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耳边咿咿呀呀的叫着,唱着,闹着的小鬼们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琅收回了自己虚幻,涣散的目光,盯着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看。
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许许眉白。是锦绣园的老板,我这次来是想来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许眉白笑着介绍自己,没有半分冷场的尴尬。
为博对方信任,说谎者会扮熟,过分热情。
“徐白眉?”
“是许眉白,我姓许。是眉白,不是白眉。”
“你表示歉意的时候习惯两手空手?看望病人的时候,就算是心里面再不情愿也至少捎带两串香蕉过来。你这两手空空的多令人误会对不对,许白眉?”宋琅说这话的时候还示意他往桌子上看。
许眉白以为宋琅接下来会向他介绍自己,没想到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那堆的满满一桌子的果篮,鲜花,这些都是警察局的小白菜和有爱心的护士姐姐送给她的。
她刚才之所以一直在发呆,完全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靠着这副除了萌一无是处的皮相,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怜惜。
要属最夸张引人注目的属在病房角落里一个硕大的花圈,许眉白注意到上面还写了两行字,祝亲爱的小姑娘早日康复。
送这玩意的人不是居心不良,就是今天早上出门没吃药。
许眉白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因为他发现缺心眼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那花圈的正中间贴了一张照片,里面的照片就是他的样子。
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希望自己的眼睛是瞎的。至少他还可以宽慰宽慰自己,就算是自己丢脸他也可以当做看不见,尴尬这也是别人的事情。
那群早上没吃药的,病情又加重恶化了。
他只是让他们处理一下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交给他们这么简单的事,也能给他办砸了。
“别笑了,你这样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宋琅拿起护士姐姐替她削好了的小兔子形状的苹果,看着缩在墙角的两团,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那个人,眼神阴沉如深潭,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冰凉、阴森,深邃而又悠远的眼神藏着很多神秘不可捉摸的故事。
月笙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叫起来!
墨珣迅速的窜上来,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
她四肢拼命的挣扎着,几乎是发疯似的排斥害怕那个男子。
“别乱动,会被发现的。”墨珣压低着声音对着月笙说话。
那声音很有磁性,虽然微弱,却深沉的直击人心,墨珣保护的姿态给了月笙很大的安全感,让她一直紧绷害怕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我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这个的补偿,你可以开个价钱。”
许眉白的声音在宋琅耳畔传来,有些低哑暧昧,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魅惑。
让人在不经意间被彻底蛊惑,直至入了魔。
“我还不知道许先生想要找的是什么,我又怎么能轻易的答应你?”宋琅既不直接了当的拒绝也不确切的答应,就像是故意耍着许眉白转圈子玩一样。
既然你想跟我玩脑筋,不就是装傻充愣,看谁能玩得过誰?
她身上又有什么可值得他惦记的?
“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收藏,所以对你的那把伞很感兴趣。收藏最重要的在于自己喜欢,刚才我也说了,价钱对我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许眉白不想跟宋琅兜圈子,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说的这话我也很认同。不巧那伞,我也很喜欢。”
不肯松口与他这样纠缠,摆明了想趁势抬高价钱。这样的做法他见得多了。
他是一个商人,而一个商人最看重的是利益。
“我是诚心的想跟你做成这笔生意的,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阿琅,这把伞是我的,你不能把它给卖了。”她觉得那双阴森像一条毒蛇的眼睛盯上了她,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只觉得自己很累,很无力。
“如果我给你每顿饭加多一个馒头,你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件事情吗?”宋琅竖起一个手指在月笙面前晃了晃。
到时候,她还友情提供红糖和白糖,月笙想拿馒头蘸白糖就蘸白糖。她要是吃腻了,还可以换种新的口味,红糖馒头一听就知道比馒头米饭这种普通面食类高了不少层次。
“每顿饭都加一个馒头?”月笙的脸上有些略微的动摇。“我虽然不挑食,食谱的也喜欢吃馒头,但天天都吃馒头……”月笙越说头也跟着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到最后声如蚊呐,风一吹就散。
其实,低头是一种最隐晦的拒绝方式。
“一百万?这卡有十万块钱你先拿着,算你的医药费和给你的赔偿。待会我再让他们再给你这个账户上打钱。”
许眉白以为宋琅答应了,也很爽快的答应‘她的要求’了,掏出手机准备吩咐那群不靠谱的,要是这件事再给他办砸了,干脆让他们集体打包去挖煤。
包袱也就不用劳心收拾了,那地方荒凉的很,带了东西他们也用不上。省了那份力气,还能替他多挖几斤煤。
“许先生,你的一番好意我领了。但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不夺人所好。许先生你有硬币吗?不如我们来玩一个小小的游戏来决定这伞的归属如何?”
挖煤名单呢?在哪?许眉白觉得自己可以在挖煤名单上再多加上个名字。
“好。”许眉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字的。
当面对两个选择时,抛硬币总能奏效,并不是说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而是在你把它抛在空中的那一秒里,你突然知道你希望它是什么。
“你选哪一面?是有花的一面还是另一面?”宋琅手里拿着从护士那儿要来的硬币。
“我不要另一面,为了公平起见由我来抛。”许眉白不相信她,同样也不相信自己。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不可掌控的因素,你无法觉察靠近扼杀它,你只能平静的接受它。
这次他赌的不仅仅是一把伞那么简单,但他还是执意的接受了这赌局。
义无反顾地,哪怕最后以刻薄荒芜相欺。
在硬币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在冥冥之中的遥控。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向他袭来。
他的活着没有任何的意义,或许,这样的苟延残喘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试图握紧那枚硬币,手心的温度也传导覆盖在那一片冰凉的金属之上。
那不过只是寒冬里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只会让他冷得更加透彻心扉。
他的心下一片悲凉,突然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他想找一个没人的咖啡厅依窗而坐,一个人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在弥漫着的袅袅咖啡香中麻痹忘掉这所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划入喉咙,驱散着这彻骨的寒冷。
哪怕,这温暖只是暂时,片刻,虚幻的。
“我赢了。”宋琅笑着跟他对视,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那一刻,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向她在求助。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让你找这把梅花伞的?”
“我才不需要你那自以为是的帮忙,我看你才更像一副要人帮忙惨兮兮的样子。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那个人正在赶往这的路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许眉白恶劣的看着宋琅的脸,期待她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不安。
“你再怎么张牙舞爪,也改变不了你脆弱的事实。”
“笑话,这还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又不是我收藏的那些瓷器一碰就碎?”再说了,这哪一个不都是惧他七分,恨他三分的?
“狮子和鳄鱼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它们会在温暖的太阳底下晒太阳,一晒就是几个小时。它们并不害怕自己会成为别的动物的食物。因为它们有足够的实力足够强大,所以温和不畏惧。”
“那些弱小的小动物们就算是在暂时安全的地方,也不敢轻易的放松警戒,哪怕是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会令它们感到不安。而你是后者。”
“你是说我像那些小动物一样?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是什么吗?”许眉白的眼瞳深处燃起点点怒火,间杂着狠戾。
她当然知道许眉白的手段,她还知道自己如果没有因为月笙的搅局,她会提早的碰见这位许先生。
当然,那肯定会是令人很不愉快的一次见面。强盗与肉票的见面能好得到哪里去?
“许白眉,你只是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表演得更强大罢了。”
走的时候,许眉白整条腿都麻得不能动弹,仍能一声不吭的强撑着。没想到,眼泪却不争气地被风吹了一脸。
“白眉,寓意白眉到老。给你取名字的人很用心。”Χiυmъ.cοΜ
白眉,健康、长寿。
到最后他也一直没问她:
“你的名字是什么?”
一直想问的,真正到了最后,他却没有问。
他的不安,他的难堪,那个人都看在眼里。
是眼睛太过散光,还是这世间越发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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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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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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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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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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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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