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钓鱼的方塘,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水沟,不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而且漂浮着许多家畜腐烂的尸体。
这样的方塘无论如何不会有鱼,更没人会在这样的方塘中垂钓,可眼前这位老者的确是在垂钓。
令人费解何止是垂钓,老者身上的衣者服饰,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不禁让人怀疑老者已疯癫。
老者头戴冕旒冠,前后二十四旒,乃是帝王之数。身穿赤红色九凤烈阳袍,赤红锦袍异常华美,可就是破破烂烂的,仿佛经历过一场恶斗。
至于下半身,只有那没穿裤子的双腿,黑漆漆脏兮兮的,比个乞丐好不了多少。脚上那双没剩几根草的草鞋,同样捉襟见肘让人忍俊不禁。
如此虎头蛇尾的打扮,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怪异。
慕容杰与林仙儿行至跟前,林仙儿自顾自的躲在一旁偷笑,没敢出声怕惹怒老者。慕容杰心直口快,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人家您为何如此打扮,又为何会在此垂钓?”m.xiumb.com
老者看了看慕容杰和林仙儿,把鱼竿插入方塘边的土里,漫不经心的伸了一个懒腰,又优哉游哉的打了个哈欠。只见老者双眼似睁非睁盯了慕容杰好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心不在焉的开口说道:“太公钓鱼,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历朝历代谁不似老夫这般?天下虽大皆在此塘中取鱼!”
“此话怎讲?”慕容杰不明所以,越想越觉得糊涂。
“治久必乱,合久必分。太平盛世久了,后世子孙怎知先祖,创业之艰难,守成之辛苦。一个个骄奢淫佚,一个个纵欲败度,先人遗泽日已耗尽。朱门酒肉,路有冻死骨,以其冻死饿死,不如从了强盗,同去掳掠一番,也能锦衣玉食,夺几个娇妻美妾,享半世富贵荣华。”老者念念有词放声大笑起来。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山河破碎,正是吾辈忠君报国之时,焉能说什么同去劫掠,老人家未免危言耸听了。”慕容杰闻言似有不睦,如此年迈的耄耋老者,怎开口便是劫掠作乱。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老者仰望天空突然唱起歌来,仿佛完全没听到慕容杰的话。
“既知百姓疾苦,自当奋勇报国,中兴大唐江山,再造升平之世。”慕容杰愤然叹道。
“哈,哈,哈,慕容垂啊,慕容垂!看看你的后人,也都和你一样,执迷不悟,困兽犹斗。何不放下是非善恶,归隐山林潜心求道。也好早日达于神明,得以位列仙班。”老者手舞足蹈不住的摇起头来,夸张的举止越发显得疯疯癫癫。
“天下昏乱,又岂能独善其身?”慕容杰慷慨激昂的说道。
慕容杰自幼受父亲教诲,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自当忧国忧民报效皇恩,岂能畏刀避箭只图苟安。
慕容杰本不想再理会疯癫老者,可谁知老者偏偏说起了慕容垂,那慕容垂不仅是慕容杰的先祖,更是慕容世家无人能及的圣祖,慕容杰与疯癫老者素不相识,老者为何知道他是慕容垂后人,看来疯癫老者必定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这老者究竟是敌是友。
“秦如狼虎,赵如豚鼠,秦强赵弱非虚语。笑相如,大粗疏,欲凭血气为伊吕,万一座间诛戮汝,君,谁做主?民,谁做主?”慕容杰心中暗自猜测老者的来历,老者却又再度自顾自的唱起歌来。
“方今天下,复又倾颓,只因皇帝昏庸,朝廷奸臣当道。杀昏君,除奸佞,辅佐明君,选贤任能,何愁天下不治,何愁大唐不兴。”慕容杰满心满腹都是一腔报国之念。
“老来病,壮时招,乱世孽,盛世造。天道循环,命中注定,何必强求,何苦执着。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沈泉之鱼,死于芳饵。”老者口中含混不清的答道。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多在阵前死。我慕容杰世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慕容杰平日最听不得厌世之道,看来今日定要与那老者好好理论一番。
“一世枭雄,一场空,一生杀伐,一场梦。”老者吟唱道。
“有生者不讳其死,有国者不讳其亡,讳亡者不可以得存,讳死者不可以得生。”慕容杰回应道。
“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老者哀叹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小子家深受朝廷恩德,自幼就知以身报国,即便知其不可为也要为之,只愿以此身报效皇恩,保家卫国。”慕容杰慨然的说道。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老者继而言之。
“晚辈不才,敢问一句,仙长尊号,仙乡何处?”慕容杰问道。慕容杰深知能有这番言论之人并非山野村夫,说不定是哪里来的修仙高人。
“闲云野鹤,无名无号,无国无家。”老者理了理破烂的衣裳答道。
慕容杰料定老者并非凡夫俗子,彼此在此相遇也绝非出于偶然,可老者又为何不肯把名姓如实相告,难道在这其中还另有缘由不成。
慕容杰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老者又一次唱了起来。
“骊山横岫,渭水环秀,山河百二还如旧。狐兔悲,草木秋,秦宫隋苑徒遗臭,唐阙汉陵何处有?山,空自愁;河,空自流……”
随着声调的越来越远,老者转眼间踪迹全无,只留下污秽不堪的半亩方塘。
慕容杰和林仙儿惊讶不见,老者能在眨眼间消失不见,那要有多高的修为才能做到,恐怕当今天下的剑宗五祖,也没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
凝望着眼前的苍茫暮色,遥想着老者未知的去向,两人双耳听到天地间,传来不知从何而起的声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慕容杰和林仙儿甚为惊奇,深知来去无踪的老者,定是修为不凡的世外高人,却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更不知其究竟是何用意。
或许老者是四照堂的前辈隐士,不过此时他们没时间去细加思索,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天色也完全暗淡下来,若不趁早找个落脚之地,等店家全都关门歇业,他们就只能露宿街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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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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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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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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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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