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峰雪立刻小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来对他道:“你对着墙壁慢慢说哦,我先走了。”
看着她笑得那么天真的样,他的心底不由一阵柔软。
其实,不变成阿旭,不去寻找那个从来没有在自己生命之出现过的和阿布,也没有什么。莫莫的笑靥比他从阿旭口听来的,还要灿烂。莫莫的为人,比他从阿旭口听到的荷谷荷月湖的湖水还要纯净。
朝旭穷其一生都不过是在追求一段虚幻的,本就不属于他的人生。这是他唯一一次的动摇,原因则是那个后来被他杀死的女。
也许,他真的不该去相信别人,尤其是他难得亲近的莫莫。
莫莫对他说,有个地方,有着这样的习俗。如果心里有太多秘密,活得很辛苦,可以找到一处有墙壁,在上面挖个洞,对着这个洞把秘密说出来。这样,你的秘密就会由墙壁里住着的壁神保管,你会得到壁神的庇佑,不会因为藏了太多的秘密而感觉生活得举步维艰。
朝旭不知道莫峰雪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傻傻的说法的,但是问题是,他现在正傻傻地要去照做。更奇怪的是,明明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可是在他想起莫莫那一脸郑重其事的样时。总是不禁想要笑。
然而,当他地心思转回到他即将要对这堵墙,对这堵墙上的洞说出来时,他却顿时没了笑意。
真的要把那些事情说出来吗?他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不能说出来的,那些都是禁忌。都是无法存在于阳光之下和空气之的,是哪怕吸入肺腑都会烂肠绝肚地。
说吧,说出来,反正只是对着墙壁,带着这些秘密走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辛苦了。他的心底另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琇書蛧
“你相信我吗?”莫莫当时对他说出这个法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那么小心翼翼地说。仿佛求证一般。他以为自己已经百炼成钢的铁石心肠,却在那一秒完全不起作用了。
心底叹息了一声,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还起来还是毫无波澜:“我信。”
所以,心里犹疑了片刻之后,朝旭终于朝那墙走近了一步。
他慢慢地举起双手,拢在一起,盖在那个小洞口上,然后缓缓地将头颅凑了上去。
决定要叙述,他的话匣就好像开闸的洪水。他从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就好像这辈的话都要在那晚上说完似地。
弑父。弑兄,还有杀死朝旭,还有寻找荷谷,以及迫切地想要让自己脱胎换骨以阿旭的身份重生的愿望。
以及。朝影死时笑着对他说:“银针遇毒则变黑。”
这句话,却让他如临深渊。
一切都是朝影计划好的。
原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人瞬间变得比平日心狠的毒……[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有的只是朝影别有用心的谎言。
朝旭一直以杀死亲人时的自己,并不是本来就是那么无情的,来安慰自己。那个针就是他的幌,是他捍卫自己良心得以安宁地最后一面盾牌。
但是,朝影的话瞬间击垮了他。
原来,他就是那样的自私、冷酷、无情、卑鄙、无耻……一切令人作呕、被人厌弃的词语用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可是,他还没有说完。还有朝影对他地羞辱。对他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能就此抹杀的经历。
他就这样说着,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一下。也许他的心里早就渴望着倾诉,可是,却一直找不到可以让他放心的倾听对象。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堵墙会被莫莫动了手脚。他真的不该那么相信她的。不该连检查都不检查一下。就开始那荒唐的闹剧。他像一只可笑地猴一般,对着那墙壁说话。墙壁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竹筒,连着一根好似芦苇管的空长线,而另一头拿着另一端竹筒的人,就是莫峰雪。
也许她依旧当这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和玩笑,也许她以为她听了朝旭的秘密之后能够帮助他走出过去。可是,当朝旭说出他地秘密时,当他向来清澈而低沉地声音从那头隐约传来时,她却意识到,这秘密是她承受不起的。
那一刻,对于这个她一直很喜欢很想接近地男人,她只想到了逃离。
不能怪她懦弱。也许她对他的爱还不够深,亦或他忽然暴露出来的秘密,他的那些过去实在是吓坏她了。
这个藏不住心事的女,第二日便显得古怪起来。
她又怎么能瞒得过向来看人心如探囊取物的朝旭。
“你怎么忽然想要离开这里?”朝旭看着她,脸上还是一如平时一样微带笑意的表情。只是,那笑意却远没有抵达他的眼。
“我只是觉得我住了太久了。”莫峰雪努力地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一些。
朝旭淡淡地道:“嗯。还有其他原因吗?”
莫峰雪吓得一怔:“没……没有,就是忽然想起,我还有个朋友,我想去看看他。”朝旭笑得绚烂无比,脸庞线条柔和无比,顿时让莫峰雪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你的朋友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蓝况。”莫峰雪不知不觉地,将她本来想离开这里后去找的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当初在芬芳楼时,蓝况很是照顾自己。她早就当他是朋友。虽然她是从芬芳楼里逃跑的,但是她相信蓝况不会出卖自己的。
哪怕只给朝旭一个名字,他也能将要找的人找出来。何况,蓝况是朝影当初“培养”的、自己观察了许久的人?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腾腾怒火。她得知他的秘密后,就打算离开吗?她在心里厌嫌他、鄙视他?她不屑于与他为伍?她现在,要去找另一个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蓝况!
对于蓝况,朝旭又一直抱着一种既忌惮不已又忌恨不已的态度。他不知道朝影为什么要留着蓝况,难道后者是前者的隐棋?所以,即便蓝况的身家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却还是不敢去动他。另外,据他所知,虽然蓝况美若女,朝影却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他。这让朝旭对他更加恨之入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恨意的来源。
失去理智的朝旭一掌打在了莫峰雪的天灵盖上,等他醒悟过来时她早就回天乏术。
他把她埋在了那棵树下。
就像之前他杀死亲人,将事实深埋在自己心一样,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杀死了莫峰雪这件事情。
他先是将莫峰雪的尸体藏在自己的床下,等到深夜时一并点了十二雪的睡穴,然后开始挖坑。
将莫峰雪的尸体放入那坑的时候,他在心想,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永远陪着自己。
只是,可怕的事情却就此一次次发生。
每次,他明明记得前一晚晚,他已经将莫峰雪埋入土,可是第二天早上却还是见她“坐”在他的床边。她的身上满是泥土,证明她的确是从地下归来。
然而更让他恐惧的,则是自己满衣袖和满手的泥土。
难道,每个他睡着了的夜晚,其实都是不自知地走到院之,去挖回她来吗?
然后,把她或背或抱着回到自己窗前,摆成坐着并且凝望着自己的样,再自己爬上床,安然入睡?
那样的场景,是多么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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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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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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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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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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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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