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深邃如夜的眸子里一片淡漠,风向似乎是变了,乌鸦们正在骚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的确是一对郎才女貌,极为般配的一对。
今天是许眉白的生日宴,亦是他的订婚宴。
“小姐,那边有位夫人想请你过去聊聊。”侍应生的声音尖细清脆,却压低了音量,明显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宋琅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出现在她身边的,假扮成男侍应的女子。
鹅卵石平铺在暗青色的青石之上,草木的清香弥散在整个庭院里。
夜间的风吹过来,扑在身上,有几分凉意,却也惬意。
“我这么冒昧的请你过来,还请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听眉白说今天他邀请了一个朋友过来,我请你过来只是想请你喝杯茶,并没有恶意。我叫季晴,今天是我女儿顾维订婚的日子。”低眉浅笑,发丝轻绾,柔柔的声音浸润了不变的优雅。
犹如青莲般静默永恒,亦如夏花般热烈温婉。
宋琅并没有动那杯茶,只是专心的盯着杯里的茶叶看。茶叶在清冷的瓷杯中,在翻滚的热浪中浮沉。
“你似乎不太喜欢喝茶,要不要换一样。”
宋琅不喜欢喝茶,何必逼自己去品尝那又苦由涩的味道。
茶的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模糊了对面女子的轮廓。让宋琅想起了那烟雨朦胧的江南,想要尝尝那江南之水泡出来的茶。
宋琅端起茶勉强尝了一口,茶水缓缓渗入喉咙时,感觉有点苦,好在苦涩过后有一番清香甘甜的回味徘徊于唇齿之间。
而在大门的方向,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带着口罩的男子从外面向她们这边走来。
这个人只是这么静静的向她走了过来,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都盛着难以言喻的深沉。
宋琅将茶杯推在他的面前,笑着问道:“你要来一杯吗?”
“好。”
他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馥郁的茶香绵长的回味在他的齿颊之间。
“好茶。”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厚沉低实的嗓音。
在她听来还带着些许的飘渺感,那声音就好像随着风在她耳边吹荡一样。
“要是司白你喜欢,我这还有些茶叶你拿去吧。”季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直到一口气喝完手里的茶才平静下来。
“我有些累了,你们年轻人接着聊,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季晴笑着离开这个地方。
宋琅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反复默念季晴这两个字。
不是如玉般温婉动人,而是如风雨过后的那轮似火的骄阳。
无论身处何其深沉的黑暗,都会点亮引路明灯。
许眉白寻了个空隙才有机会逃开,众人纸醉金迷,说说笑笑。表面心连心,背后玩脑筋。心照不宣,这场戏演的乐此不疲。
许眉白找到宋琅的时候,恰好看到徐司白喝茶的整个过程。
那个死洁癖,平时连让别人碰一下都不肯,现在竟然不嫌弃别人碰过喝过的茶水。这里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今天还有一台挺重要的手术吗?”许眉白的脸上满是关切,却只是未达眼底。
“最近的可疑的家伙出现的有点多,你最好防范一下。”徐司白将口罩戴上,用行动无声的表达了自己满满的嫌弃。
“那个『可疑的家伙』是怎么个标准?”许眉白被他这副掌控万物的姿态激起一丝怒意。
“大概就是这位先生这样的,这位先生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宋琅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淹没在那重重迷雾之中。
“是只难缠的畜生。”徐司白的目光依然温和,温和而坚定。
“畜生也罢,也好过摇尾乞怜的狗。有只猎物跌倒在眼前,会把它吃掉的,才叫狼。”宋琅的脸上满满的恶意与狡黠。
“哦,还有厉鬼,是一头引饵上钩的厉鬼。”徐司白准备转身离开,他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要赶。
“那厉鬼怕是不甘心,特地从那地狱爬上来的吗?”宋琅丝毫没有翻篇放过的意思。
“看来怕是有略棘手的魂魄寄宿在其中。”
许眉白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四起。他觉得自己内心一半承受着那烈火的灼烧,另一半却在承受着彻骨的寒冷。
“徐医生的手真漂亮,很适合杀人。”宋琅低眉仔细去瞧徐司白的手。
他的手白皙且指节分明,似是没有温度一般,微微泛着冷意,令人心寒。
“也曾经有人说过我拿手术刀的时候不像个医生,反倒像个杀手。”徐司白笑了起来,仿佛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他从未解释过什么,更何况他们只是为了生存彼此利用罢了。彼此敌视之人,面临同一危机时,只要厉害关系一致,便会将彼此当成利用道具加以利用。
宋琅和许眉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徐司白的背影逐渐变成他们视野中的小点。
“到底想要什么呢?”
宋琅轻声呢喃,语气里流露几分倦怠,但在许眉白听来,却无端的感到几分战栗,带着嗜血的渴望。
“舍不得?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包了你这一辈子的牛奶,也没见你对我这样过。你要想看他,来日方长。”许眉白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自从徐司白出现,她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一辈子?来日方长?”宋琅笑着回应,转过身去看那茶杯。琇書蛧
若非生命苦短,何必来日方长?
许眉白看不得宋琅笑,总觉得那笑背后背负着太多太沉的东西,令他捉摸不透。
“你带伞了吗?借我用用。”沉默片刻后,许眉白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自从上次以后,那东西似乎是在忌惮,好几天都萎靡不振。
“行,先把我这一年的牛奶钱先给结了。”宋琅淡然从容的回答道。
她这些日子是真的白折腾了,她觉得自己来回折腾了那么久,到现在依然还在为月笙的伙食费到处奔波。
“得了,待会就给你,你把伞放哪了?”许眉白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
“你觉得我会随身带着?”宋琅反问道。
“不巧,我今天出门看了一下太阳觉得会下雨,就顺手带上了。”不等许眉白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
许眉白觉得这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是真的高,这一天别说没下过半滴雨了,更别说今天是个阴天,半点阳光他都没见着。
“那还真是太巧了。放在哪儿?”许眉白也不拆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你觉得行迹可疑是什么样子的?”宋琅举手提问。
那个样子阴险,手里还拿着伞,鬼鬼祟祟的靠近这里。另一只手还在往嘴里塞食物的,称不称得上是行迹可疑?
“鬼鬼祟祟,样子阴险,图谋不轨,还有想不起来了。”许眉白被宋琅问的一愣,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也干过不少坏事,这么说总觉得是自己在骂自己一样。
“说的很有道理,看来你是深有体会。颜若被李夙那小子拐带了,抛下我一个人。今晚的晚餐干脆在这解决,把剩下的饭菜都给我打包了。”那些精致的小糕点,想想就有些小激动。
“可你现在吃的这顿就是晚餐。”许眉白无奈道。
“我还没吃饱就被你亲爱的岳母大人找来谈话了。”宋琅的语气里满是委屈。
她还以为有电视剧里演的,给一百万的高潮剧情。没有看到真人现场版有点失望,电视里演的果然是骗人的,枉费我还相信了。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想要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许眉白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满。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季晴的小动作,之所以不揭穿,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不过,还是他太让他们放纵了,以至于让他们头脑都不清醒,连自己的尺度都拿捏不了了。
“臭骨头,你放开我。那混蛋竟然说我的样子阴险,还说我鬼鬼祟祟行迹可疑。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你放开我。”月笙一副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
“你冷静点,虽然他这样说,但也不一定指的是你。你这么激动,不就承认他说的是你了!”墨珣虽然也认同这话,但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架住脾气发狂的月笙。
“那个,你去吧。反正你也打不过他。”墨珣干脆也懒得管了。
要不是宋琅以牛奶做要挟,他才不会抛下他追了那么久的大结局,来管这种闲事。
“我告诉你,只不过是个傀儡,他身上还寄宿着个鬼王级别的。你要是现在去,也就是权当给别人下酒了。”墨珣把被月笙拽脱臼的手掌接好,语气凉凉的说道。
“我才不信有这么厉害,不然怎么可能还会被阿琅欺负的那么惨。”月笙撇撇嘴,嘴巴还一鼓一鼓的不停嚼着东西。
“那是因为这把伞,这伞是用辟邪的桃木做的。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桃木可杀鬼王,当可避鬼?”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得到那看着这边的眼神更加阴沉,冰冷带着蓬勃的杀意。
墨珣看了一眼正在凉亭里的宋琅,心里稍安。
“那杀伤力堪称出现在哪,哪儿死一片的大凶之物。”墨珣绘声绘色描述道。
“骨头,都叫你不要看这么多的动画片,把你所剩不多的脑容量都占了。”月笙丝毫不在意墨珣的话,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再说了现在伞在我这里,它也不敢乱来。”月笙挥了挥手上的伞,一脸的得意洋洋。
“这伞就好比是一把宝剑,在高手的手上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在厨子手上不如一把菜刀好使。你就是那厨子。”
“你说谁是厨子?臭骨头,骨头欠收拾了吧!”
吵闹的声音在宋琅的耳边响起,吹散了这初秋的冷瑟。
许眉白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宋琅的长发被风吹动流动在雪白的衣衫上,宛若淡白的宣纸上勾过一道浓浓的墨痕。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只是那风暴来临的时候,是那样的迅猛,不可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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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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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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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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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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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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