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刚刚清扫到一堆的枯叶上,满目疮痍的暗黄色枯叶回味着年轻时的感觉,簌簌的飞舞起来,欢欣着跳着它们在空中的最后一支舞,虽凄凉却满足。
厚重的木门被吹得发出吱吱的声响,夏文泽被吹进厅堂内的风吹乱了鬓角,却顾忌不得。
他好开心,失而复得的感觉包裹着他,围绕着在他的身边,经久不散。
凉风将夏文泽吹得清醒了些,抬起茶杯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还有希望,这个想法在夏文泽的心里生根发芽之后便不可抑止的疯长起来。
夏文泽将手中的茶喝光,已经凉透的茶已经不复浓香,只剩下满满的苦涩,但是他好像置若罔闻,有些痴痴的笑着。
“太好了……”夏文泽喃喃道,愧疚感轻了些许,随后又浓重了起来。若不是因为他,现在林皓或许已经坐在那个位子上,高高在上俯睨天下了,失落一下子充斥了夏文泽的情绪。
白云锦看出不对劲来,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下贾礼。
贾礼领会其意,出声问道:“文泽,怎么了?”
“没事师父,只是想起八王爷若不是替徒儿中了毒,此刻会有另一番际遇。”夏文泽整理了下情绪,尽量叫自己平淡的讲这句话说出口。
“文泽,有些东西,是你阻止不了的。是他的永远是,不是的也绝不会的,不必多想,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贾礼敛眉说道。
“嗯,徒儿知道了。”夏文泽说罢自嘲一笑,道理他都懂,只是总觉得过意不去罢了。
贾礼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文泽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情自有分寸。
“师父,接下来太子那帮人虽然明面上不敢做些什么,但是暗地里肯定小动作不断,怕是需要辛苦师父几日了。”夏文泽将所有的感性收回,现在不是他能够叽叽歪歪小家子气的时候,现在的每一步都关乎生死,许多人的生死。
“这倒是没什么,为师收到消息,最多再有两日药材便会送回京城了,而绣球花再有一日也差不多了,有羽洛和羽翎二人看着应该没什么大事。”贾礼想了想后回道。
“不,是王爷醒了之后,倒是来这里的人必定不会少,到时候鱼龙混杂,难免会有些疏漏,而那时徒儿未必在这里……若是照看不住,那这几日不是白忙活了。”夏文泽顿了顿,说道。只是说到离去他就有些心悸,到真正离开的那日岂还得了?
夏文泽摇了摇头将脑中纷乱的想法甩出了脑海,最近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乱想,又不是没有离开过,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只是为了遵守承诺而已。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是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夏文泽的心间。
“这个倒是没什么,倒是后可以说王爷身体虚弱,见不了客,回绝了就可以。或者可以直接透出消息说王爷一直在昏迷中。”贾礼想也没想的就说道。
“还是选择后者吧。”夏文泽淡淡的说道,贾礼和白云锦也点了点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探这些人的底,谁真心谁假意在危难的时候很轻松就能看出来。
“师父,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拜托您了。”
“没问题。”贾礼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不用说,他原本就和林皓有私交,这次徒儿开口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顶天就是去上几次早朝而已。
“老生也会帮衬着些的。”白云锦此时也适时的插话进来。
夏文泽心中倒是觉着有趣,老生……小生变老了可不就是老生了嘛。
“多谢。”夏文泽郑重看着二人,随后站起身鞠了一躬。
“你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白云锦淡笑着说,赶忙上前去扶。
“你师娘说的对,有句老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贾礼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人,失笑说道。
“不,指的并不只是这些。”夏文泽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后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到底缥缈峰上的长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那群老顽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咄咄逼人定是少不了的,只是这件事情后来被压了下去,这件事一直是压在夏文泽心里的一座大山。
他没有去问顾念生,因为他知道,顾念生不会告知实情。没有去问燕殊,也从来没有问过贾礼,但是他心底一直都很清楚,他能这般肆意妄为,多是有这些人在他的背后,默默的替他整理好一切。
而贾礼,作为宗主,却不顾全宗反对为了一个男人离开已经是大事情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徒弟,怕是很难消受。
之前素儿一声不吭离开师父坐视不管已经很糟人诟病了,后面又闹出了这么一堆事情,宗里上下早就有人不满了,若不是师父根基硬,怕是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恩情,也不知今生今世能否还上。夏文泽眼神暗了暗,最近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放几碗血而已,又死不掉,怎么像个小姑娘家的做事这么多顾虑。
“今夜为师在这守着,这两日辛苦你了。”贾礼看了看夏文泽毫无血色的脸和眼底的青黛,眉头轻轻蹙起,说道。
“好。”夏文泽应了一声,内心却是在苦笑。今夜,怕又是会失眠了。
“那我也不回去了。”白云锦嘟囔了一句,然后浅笑着转头看向夏文泽问道:“这边的软塌应该能睡下两个人吧。”
“应该可以,还蛮大的,不过很软,睡硬床的人睡可能会不舒服。”夏文泽笑了一下,回道。
“我这人睡软床可以,要是硬床的话得铺五六层被子,要不一觉醒来浑身僵硬难受。”白云锦道。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一个人不敢睡?”贾礼戏谑的看着白云锦,调笑道。
“谁叫你要了个那么大的屋子,又没有侍女太监的,一个人在里面,空荡荡的很吓人的。”白云锦剜了贾礼一眼,说道。
“哦?谁别扭着说什么也不要侍女太监?”贾礼挑眉看着白云锦。
“还不是怕你洁癖不习惯!”白云锦被这么一激,顺口就说了出来。
“啧……这么回事啊,还以为你害羞怕人见到呢。”贾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呸!你以为朝中的那些人不是傻子就是瞎子啊……”白云锦觉着骂人有点不好,越往下声音越小,白嫩的脸颊生气起来嘴鼓鼓的,颇有意思。
贾礼嘿嘿一笑,见白云锦佯装生气的可爱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他,伸出左手将白云锦的右手拉到了怀里,捏了捏。
白云锦抬头看到夏文泽正浅笑着看他,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就没了话音。
“师父,徒儿有些累了,去小憩一会儿,药羽墨在看着。”夏文泽适时的起身,说道。
“去吧去吧。”贾礼欣慰的看着他,大有一种孩子大了的感觉,但其实夏文泽很多事情都处理的很好,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做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我要去看看床。”白云锦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双颊火红的进了内室。
羽翎一直在屋内,知道来人了,只是盯着炉灶一直在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羽翎一直冷冰冰的,周围人对于他的孤僻也习惯了。
这正中了白云锦的吓怀,毕竟他现在脸上火热,肯定红透了,丢死人了,羽翎没看他心里还能少点负担。
白云锦在软塌上坐了一会儿,贾礼不知从那里拿了些水果进来了,放到软塌上的小桌上,然后将熬药的羽翎替了下来。
“咦?大学士也在啊。”羽洛掀开琉璃帘子走了一圈,人还没进到屋子里面话音已经落了,留下了叮呤脆响。
“夏文泽呢?”羽洛环视了一圈屋子,羽翎正襟危坐在林皓床边窗前的一把椅子上,正向他这边看过来,一旁的白云锦放下手中的话本,听到他的声音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他去午睡了,二公子难道不去晚宴?”贾礼坐在阁廊扇着炉火,刚刚羽洛急匆匆的就进了屋子,没看到他。
“国师也在呀,刚刚没看到,晚宴我哥去就行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到时候一不小心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那多不好。”羽洛笑嘻嘻的应着,然后又说道:“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他呢。”
在这二人面前,羽洛不会蠢到自称本小爷,毕竟这两位可是天下有名的‘大爷’。
“已经知道了。”羽翎许是坐着别扭,走了过来,声音虽然冷清,但是有软了不少。
主要是他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挺直脊背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这样啊,国师今夜是打算在这边过夜吗?”羽洛探头出去,问道。
“嗯。”贾礼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羽翎,咱们回家吧,可以好好的歇息一天啦!”羽洛说着抻了个懒腰,双手掐腰向外走去。
羽翎随之跟上,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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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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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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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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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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