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揽月楼一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楼奕琛送她回来,本来是想问她什么,可犹豫了许久,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宁国夫人就送来了一大蛊补汤,外面夜色笼罩着整个天地间,宁国夫人看起来稍许疲惫,可却让人端着补汤放在楼上的楠木桌上,而楼月卿,看着眼前还冒着烟气,弥漫着浓浓药味儿的补汤目瞪口呆······
烛光下,还可以看得出她苍白的脸上,纠结再纠结的小模样。
宁国夫人面色如常,很贤惠的坐在她前面,把汤蛊里的补汤盛到碗里,动作缓慢,随即把碗递给她,悠悠道,“这是早上我问过莫离写下的方子,让厨房的人熬了三个时辰的补汤,对你的身子大有益处,喝了吧!”xǐυmь.℃òm
汤里起码有十味名贵补药在里头,闻着味儿,楼月卿就直接脸色更白了,她几乎可以辨别这汤里头究竟有多少种补药,因为这半年来莫离没少让莫言折腾给她喝,对她的身子确实是大有裨益,可她实在是······
真是遭罪啊!
楼月卿小心翼翼的看着今日忙活了一日,难掩疲惫的宁国夫人,吞咽一下,随即缓缓开口,“母亲······”
宁国夫人今日绷了一日的脸色依旧没好,瞅了一眼楼月卿,她半分不愿商量的道,“母亲想好了,这段时日你每日都要喝一蛊补汤,莫离与我说了,你的身子并未大好,底子虚,才会造成此次病发差点丢了命的事儿,病根难除,可多补补总是好的,我已经让人配好一个月的方子,日后每日晚膳母亲都要亲自监督你吃完,一滴都不许剩!”
宁国夫人本就有些生气了,她难得气恼,已然多年未曾动怒,可昨日楼月卿被抱回来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她险些疯掉,昨夜已然训斥了楼奕琛,没有照顾好妹妹,他自然是要教训一顿的,紧跟着莫离也被她好一通训了,若是楼月卿没有病着,她肯定要把这个不顾自己身子硬要逞强的女儿给狠狠骂一顿。
她脾气极好,府中的人都知道,只要按规矩好好做事,宁国夫人从不苛责任何人,可昨夜,揽月楼的丫鬟都看到一直以来性情温和的宁国夫人把大少爷给骂了,今日人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夫人的眉头。
楼月卿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听到宁国夫人的话,楼月卿眉头一紧,这个死莫离,估摸着把她身子的情况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宁国夫人了。
一个月······
估摸着不到一个月,她都要被这些药补得气血爆满了······
太补了也不好啊······
楼月卿硬着头皮,瞄了一下宁国夫人今日就没好过的脸色,她头也疼了,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打着商量,“母亲,一个月······不好吧?”
宁国夫人淡淡的看着她,柳叶细眉微微一挑,秉着脸淡声问道,“为何不好?”
楼月卿没吭声。
宁国夫人看着她,既心疼又恼怒,“昨夜莫离已经跟我交代了,你的身子未好,外强中干,却还硬要回来,母亲以为你身子已经好了,你却这样瞒着我,卿儿,你可知道母亲多怕?从姑苏城回到邺城,千里的路程,若是途中有意外,你叫母亲如何心安?”
昨夜若非她病发的突然,教她发觉了不妥,即便身子未曾大好,骑马一会儿,怎么会如此严重?逼问了莫离,莫离自知难以隐瞒才全盘道出,她都不知道楼月卿身子亏虚严重,安好只是她装出来的表象,这让宁国夫人极为难受,更多的是自责,她竟一直未曾发现楼月卿身子亏虚,可这孩子竟是打算瞒着,这让她更加恼怒。
楼月卿急忙解释,“母亲,我并非有意瞒你,可我不想,亦不愿您再为我担忧,我的身子,我自个儿明白,您为我做的太多,我本想·······”
“你本想什么?想着回来陪我一段时日就去等死是么?卿儿,你听着,母亲不容许你出任何事,当年,我看着她死在我眼前救不了她,如此的错误,母亲不会再犯,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别的事情母亲管不了,可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
未等她说完,宁国夫人就站起来厉声道,言辞激动,面色可以窥探她此时夹杂在气恼中的担忧。
昨夜莫离坦言,楼月卿的身子需要血灵芝做药引,今日,她已经想好,明日她便去找容郅,即便是宁国公府的兵权换来楼月卿的安好,她也认了!
十年前,她十月怀胎的女儿,也是这样身子一日又一日的亏虚,那孩子多懂事啊,当时忙着支撑着宁国公府的一切荣辱,鲜少有空闲陪着她,那孩子便一直不告诉她身子不适,待她察觉,便已是油尽灯枯,回天无力。
七岁的孩子,就这样离她而去。
如今,同样的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用宁国公府的效忠来换取那朵灵芝,去求容郅救救她的女儿,她死也无悔了!
宁国夫人说完,楼月卿身形一顿,竟是半响也未曾反应过来。
宁国夫人这才发觉自己有些激烈了,面色稍霁,有些自责方才说的话不妥,看着楼月卿,欲言又止,随即只是轻声道,“把汤吃完,明日我再送来!”
说完,她便转身走下楼。
方才,她过于激动了,可叫她如何不恼?
宁国夫人一走,楼月卿才反应过来,可看着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的厅内,她心里百味交杂,脸色白了又白,眼眶,终究挡不住决堤的泪水。
自小到大,待她好的人,其实从来都不少,可那都是过去了,师父疼她,只因为她们是师徒,可宁国夫人待她好,却只因为把她当女儿。
尽管名义如此,可实则宁国夫人不必对她掏心掏肺,她现在,已然分不清,宁国夫人待她好,究竟是报答师父抑或是,慈母之心······
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妇人,却也让她刹那间以为,自己就是真真实实的楼家女儿。
仰头苦笑一声,楼月卿端过来方才宁国夫人盛好的汤药,一口一口的灌入嘴里,很苦,也很难闻,可她,却喝得一滴不剩,以前,从未如此过。
------题外话------
宁国夫人是一个好母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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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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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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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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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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