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霖一直以来对立储的事情闭口不言,也一向不允许朝中大臣提及此事,每次提起,他都勃然大怒,对提及立储的大臣一通驳斥,这次却主动提起,着实不同寻常。
楼月卿也知道不同寻常。
酆都的事情,其实她这一年来一直都关注着,萧正霖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问题,一年下来竟然少有八九个月是在乾元殿休养,据说太医频频出入,除了几个他信得过的心腹大臣和萧以恪等人,谁也见不到他,因此,璃国局势一直隐隐不安,朝堂暗流涌动,只是鉴于对他一直以来的畏惧和忌惮,加上有一众心腹大臣撑着,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造次,如今他突然提及立储……
怕是接下来璃国又是一番动荡,不过她想不通,舅舅他们为何不反对?
要知道,因为景媃,以景阳王府为首的武将一派和以汤家为首的文臣一派素来不和,他们是不可能允许汤卉的儿子登上帝位的,更何况,萧以怀此人,愚蠢还不自知,一向刚愎自负,若是登基,以他的才能,璃国定会毁在他手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不管如何,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她都不能让这件事情成真,不能让璃国毁在萧以怀手里。
楼月卿收到消息后,便立刻写下一封信,派人传信给萧以恪,询问此事。
让莫离把信送去给拂云后,楼月卿就坐在那里静静发呆陷入沉思,不久,容郅就回来了。
一走进水,就看到桌案那边,楼月卿正坐在案后,垂着眼皮,一动不动,也仿佛没有察觉到他走进来,看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蹙了蹙眉,走过去,正要问她怎么了,便看到桌案上的纸,他拿起来一看,是尉迟晟传给楼月卿书信。
看完内容,容郅面色有些异样,愈发凝重起来。
这时,楼月卿已经回过神来看到他站在桌案边,愣了愣,随即站起来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容郅轻嗯一声,放下手中的纸,拧眉看着她,问:“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是因为这事儿?”
楼月卿顿了顿,微微颔首。
璃国的事情,无论大小,总能牵动她的心神,何况,这不是小事。
容郅无奈一叹,看着她缓声道:“你父皇并非无脑之人,你舅舅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就算真的立萧以怀,怕也是有原因的,何况,太子而已,只要还未登基,算不上什么,你实在不必为此伤神!”
“可是我父……他的身体,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萧以怀坐上那个位置,就算……”顿了顿,她随之目光一狠,咬牙道:“我亲手毁了璃国,也绝对不会让他和汤家如愿以偿!”
容郅闻言一怔,看着她,并未说话。
他知道,有些执念,在她心中已然生根。
他没有劝她放下执念,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道:“不过是有意而已,还未成定局,一切还是个未知数,你也别想太多了,何况,只要你不愿,就算他登基了,也可以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你若做不到,我帮你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为此事烦扰!”
楼月卿微抿着唇畔,皱眉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
就算萧以怀真的登基为帝,她也有的是办法和实力将萧以怀废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容郅挑挑眉,凝视她片刻,忽然语气生硬的问:“你是在意你父……的态度?”
楼月卿抿唇不语,他知道,她这是默认。
她不在意萧以怀能不能当太子做皇帝,毕竟废了一个萧以怀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她在意的,是萧正霖的态度!
他可以立任何一个儿子为储,唯独汤卉的儿子,不行!
容郅眸色微动,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楼月卿两眼微红,眼中一片湿润,咬牙嘶哑着声音道:“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做,我都不能接受,汤卉害死我母后,把我害到这个地步,就算我所承受的一切他都不知道,可是我母后呢?那是他的发妻,是他口口声声爱着的女人,他明知道我母后是汤卉害死的,明知道汤卉作恶多端,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纵容着那个女人为非作歹,如今竟然还要立她的儿子为储……谁都可以,唯独汤卉的儿子不可以!”
汤卉的儿子不可以,不管是萧以怀还是萧以恂,都没有资格!
景媃的死和那些过往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大局考虑,绝对不能让汤卉的儿子登上皇位,不能让流着汤氏血脉的皇子得到皇位,否则,必然血流成河江山倾倒!
容郅看着这样的她,心口微微发堵,想了想,他斟酌着开口道:“或许,他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是你父亲,有一点你该明白的,他并非昏庸无脑之人,做什么事情都必然深思熟虑,何况,你又怎知,他当真不在乎呢?”
不可否认,萧正霖是真的很爱景媃,所以,才会如此隐忍,否则,他想杀谁不可以?
同样的,他对这个女儿,也是在意进了骨子里,才会想方设法的护着她,为此,他不计得失,只是这一切,她全都不知道,甚至,还因此恨着他。
有些事情,容郅很想说出来,可是,想起萧以恪的话,他话到嘴边,始终无法启齿。
萧以恪说: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或许只是恨着,起码可以秉承着执念好好活着,有血有肉的活着,可若是知道了,她或许就毁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信念破碎信仰成空更容易将一个人逼上绝路!
她承受不起,他也承受不起。ωωω.χΙυΜЬ.Cǒm
楼月卿忽然沉默了,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有些诡异。
容郅有些纳闷:“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作何?”
楼月卿拧眉,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何忽然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瞒着我?”
容郅一顿。
随即,不动声色的问:“为何这么问?”
楼月卿抿唇沉声道:“你以前,从不替他说话,可是自从前年与北璃一战结束后,我每次提及这些,你总是有意无意的为他说话……”
仿佛都是不经意的,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也太过奇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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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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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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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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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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