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嘀咕着。
“怎么,我不来,你真打算沿着这条道儿,回你的宁绥?”
“哪儿能啊,我一个弱女子,能跑出去多远?再说了,我跑到天涯海角,您齐大人都会依照皇命把我抓回来的。”Χiυmъ.cοΜ
“夏小姐妄自菲薄了,您大破钱军的事迹,音犹在耳,人人称道,哪里是弱女子?”
“走吧走吧,别在这废话了。真是的,半夜三更还不让人休息。”
夜半三更,黑灯瞎火,本就不怎么亮的月亮,还要钻进倒霉的云层,能见度更加低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齐远自顾自一个人走在前面,根本没顾着夏瑜,更没有往后看过一眼。
夏瑜本就有怨气,慢慢吞地拉开距离,落在后面,直到再次抬头才猛然惊觉前面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见齐远的人影。
这样的环境,独身一人,她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偷窥着她,这种被群狼环饲的恐怖让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有若有似无的人声,她没敢回头,但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毕竟之前有好几年被人跟踪的经历。
现在的她可不当初的软柿子,忍气吞声。随便拿捏了。
她开始盘算计划着,一会儿怎么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眼看着前边到了一处当年闹民义团修的铺满沙石的废弃攻御防事,后面也是通的,她毫不犹豫走近,闪身躲了进去。
里面不乏土沙,她随手抓起了两把握在手里,只等对方上钩了。
不出所料,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人影闪进,再转一个身为二人就能相见,她果断自己跳出来,来个出其不意,两把沙子专挑眼睛撒,末了不过瘾。
“叫你跟踪我,叫你跟踪我!”
她趁着对方尚且没有还手的能力,就直接一拳招呼了鼻子。
“夏瑜!!是我!”
她刚要高抬腿,一脚踩在对方的“命根子”上,叫他终生难忘。
但这吃痛变了调的嗓音,她的大脑还是敏锐地识别了出来。
“齐,齐远?!”
“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跟踪你的那个不长眼的早就被我给解决了,谁知道你突然就进了这个破地方。”
齐远自认倒霉地揉了揉酸痛无比的鼻子,下手是真的黑。
他现在是鼻梁骨火辣辣地,连带着眼眶里又是泪水又是沙子的,更加不好受。
亏他刚才还有些担心,他早就该想到这小丫头,诡计多端,心眼子挺多,哪那么容易,倒是他自己,落得这样一个悲催的下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夏瑜发现打错人了,有些愧疚,情急之下,尚还沾满混着自己手汗的粗粒沙子的手指,就这么去帮着抹齐远的眼睛。
齐远“泪眼朦胧”,刚能微微睁开一点,就被夏瑜的热情帮助,再一次迷了眼。
齐远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直接冷冷开口送了两个字。
“滚开。”
“哦。”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瑜虽然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可是这样的态度,让她就是听着极其不爽。
她甩手,自己先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气呼呼依靠在这外面。
“快一点,再不出来天都要黑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脚步声。
她站直身子,果然是齐远出来了。
月光在云层里,突然就变亮了,照得整个天空都透亮了不少。
她这才看清齐远的眼眶鼻头都像小白兔一样,带着水雾气,红彤彤的,有些可爱。
她禁不住笑了起来,笑得齐远有些不自在,两人的关系却缓和了不少。
这一次上路,齐远多少有了些人情味。
两个人心照不宣调整自己的步调,慢慢也能适应。
两人之间的关系气场,没有那么排斥了。
这是好的开始。
“对了,你那天随手画的那张图,我问了皇上了,他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指我跟佟大人他关系很好。”
“关,关系很好?”
夏瑜上扬微笑的又僵住了。
友好的微笑消散在了喧嚣的风里。
那个带着箭头爱心的符号,她打赌在她们那个世界生活过的刘衍一定明白其中的含义,这货居然拿去问刘衍什么意思?!
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动工为自己抠出一座尴尬的城堡了。
“不是吗?”
齐远看夏瑜的神色,起了怀疑。
夏瑜连连真诚地点头,“是是是!”
触及到齐远疑惑的目光,她又情不自禁地想逃避,默默又拉开了些距离。
这叫人尴尬的本事,真是厉害。
西郊大多是租界,洋人都是夜猫子不睡觉,整宿整宿的开舞会,从不管宵禁。
这里早早就全接了电,五颜六色的古朴霓虹灯,让京地的夜蒙上了一层纸醉金迷的迷离。
拉车的人力车夫,在各个公馆门前,随处可见,他们互相交换着情报,等一个洋大人出来,就争相拉生意。
街上的每个要么衣衫褴褛,要么全套西装,小洋装,齐远跟夏瑜无论走到哪儿,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就那个。”
齐远随处指着一个抱着酒瓶子,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瘦骨嶙峋的乞丐。
说他是乞丐又不够准确,他不像其他乞丐,卖惨伸手要钱,他只是酗酒,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钱买酒。
“这是林殊的哥哥。林殊失踪之后,就一直这副死样子。”
“妹妹失踪了,不去找。天天窝在街头酗酒?你们找他问过了吗?”
林殊就是夏瑜他们,这次刺杀的目标对象。
一个小时候念过私塾,长大受新思潮影响,偷渡到了琉岛学成归来,以革命的名义,自愿加入了复兴会。
她表面的身份是琉岛公馆的接待处要员,一般提供情报,这次的任务是刺杀新晋的大使斋藤本和。
这是个主战的狂热战争爱好者,刘衍有理由相信,这个家伙入住琉岛公馆,主要目的是煽动触发战乱。
他的种种行为,也的确召示了这样的意图。
只是林殊进行刺杀任务前后的那那几日,行为异常,先是无故请了很长的假,最后直接联系不上了。
琉岛公馆每个月的酬劳都是发在汇盈银行,每个人的户头上的,林殊的户头,却忽然多出来不少。
“哎,哎,他走了!”
夏瑜拍拍齐远,跟着那高高瘦瘦的摇晃身影一同拐进了街后安静胡同里。
这里跟花花世界的租界,有着天壤之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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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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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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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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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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