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付阳正在团战,闻言先嗯了一声,“马上好,怎么了?”
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吴付阳打完立马扔了手机,下床去找他。
“你在哪?”
“外面!”谢尔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喊。
他蹲在温泉旁边,脚泡在里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黑乎乎的夜色。
吴付阳没想到他在外面,没来得及穿羽绒服,见他只穿着睡衣坐在那泡温泉,眼神沉了一下。
“不冷吗?”吴付阳走到他旁边,犹豫了一下,用手背轻轻碰了下他的耳朵。
冻得冰凉。
谢尔一把抱住他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冷啊,冻死我了!我刚才过来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结果看见那边窜过去一个白影子,看着像只猫。”
吴付阳静静地看着他,想等他自己站起来。
可眼前的人不知道在等他拉还是怎么回事,抱着他的手臂一动不动,吴付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上用力,“起来回屋。”
谢尔顺着他的劲儿起来,扶着他的手臂,甩了甩脚上的水,然后蹭到吴付阳身边,“我想着等一下,说不定它还会回来,这么冷的天气,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谢尔说着,打了个喷嚏。
“那你冻坏了怎么办?我要一直不过来,你就一直在这等着它出来吗?”吴付阳声音很沉,带着他往屋里走。
谢尔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小声说:“我不是在水里泡着吗……”
吴付阳扭头看着他,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眸子压着情绪。
“我错了,快走快走。”谢尔讨好一笑,抱着他的胳膊往床边跑。
整个人裹进被窝里,谢尔蹭到吴付阳身边,试图挨着他取暖。吴付阳推了他几次,没有挣开,闭着眼睛由他去了。
“你说,我刚才看见的会不会是狐仙?”谢尔抱着他的胳膊,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吴付阳:“不会。”
谢尔:“为什么?”
吴付阳:“不为什么。”
吴付阳的手腕比他粗一点,能摸到稍微凸起的手筋,按下去会再弹上来。谢尔无意识地按着,一边按,还一边喋喋不休。
“说不定我好运要来了呢?”
“狐仙代表什么?好运?姻缘?”
“我要不要回去买张彩票。”
吴付阳被他按地心里发痒,使劲儿挣脱他的手之后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老实点。”
谢尔老实了。
吴付阳捏着他纤细的手腕,指腹刚好在他脉搏跳动的地方。
感受着指腹下逐渐平稳的跳动,昏暗的灯光里,吴付阳睁着眼睛长久地沉思。
日本狐仙不管好运,也不管姻缘。
蠢崽。
一大早,谢尔刷完牙,对着镜子伸舌头,上面有两块深色的印记。他把舌头伸到一边,用牙尖抵了一下。
“嘶……”谢尔皱了下眉,小声嘟囔了句,“还挺疼。”
早上起来整个舌头都是木的,刷牙的时候冰薄荷牙膏刺激着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他还以为不会疼。
“怎么了?”吴付阳进来收自己的洗漱用品,刚好看见谢尔把舌头收回去。
他刚洗脸沾湿了头发,现在头发散着,两边头发微湿,看起来格外性感。
谢尔下意识舔了下唇,刚好露出舌尖上那一点深色。
吴付阳直接上手捏住他的下巴,“张嘴。”
谢尔只好张开嘴,舌头在里面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伸舌头。”吴付阳皱了下眉,眼睛盯着舌尖上颜色不一样的地方。
谢尔犹犹豫豫地不想伸出来,昨天晚上吃太嗨了,又烫了一次。那时候,吴付阳就在他旁边,他都没敢叫唤,借着乱蹦跶的动作掩饰过去了。
谢尔半天没动,吴付阳失去了耐心,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威胁他:“再不伸出来,我就动手了。”
谢尔:???
怎么动?
你动吧!
有那么一瞬间,谢尔想说你动手吧。但是他看着吴付阳深沉的眼睛,到底是没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视线飘忽。
两块红印比昨天更重了点,甚至变大了。吴付阳抬眼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昨天又烫到了?”
谢尔看看镜子、看看门、看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过了一会儿,吴付阳垂下眸子,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松开手,没说什么,转身出了浴室。
之后吴付阳一直到下飞机,都没有再主动说一句话。谢尔坐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停车场,吴付阳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田灵灵凑到谢尔旁边,小声问他:“你俩怎么了?”
谢尔垂着脑袋,恹恹地说:“生我气了。”
“你怎么他了?阳阳那么好的脾气都能被你气成这样,咋这么能耐啊。”田灵灵不可思议地在吴付阳的背影跟谢尔之间来回看。
谢尔:“你这滤镜比我都厚啊……”
他看吴付阳的滤镜都快比城墙厚了,他都不敢说吴付阳脾气好。
要不然他们也不能从小打到大。
田灵灵瞪他一眼,“少说这些没用的,知道生气了还不去哄,比你爸还蠢。”
谢尔正要屈服于田女士的威逼,转头看见岑阿姨正在跟吴付阳说话,他又把头转回来,“我晚了一步。”
田灵灵服了,扔下一句,“没救了。”
快步离开,往自己的车走去。
“要回家住两天吗?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岑清清站在车旁边,看着吴付阳把她的行李箱放进车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纤瘦的少年已经变成挺拔的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细。
岑清清笑了一下,暗自感叹时间真是过得快。
吴付阳犹豫了一下,他瞟一眼不远处的谢尔,说:“晚上吧,我先把谢尔送回去。”
“还送什么啊,带回家一块住两天算了。”岑清清觉得自己儿子实在是不知趣。
吴付阳心里乱糟糟的,低声说:“不了,田阿姨也盼着他回家呢。”
岑清清一想也是,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温声感叹:“当初要是没搬家就好了。”
他们两家原来在同一个小区,在吴付阳上幼儿园的时候搬过去的,住他们隔壁。后来在他进娱乐圈的时候搬家去了邻市,他因为工作原因,自己重新买了房,顺势搬了出来。
回到车上,吴付阳从前窗看谢尔帮他妈妈搬东西。
其实他不知道谢尔今天要回哪个家,好在岑女士并没有注意到他前后矛盾的两句话。
车里沉闷的空气让他有些不适,他把车窗开了一半,但无济于事,地下车库里的空气依旧如此。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谢尔走过来,在车窗旁边弯下腰,笑嘻嘻地凑了个脑袋。
吴付阳抿了下唇,“没有。”
谢尔转身去放行李,吴付阳神色微松,空气似乎也不那么闷了,他抬手又关上了车窗。
谢尔上车,带过来一小片凉意,他心情很好地弯着眼睛,系上了安全带。
“不生气了吗?”他转头往吴付阳的方向靠了靠。
车里没有开灯,他们又刚好停在光线比较弱的地方,吴付阳侧首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闪着光的眼睛。
他说:“没有生气。”
说完想想自己今天的行为,确实有点像,便又随口说了句,“坐好。”
然后启动车子,无声地岔开了话题。
谢尔坐回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球,撕开包装递过来,“吃吗?刚才从我妈那拿的,很好吃。”
吴付阳想拒绝,但刚一张嘴就被巧克力球趁机挤了进来,下唇滑过谢尔冰凉的指尖。
巧克力香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察觉到它融化的趋势,吴付阳默默地含了进去。舌尖拨弄小巧的巧克力球,把它顶到口腔一侧。
“好吃吗?”
“我喜欢里面加了榛子的。”
“但是太容易发胖了,我不经常吃。”
谢尔的声音一直围绕在他耳边,他内心摇摆不定的指针,开始在熟悉的声音里偏向另一边,连味觉也来插一脚,甜腻的巧克力香催着他反悔,和他预想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的决定总是会失效。
像昨天,刚开始就破了戒。像今天,实施时间连半天都没有。
谢尔有毒。
“我家里还有很多巧克力。”
“说起来我还挺想接一个巧克力代言的。”
“这样就能收到很多巧克力。”
谢尔还在叨叨。
不要回应。
不要说话。
“你现在也可以买很多。”
吴付阳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心理暗示没有用,又失败了。
“那不一样,我自己买的话会有罪恶感,工作送的我就不会。”谢尔笑着说,“而且,送的巧克力,我要是不吃,那就会浪费。”
吴付阳轻嗤一声,“就你歪理多。”
谢尔像往常一样说个不停,内容依旧多得离谱。
吴付阳消极抵抗,偶尔附和。
他在回应的间隙,翻找了十几年的回忆,发现谢尔总能逼着他开口。用带着勾子的眼睛,用挂着笑意的唇角,用恰到好处的撒娇。
偶尔逼急了,会不满地质问他:“你怎么不理我呀?!”
却在不经意间,连质问都带着撒娇的尾音。
吴付阳的抵抗,总是没有用。
但他又总能成功地让谢尔闭嘴,这很矛盾。
矛盾的东西太多了,吴付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个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想要远离,却在靠近,他在那条线上反反复复地克制自己。m.χIùmЬ.CǒM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他却总在利用理智的遮挡,做着不该做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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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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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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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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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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