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野狗上来乱吠,娘子是你能叫的吗?
当他这个正牌夫君死了不成!
晏秋倏然冷了脸,反手向后拍起一道掌风,他出手狠辣且令人猝不及防。
“嘭!”
陆凌顿时如同玉山倾倒般单膝落地,石板地面咔嚓一声裂开数道裂痕,一线殷红从苍白的唇侧淌下来,眨眼间染红了青色道衣。
但他依然没有松手。
双目灼灼如火,望着茯苓。
浑然不畏死。
晏秋这时才注意到陆凌道衣是青色的,茯苓也偏爱一身青衣,他们相衬相映,宛如天生一对。令他胸膛窝了一股无法消散的无名火,恨不得一脚踹开曾经的师兄。
“陆凌,放手!”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句,阴寒刺骨。
比晏秋动作更快一步的是茯苓。
“真是可怜呢,我的小道长。”
茯苓屈膝蹲下,天青色的裙摆在地面上绽放成一株绿萼,女子柔软的手指抚在小道士唇角上。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温柔的将他唇边鲜血擦拭干净,低垂眼眸,怜惜的问:“疼吗?”
疼吗?
能有被你亲手诛灭的云苓疼吗?
除魔卫道的正义之辈跪在曾经最抵触的妖物面前,求她别走,这一切还真是充满着戏剧般的讽刺。
你陆凌所坚持的道,好像也不过如此。
陆凌呼吸一屏,“……不疼。”
他有些无法自拔的沉浸在茯苓温柔中,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习惯了夜夜有人等他归来,习惯了耳鬓厮磨的温存。
他不再是孤单的捉妖人,而是拥有了温暖的爱巢、温柔的妻子,哪怕外面风雨多大,他都有了真正的避风港湾,归属之地。这一切让他忽视了她是谎言百出的妖怪。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真的,已经孤单了,很久。
陆凌紧紧的抓住茯苓手掌,是那么温暖,让人留恋,让人不自觉想要虔诚的亲吻。
“不想让我走?”
看着一脸眷恋的小道士,茯苓声音很轻。
“那你可以无视这里即将出现的血流成河吗?只要我走向你,晏流溪便会杀一人,我对你笑,他便会杀十人,我若是亲吻你……”
她就像这世间最温柔的刽子手。
杀人不见血。
“他定然会迁怒你想保护的一切。”
我与苍生。
你当真选我?
晏秋冷眼看着他们,她还真是了解他,他的剑饮满了妖血,倒是不知人血是何种滋味。
陆凌眼睫猛烈颤了下。
“我……”
他看着茯苓,张口却说不出来话。
茯苓眼神带着洞悉。
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选择,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陆道长,且好自为之。”
她站起来打算抽身离去,陆凌却仍旧固执地抓住她的手,惨白的唇瓣嗫嚅着,眉宇一片痛色。
晏秋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挥开陆凌的手,啪地一声,他冷冷开嗓,“大庭广众之下纠缠有夫之妇,有人当真不知廉耻!”wWW.ΧìǔΜЬ.CǒΜ
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上,他根本没有留她的资格不是吗?
只是玩玩而已。
有人却傻乎乎的将玩笑当真了。
多可笑。
陆凌孤零零地跪在地上,零碎的额发垂在眼前,他听到茯苓和晏秋毫无留恋的脚步声,听到了四周重新变得人声鼎沸,众人对刚才的事讳莫如深,尴尬的转移话题企图驱散弥留的恐惧。
富商老爷过来将他扶起来,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陆道长,你没事吧?”
晏世子抢人又伤人,委实太过分了,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又能怎么办。
陆凌摇晃着无声站起来。
新的鲜血从唇侧滚落至下颌,又滑到道衣上,他并未在意。
小道士忧郁地垂眸,张开掌心,看着手中唯一一枚莲子。
这是茯苓起身前,不着痕迹塞给他的,他一直低声恳求她“别走”,她却以行动拒绝了他,一边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除非,你能杀了他。”
来自女妖的蛊惑。
除非杀了晏秋,不然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一起。
除非,杀了他。
陆凌又一次忧郁地握住莲子。
没有一丝棱角的白花莲子却将他的掌心咯得生疼。
他想。
她又在欺骗他了。
*
回到淮南王府,晏秋把茯苓带进卧房,却是突然开始晾着她,不仅从正午到傍晚都没有再出现,房门处也针对性的设下一重重难以突破的结界,大有一副要一直关着她的架势。
不过茯苓不急。
这种时候比得就是耐心。
谁急谁输。
她好整以暇的看了眼系统面板,这段时间零零总总的情绪波动加起来已经突破三亿大关,接下来,该怎么刺激他们好呢?
旺财也在想。
在剧情世界中,拥有光环的男主总是无往不利的,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会被衬托的像个滑稽的小丑。
而茯苓明明把剧情崩得面目全非,让晏秋提前恢复双腿,又引得对方入了邪道,这对师兄弟为她相互角逐,可剧情却并未改变多少……因为她最终还是回到了晏秋身边。
更何况,哪怕晏秋双腿提前好了,又有谁能保证会一直好下去?
旺财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纵然它悉知茯苓的内心,有些时候也读不懂她。
果不其然。
晏秋不是故意晾着茯苓,他早已做好了报复她的打算,将自身所受过的屈辱一件件还给她,但回到王府后,他的腿骨突然生出了隐秘的疼痛。
有那么一个瞬间,双腿竟然再次失去所有知觉。
晏秋阴晴不定望着自己的腿。
等他抬头。
已经是傍晚了。
……刚才都是错觉吗?
或许是昔日场景历历在目,又把坏妖精捉回来的缘故,就连这双腿都仿佛回到了往日的状态。
少年没有多想,最后来到了关押茯苓的房间前。
他本应该将她关到王府最破败的地方,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带到了自己卧房。
晏秋推门而入,走到床榻前,竟然空无一人。
一股浓郁妖气冷不防从他头顶袭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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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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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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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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