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估计这亵衣店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即便来了客人,也是急匆匆地选了东西就走,谁都怕被熟人看见了背后遭人指点,所以这老板娘的话都存着没地方说,今天自己的出现显然给老板娘一吐心积攒了这么久的话提供了一个机会。哎,也是的,这家店怎么连个小二也不请,害的老板娘一个人平时憋得慌,现在整个一个话痨。
阮揉了揉自己被疲劳轰炸了这么久的耳朵,叹了口气,决定迂回一点地提醒老板娘,她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呃,老板娘,你要不要去前面看看店面,要是放走了生意或者是少了东西可就不好了。”阮在里间说道,希望可以说动老板娘消失一会儿,哪怕是让自己的听力暂时休息一下也好。
第一次,阮有些羡慕起落夕榭那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十二雪来了。原来,有时候被迫听一些自己根本不想听的东西,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阮心里想着,却没有听见外面有离开的脚步声。
“小姐真是心好,呵呵,您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这店铺的生意说得难听一点,就和对面那芬芳楼一样,也是到了晚上才兴隆。白天的哪里会有几个人上门来买亵衣的。虽然背地里谁也不知道谁是怎么样,但站在太阳底下倒一个个都是讲求脸面的。”老板娘说得有些愤世嫉俗,阮心里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响。
找老板娘的说法,她岂不成了明着也不要脸的人了吗?
老板娘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着说着,居然把阮也给绕带进去骂了,忙又道:“小姐莫误会,我可没有说您的意思。”
阮在里面笑容有些勉强地道:“我明白。”
老板娘听阮的语气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忙换了一个话题,更加卖力地推销起自己的东西来:“小姐你换了有两三套了吧?”
随口应了一声,其实她压根没有动,一直做在那椅上用手指卷头发玩。
“不知道小姐可有心仪的?要是喜欢了就在一边放着,我到时抱起来给您。”
还是回答得不咸不淡。要不然她能怎么回答,难道激动万分地说,老板娘你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老板娘又道:“小姐要是只喜欢样式,或者有哪里有些小小的不满意,我免费替你改好了,换个颜色重做一件也可以,您留下定金我改日送上府去。”
要是你抱着这么一堆东西送去客栈,乔不遗会气得把我从楼上窗户丢下去的,即使不这样,他的脸色也一定万紫千红,呵呵。阮心想,忽然便有想起,不知乔不遗此时在做什么,心里又生出一些不快,不由鼻里冷哼了一声:“哼!”
站外门外的老板娘不知她怎么了,还以为自己家的亵衣不和阮的意,不由问道:“小姐是不是有哪里不意?”
“没…摇了摇头,这次啊想起老板娘是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的,忙有高声重复了一遍。
她信口问道:“老板娘怎么不请个帮忙的伙计?”
老板娘在外面回答:“我这店铺不是酒楼,没那么多东西要收拾,也没那么多客人要招呼。找个伙计没必要。二来,我这里卖的亵衣既有适合女穿的,又有适合男穿的,请两个伙计费用太高,可是要是单单只请一个,却不知是找个男的好,还是个女的好呢?”
“这……”阮倒不曾想到,自己一句随口问来的话,居然又成功打开了老板娘的话匣。
幸好老板娘也没指望她回答自己,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请伙计自然不能请长得太歪瓜裂枣的。这对面便是芬芳楼,来往的男只有四分之一不到是自命清高、只谈风月的人,其余的可都是些没脸没皮的色鬼,进了我这店,要是见到是个女伙计,还不知要怎么想尽办法吃她豆腐呢。要是我请了个男伙计,芬芳楼的姑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喜欢年轻小伙的海了去了,要是我的伙计再不知检点一些,与她们纠缠在了一起,到时对面的徐妈妈再来上门这么一闹,我这店铺给弄得乌烟瘴气,连最后开还是不开都还是个问题呢。”
阮在里间不禁点头:“这倒也是。”
老板娘就跟觉得自己的话受到了首肯似的,话便更加多了起来:“就是这个理啊,所以啊,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照看着这店就好了。”
阮赶紧应道:里则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封起来,再这么在这里跟她耗下去,自己就什么地方也别逛了。
老板娘倒是完全来了说话的兴致,居然把自己的情况也拿出来说给阮听:“再说了,也不怕小姐嫌弃,我是个寡妇,这寡妇门前是非向来多,我开的这个店呢买卖的东西也不是多么可人说的个物事,我要是再弄个伙计,还不被人说得门都开不了了?”wWW.ΧìǔΜЬ.CǒΜ
阮倒是没想到老板娘居然是未亡人的身份,不由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才拿起手里的亵衣说道:“老板娘,这几件衣服给我包起来。”
老板娘隔着门缝将那几件拿了出去:“小姐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
阮随即走了出来:“没什么要改的。”其实她又不穿,只是此时听说了老板娘的身份,便心里起了些同情。
老板娘却道:“我与小姐这么投缘,我一看就知道这几件小姐穿了还是嫌松了一点,不如小姐留下地址,我改完了找人给您送上门,也方便您这会儿在大街上走,省的手里拿着这些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阮想想,老板娘说得也对,她要是拿着这一堆东西到处跑,像怎么回事儿啊。
心里升起一丝恶作剧的念头,阮欣然留下了落夕榭的地址。
老板娘惊讶地问道:“小姐是落夕榭的?”
阮胡乱点了点头,却见到老板娘的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心里不由叹道,朝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怎么十个人个都怕落夕榭的人?
她说道:“老板娘,麻烦你直接叫朝公收下就好。”说完她留下钱,便走出了店门。
天空依旧万里无云,阮想象了一下朝公那张俊脸收到这些东西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谁叫你跟乔不遗合起来瞒我!最好朝公喜好女亵衣的癖好能迅速传遍江南,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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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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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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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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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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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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