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秦婉都没再去灵璧山找傅于景刷好感。
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茶园的冬茶可以采了。
因着要为明年重头戏的春茶留有足够的养分,今年的冬茶不易采摘太多,加之这批茶树新移栽过来时日尚短,的确有些瘦小,产量并不高。琇書網
秦婉估摸着,两亩地也只能采到干茶三四十斤,即鲜叶一百五十斤左右。
“哎哟,那娘俩当真是说风就是雨,那茶叶哪是那么好种的,听说还是从隔壁老李家收来的茶树,也不看看老李家朝那茶园赔了多少进去了。”
村里一位大娘挑着水桶来到了田间地头,瞧着不远处灵璧山脚上的茶园,边卸着肩头的扁担边咂舌。
田埂两边地里,都是除草撒种的几个村妇,听见她的话,抬眼朝着那边瞧。
秦家的茶园种在灵璧山的斜坡上,一道一道横着的茶树一览无余。秦家母女娘正一人一个,腰前挂一个竹筐,左右手开弓地采着茶叶。
瞧这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顺嘴也接了两句。
“就是,这莲笑也是的,怎么纵着这那丫头胡来,现在都不咋来地里了,我今早儿路过她那地,杂草都长出来了,往常最勤快的就属她了。”
“要我说,姑娘家还是赶紧找个人家嫁出去,再多的家产也不能这么使着劲儿糟蹋呀,这没有儿子就是不行。哎,对了,秦婉那丫头明年是不是就及笄了?”
正说得起劲儿的一个妇人,突然站直了腰,朝着旁边的地里走了两步,拿手肘捅了捅正干活的村妇。那村妇的男人也姓秦,算起来还跟秦婉有点五服以内的亲戚关系。
被问到的周桂香眼皮子掀了掀,将手里的一大把杂草甩到了田埂边,瞅了眼面前的几人,撇了撇嘴。
“是要及笄了,秦婉那丫头就比我家梅子小一个年头,月份都差不多,开春就差不多了。”
说完扫了一眼忽然面露喜色的妇女,嘴唇动了动,又添了一句:“不过我可得先说一嘴,秦莲笑可护着那丫头呢,你们要是想给她说亲,可不得挑些歪瓜裂枣,当心喜事没谈成,结了仇。”
“哎呀周妹子你想啥呢,秦婉那丫头现在不傻了,又长得这么漂亮,可不得紧着好的寻摸。对了你家梅子的婚事定了吗?”
说这话的妇人眼神闪了闪,笑出了一脸的菊花褶儿,忙拉近关系问起了周桂香闺女的婚事。
周桂香闻言,拔草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拍了拍手里的泥土。一句话也没回,起身就拎起箩筐往村里走。
旁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的大娘,边举着水瓢朝地里浇水,边睨了一眼说话的村妇:
“翠香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闺女那婚事没说成,男方说是考中了廪生,暂时不考虑婚事了。要说这还是读书人金贵呢,这成了廪生,以后每月上头还发放廪食,听说都有这个数哩。”
说着还比了个手势,孙翠香闻言,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儿:“有这好多呢?省一点都够两个人吃了。”
“那可不,这还是眼前的,以后等他继续往上考,可不得当大官了呀!也难怪悔婚了,就像那徐达安,成婚了又咋样,考取了还不照样抛妻弃子!
要我说桂香她那闺女还算好的,至少还没嫁过去不是吗?虽说现在对名声有碍了点儿,大不了等两年再出嫁就是了。”
说话的大娘一脸的感慨,这人跟人之间还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啊,就是劳苦的命,这辈子能活成啥样儿,那是打一出生就定了的。
说着又抬头瞅了眼采茶的母女俩,叹息着摇了摇头。
孙翠香是七八年前才嫁进秦家村的,对于十几年前那桩事不甚了解,见她主动提及,也来了几分兴致:“可不是都说徐达安.....死在外面了吗?”
话一落,那大娘将空桶放回了田埂上,拎着剩下的那只盛满水的水桶又下了地,面带嘲讽地开口:
“死什么死哦,我家男人当初可是看见他骑大马戴红花的,只是里正不让往外头说罢了。”
.......
*
“婉姐儿,娘这火行不行?”
秦婉闻言,将盛满茶叶的竹簸箕搬到了灶上,探手在锅里试了试温度,笑着点点头:“正正好,娘做饭手艺那么好,对火候的掌握自然是一绝了。”
这些日子听惯了闺女的彩虹屁,秦母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瞧着都比之前愁苦的模样年轻了几分。
轻笑了两声便从灶洞后头站起身,擦干净手,帮着把茶叶倒进了锅里。瞧着闺女因为忙碌有些红扑扑的脸蛋,叹了口气嗔道:“你就知道哄着娘,娘对这茶叶一窍不通,也只能生生火了。”
“就算生火,娘也是火生得最好的那一个,再说,娘你这杀青的手法,不是已经很熟练了吗。”
秦婉瞧着她娘的手法也有几分惊叹,跟她的动作差不了几分。果然什么行业都有格外天资聪慧的,她娘只要上了灶台,那就是王者。
连着又忙了两天,最后一锅的茶叶也炒制好了,等纳凉就可以装袋了。
与秦婉先前预测的差不多,两亩茶地共炒出干茶三十五斤,留了五斤自喝和送人。剩下的三十斤,第二天天不亮,就跟秦母两人,坐着村里的牛车带去了县里。
“莲笑啊,你们还真打算去卖茶叶啊?”
同车的婶子,见两人小心翼翼地护着装着茶叶的麻布袋子,那金贵的模样,生怕谁碰着了似的,撇了撇嘴。
秦莲笑一脸的莫名,这话说的,不去卖茶叶她们种茶干嘛,拿来看的吗。
秉着同村的交情,也没驳了她的面子,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嗯,先去县里碰碰运气,也不一定有茶行看得上。”
“那倒是,这茶叶可不是谁都能炒得好的,看着简单,这里头的学问可不少。不过亏了也没事儿,你们不是从王翠云那里要了二十两银子吗,再不济,也还有几块上好的水田兜着底儿,够你们娘俩吃一辈子了。”
敢情这是心里酸上了。
秦婉瞧了一眼那婆娘,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应是以前跟王翠云走得近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莲笑瞅了她一眼也没再接话。闭着眼就开始假寐。娘俩昨夜睡得晚,今儿又起了个大早,才没得那闲工夫应付这些好口头上讨便宜的人。
索性坐着牛车,也没要多久,打个盹儿的功夫就到了灵璧县。
牛车直接停在了县里最热闹的路口,远远儿的,就瞧见了街道两旁沿路摆满的各色小摊。全都是一些成本低廉的小玩意,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
形形色色的人潮涌动,都是秦婉上辈子向往的烟火气。
秦婉眼里透着新奇,打车一停稳,就率先跳了下来,脚下踩的是铺得平坦整洁的青石板路。可比秦家村的村路气派宽敞多了。
这还是秦婉头一遭进城。
按耐住心里头的兴奋劲儿,转身动作轻柔地接过她娘递来的布袋,生怕里头的茶叶碰碎了。
给了驾牛车的大爷两个铜板,秦家母女俩,便一前一后地拎着茶叶袋的两头,直奔着县里最大的茶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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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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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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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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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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