傅七公二人一震,躬身往後退去。
姬素语转过身去,向一个庄内中年武师道:“剑来!”
那人解下宝剑,双手奉上。
姬素语将宝剑接过,一手持鞘,一手持剑柄,铛啷一声,拔出剑来,剑光烁烁,寒意逼人。
颜回见那“藏剑山庄”之中任何一个武师的佩剑,竟俱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宝剑,不禁心中暗惊。
姬素语举剑於目前,剑上的寒光映上她娇洁的脸孔,愈显清冷怡人。只听她缓缓说道:“我王室积弱久矣,武艺不精,竟连家传的宝剑也在多年前失去了,今日素语便以这柄铁剑来领教你们‘一元门’的绝学。”
颜回大笑喝道:“好!”声音未落,人已自树梢上扑下来。
姬素语捧剑於胸前,卓然屹立在院中,忽觉眼前一花,劲风扑来,颜回已由上至下,欺近面前,当下一声低呤,剑尖向外斜斜挑出。
这一剑自姬素语手中使出,可不比她二妹姬凤巧那般狠毒泼辣,三妹姬采棠稍兼稚嫩;自然多出了一分沈稳,一分拙重。
颜回心中一惊,却不敢硬接,他乃是一个武学大行家,一眼便已瞧出,姬素语的剑法已练到武学中的“大巧若拙”的上乘境界。
他口中长啸一声,身形化作一阵轻烟,在姬素语周围绕来绕去。
姬素语掌中剑光似练,白衣飞舞,只听她口中呤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第一……”
剑随身走,当真有“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气势!
在一旁的宗子龙不禁脸色微变,低呼道:“公孙剑法!”
闻者皆是大震。
原来,“公孙剑法”乃是唐代的一门深奥的剑法,为一名叫公孙大娘的风尘女子所创,据说早已在武林中失传,却不想今夜在“藏剑山庄”庄主姬素语的身上重现。
那宗子龙出身名门,见识广博,一眼便辨别出姬素语剑法的套路,是以叫了出来。
“青面兽”颜回蓦的大笑道:“果然是好剑法!”
声音一落,身形一错,竟奇妙的自漫天的剑光中抢进两步,挥手向姬素语的右肘托去。
姬素语剑法陡的一变,回手撒出片片金光,颜回低啸一声,身形如风退去,但见他右袖顿化作条条紊乱的碎屑四下飞散,满头乱发飞扬,沈声问道:“敢问庄主方才所用的是何派剑法?”
姬素语尚未答话,在一旁的姬凤巧已大声叫道:“颜护法小心了,这贱人所用的正是我们姬氏一脉家传的‘残金剑法’。”
颜回脸皮一阵抽搐,怪声叫道:“‘残金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他的身形陡的向上跃起,到了三丈许的空际,四肢倏的舒展开来,呈“大”字形的向下坠下。
姬素语清啸一声,掌中剑光颤动,晃起数朵耀眼的剑花,跃空而起,
人到半空,忽觉一股莫大的劲气自头顶罩下,令人有强烈的窒息之感。
她心中大吃一惊,手中长剑一震,竟现出波纹似的变化,身形一折,急向地上坠去。
颜回的身形在空际急旋起来,宛如一个巨大的磨盘,只听他哈哈怪笑道:“姬庄主,请接我这一招‘一元复始’吧!”
姬素语惊呼道:“一元复始!”
颜回巨吼道:“一元复始,混沌初开!”
渐渐的,颜回的人影旋转得越来越疾,周围的人都被一股莫大的力量逼得向後跌出,地上的泥土都被卷袭起来,漫天飞舞。
姬素语仗剑屹立於场地中央,衣发齐扬!
那旋转的气劲中心,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欲将她向上扯去。
她心中明白,颜回果然已施出了“一元门”最上的武学“一元复始”!
传说中,“一元复始”共分七层,当年的裘去病一代武学奇才,也仅是练至第五层,便停滞不前;裘去病的弟子乐千军比之师父,尤有不及,最後在大漠一役中,使出第四层的“一元复始”神功,与“风尘九异”拼成四死五伤的结局。
到了数十年後的今天,“一元门”的再传弟子“青面兽”颜回又将这种神功练至何等境界呢?
这时候,姬素语正感受一种无经伦比的压力,全身的血液蠢蠢欲动,欲破体泻出,奔向那力场的中央,生死全在一线之间。她不禁仰天长啸,掌中一抹耀眼的光柱飞腾起来,犹如长虹掠空,直有毁天灭地之势。
姬凤巧不禁惊呼道:“天残地缺!”
“天残地缺”是姬氏祖传剑法中的精髓,这一招姬凤巧早在二十年前就学会了,但她心里更是明白,同样的一招,自自己手中使出来,它的威力与大姐相差何止道里!
姬素语凝聚全身的功力,使出这一剑,自有一股玉石俱毁的气势。
剑光破空直上,倏的爆炸开来。
剑花乱溅,强烈的气劲四下溢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青面兽”颜回庞大的身躯高高抛起,向後飞出,轰的一所巨响,他竟在西北角上的院墙上撞一了个洞,然後消失不见了。
姬素语拄剑立在院中,全身的衣衫破碎,发髻篷乱。
月色惨淡,她的脸色竟变得白如窗纸一般!
双方的人的心中皆感到紧张万分,皆因那“青面兽”颜回自撞破那院墙之後,便不复重现,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姬素语与颜回两人之间的交手,是孰胜孰败?
过了半晌,那被撞破的洞口尘烟散尽,却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却不是“青面兽”颜回,而是一个雍容尔雅、白面无须的锦衣中年人。
姬凤巧与凌执事那一众人一见来人,脸上立时现出毕恭毕敬的神情,纷纷拜了下去,叫道:“参见大少爷!”
那人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姬素语心中一震,脸上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柳大少大驾光临敝庄,素语未克远迎,恕罪,恕罪!”
那人哈哈笑道:“柳长谋身在江湖,却是久仰庄主之名,今夜一睹风彩,幸何如之?”
宁九公等人俱是闻言大震,这才知道当今武林中两大世家之一的江南柳家的少掌门柳长谋竟也到了“藏剑山庄”!
柳长风躺在卧椅上,倏的睁开双眼,目中顿时精光毕射,慑人之极!
他沈思半晌,缓缓自言自语道:“他果然来了。”
莫泥儿正倚在他身旁的树根处打瞌睡,闻言朦朦胧胧的问道:“是谁来了?”
柳长风叹道:“要来的,终是要来!”
莫泥儿用手揉了揉惺松的双眼,疑惑的说道:“你倒底在说什麽?”
柳长风伸了一个懒腰,缓缓自痤上站了起来,低头对莫泥儿说道:“你进屋去休息吧,我要出去一趟。”
莫泥儿的睡意顿时去了一半,说道:“这麽晚了,你还要到哪里去?庄内现在处处戒备森严,是不可乱走的。”
柳长风淡淡说道:“戒备森严?现在已大敌入侵,你却还在这里做美梦呢!”
莫泥儿顿时自地上跳了起来,惊呼道:“你在说什麽?什麽大敌入侵?哦,我明白了,你一定在逗我小泥儿?拜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历来是胆小,经不住吓唬的!”
柳长风却不再理会他,忽高声叫道:“四叔,您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西北角上立时响起一串长笑声,接著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出现在墙头,洪声笑道:“长风果然越来越长进了,竟连四叔也瞒不过你的耳朵?”
柳长风叹道:“长风这点微末的本事,又怎及得上四叔您呢?连小侄的行踪也无半分能瞒过您的耳目。”
那黑衣人笑道:“我们江南柳家的势力已遍及天下,长风,只要你是我们柳家的人,无论你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柳家的视线的。”
柳长风心中不禁一震。
莫泥儿从身旁捡起一柄长刀,蓦的踏上前两步,挥刀喝道:“你倒底是什麽人?竟敢擅撞我们‘藏剑山庄’?”
柳长风叫道:“莫小兄弟,你回来!”
莫泥儿回头望了他一眼,怏怏退下。
那黑衣人说道:“长风,你真是太不自重了,怎麽能跟这种下人混在一起呢?”
莫泥儿怒道:“你这老儿好生无礼,怎麽能说出这等话来?我小泥儿虽是地位卑下,却也是一等的良民,他同我交朋友又有什麽不好?”说著,扭过头来,向柳长风问道:“柳三哥,这老头儿怎麽总是‘长风’、‘长风’的叫你?”
那黑衣人笑道:“‘刀长风,剑落日’,原来你这浑小子还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当今名满天下的江南柳家三少爷柳长风。”
莫泥儿顿时睁大双眼,望著柳长风,张目结舌的说道:“你……你就是……柳三少……”
柳长风苦笑一声,叹道:“莫小兄弟,我欺骗了你,不知你是否还当我是朋友?”
“朋友?”莫泥儿摇了摇头,迟疑道,“不……不……”
柳长风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
却听莫泥儿继续说道:“你是大侠,我不过是一个“藏剑山庄”的杂役,又怎麽能做朋友呢?”
柳长风闻愣愣问道:“你说过什麽话?”
柳长风道:“我曾告诉过你,做人千万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莫泥儿用手在头顶一拍,笑道:“是啊,我是不应该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哦,柳……大侠,这老头倒底是什麽人?”
柳长风答道:“他是我四叔,在武林中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号,叫‘只手遮天’柳神通。”
莫泥儿道:“只手遮天,只手遮天,哈哈,他的一只手能遮住天吗?”
柳神通怒道:“小娃儿,你竟敢取笑老夫?”
柳长风淡笑道:“哪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手遮天’是说我这位四叔的掌法很是历害,天下间罕有敌手。”
柳神通不禁老脸发烫,心里明白,那些江湖中人给自己取这个绰号,本意虽非如此。
但柳长风这样解释,却教自己发不出火来。
莫泥儿笑道:“果然是历害,连我小泥儿也佩服得很!”
柳长风笑了笑,忽望向柳神通,问道:“四叔,大哥也来了麽?”
柳神通道:“‘藏剑山庄’乃武林中卧虎蒇龙之地,我们江南柳家早已策谋久矣,今夜的行动,他怎能不来呢?”
莫泥儿大惊道:“今夜的行动?今夜你们要怎样?在偷袭我们山庄麽?不好……我……我须得赶紧去向庄主禀告才是……”
柳神通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说道:“等你这浑小子去通风报信时,这个山庄已经换了主人了。”
柳长风叹道:“为什要这样?我们江南柳家如今在武林中的地位已经不是很高了吗?为什麽还要妄生事端?”
柳神通道:“难怪你爹说你虽然是练武的奇才,却有妇人之仁,难以成就大事,如今看来,果然是一点不假。”
柳长风道:“四叔,你说我难成大器也好,妇人之仁也罢,我要去见大哥!”
柳神通笑道:“你想出手阻止他?”
柳长风道:“姬庄主是我的朋友,长风怎能让这个山庄毁在我们江南柳家的手里?。”
柳神通嘿嘿说道:“有四叔在此,你就走不出这个小院。”
柳长风目光一凝,说道:“四叔要同长风动手?”
柳神通大笑道:“四叔还有自知之明,在江南柳家中,有谁是我们三少的敌手。四叔的武功虽然不敌於你,但我怀中有这件宝贝,你又怎敢动我?”说著,自怀中摸出一件物什来,约有巴掌一般的大小,通体黝黑。
柳长风的目力甚佳,在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它的正面刻了三个篆体字:“铁羽令”。
他的身形不禁一震,叹道:“难怪,四叔有如此把握!”
“铁羽令”乃是江南柳家中至高无上的令符。
此令一出,如柳家的掌门人亲临,违者视为叛逆。
柳长风的心不禁直往下沈下,他仰望长空。
夜宇深沈。似蕴蒇著无限的杀机。
柳神通笑著说道:“早在数日之前,你爹为了对付龙门世家,推进我们江南柳家雄霸天下的计划,特的请出这‘铁羽令’,教我到一带来寻找你。想不到我尚未找到你,便听说你已将龙门世家中与你齐名的龙门落日败於刀下,嘿嘿,你办成了这件事,原本也没有再出示‘铁羽令’的必要了。这时候,却听见我们潜伏在‘藏剑山庄’外的探子来报,说见到你进入这庄子里。这两日,正是你大哥策谋夺取‘藏剑山庄’的日子,你大哥深谋远虑,算定你定会出面坏了他的事,便叫我前来以‘铁羽令’阻止你。”
莫泥儿大叫道:“只不过是一块破铁,也能教人听命於你这老儿麽?”
柳神通嘿嘿笑道:“你这浑小子懂得些甚麽?长风,你听著,‘铁羽令’现今在我的手上,你便得听令於我,如果今夜离开这小院,便将被逐江南柳家。”
柳长风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木然伫立在院中,如一樽僵硬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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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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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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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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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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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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