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绑架崇邪麟的计划可以作废了。
既然已经与朝廷方面谈妥了条件,自己等人再去绑架崇邪麟还能有个蛋用……能不用冒险就得到足够的报酬,要比去冒险值得多,更何况是眼下这万分险恶的事态呢。
谢元略自然与薛宫望等人有要事相谈,自己留在那里也是妨碍人家,不如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最好截住师兄一行人,免得再来赴险。
叶清玄从侧殿几步登上楼梯,来到了二楼高台宴会的地点。
一队维持治安的虎卫精卒上前盘问,叶清玄随手出示了“宴会特使”的令牌,将几名虎卫精卒打发走,暗叹一声这玩意还真好使。
这些“宴会特使”除了在宴会之前邀请与会的嘉宾之外,在宴会当日,还负责在门口迎接宾客,将宾客引导至坐席的工作,也就是说,现在的叶清玄是这场宴会的工作人员,可以漫无目的地闲逛,只要谨慎一些,是不会被怀疑的。
二楼高台之上已经摆好了坐席。
崇玄虎的坐席设在对正上楼台阶的殿北。
往下一层,设有两席,左席是崇玄虎独子崇邪麟的座位,右席是其弟崇炎虎的座位。
这三人坐北朝南,面向群雄,位置要比常人高出一截。
大殿之上,两旁每边各设二百席,横者五席,纵向四十席,总共四百个席位,均面向殿心广场般的大空间,每席可坐五人,席分前后两排,前排当然是众多权贵、富商、军官、大臣和武林门派之主的位置,后排则是家眷或是特别有身份的武士家将。
愈接近崇玄虎的酒席中,身份地位便更崇高,本来谢子安和薛文功,这一文一武两大得力手下,将分别坐于分设于左一席和右一席,以此突显出两人在崇玄虎心中的重要性。不过可惜,薛文功遇刺身亡,此时只要提拔虎卫校尉宁安泰与谢子安坐对脸了。
一色紫檀木的座椅,布满了大殿两侧,而殿心处广场般的空地上,已经铺上了软硬适度的红色毛毡,看起来跟前世的地毯没什么两样。
殿心广场是用来表演之用,与两侧坐席之间,用各色花篮打了一个隔断,整个宴会场地,看上去整齐肃穆,却又志趣盎然。
叶清玄看着这里的布置,不由得感慨万千,就是这里,在不久之后,注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能从这里活下来的,不知有几人。
想来裘非烟之后便要在那场地中心表演筝艺了吧,以这里为中心,凭她可以影响人体经脉的音波功,定可以将场内所有人士都控制住……
对了,音波功!?
裘非烟的音波功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自己的【七弦无形剑】也是如此,若是事先没有准备的话,凭着裘非烟的功力,只怕先天以下是抵抗不住的,也就是说,自己和师兄们也一定是会受到强烈影响的。
看来应该提醒师兄等人注意这一点,最好准备些棉花,到时用吐沫沾湿了堵住耳朵,这样就能将音波功的影响减轻到最低。
时至中午,开始有婢女们忙前忙后,在坐席上准备摆设。
谢元略为这次“英雄宴”颇为花耗了些心思,只见席上设了犀角酒樽,象牙汤匙,青铜酒觯,白琉璃盏,翠青竹筷,寒光绰绰的剔骨尖刀……
叶清玄博有兴致地看着这些美貌的姑娘们忙前忙后,抬头处,便看见了两侧殿堂和最北三层大殿,地处高位,定然能全览此中景色。
叶清玄也是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想要登高观景。哪晓得刚到楼下,便被门前的虎卫精卒拦了下来,警告这里不得入内。
“这位大哥,我是这里的宴会使,”叶清玄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令牌“不知这里……”
“少废话,你的上司没告诉你这里不许过来窥视么?快滚,快滚,迟走一步,老子一刀砍了你……”
叶清玄赶忙溜走。
饱含深意地回头再看了这两侧殿堂和正面楼阁一眼,叶清玄心中暗道:难道崇玄虎在这里埋伏了传说中的“五百刀斧手”?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这可瞒不住先天高手。
转念又一想,在这个时候,朝廷和崇玄虎双方,就像是一对玩“梭哈”的对手,该发的牌都已发完,该下的赌注都已下定,剩下的,就是最后的亮牌阶段了。现在看起来,朝廷明面上的牌比起崇玄虎要大上许多,但崇玄虎也不无翻盘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要看今天晚上双方亮出的最后一张底牌。
是输是赢,即将见分晓。
赌博的双方,谁都输不起。
叶清玄也一样,自己的师门,也输不起。崇玄虎若是取胜,不但是自己,整个青云观都会被兴兵剿灭,昆吾派的根基,恐怕就会至此一蹶不振。
谨慎起见,还是得与大师兄他们见上一面。尤其与薛宫望交涉的情况必须通传给师门,崇邪麟的绑架计划,能取消便取消,这玩命的地方看起来还是太危险。
刚到门口的叶清玄,又一次遇到了意外。
“我是这里的宴会特使,奉命出府迎接赶来的武林同道……”
“上峰有令,大将军府许进不许出!”
叶清玄目瞪口呆,手脚霎时变得冰凉……
**********
宴会定在晚上七时开始,但镇南将军的宴会,哪个敢掐着点来?
刚过午后二时,便稀稀拉拉地有宾客持着拜帖到来了。
陆清正等一行人,也在最早的这一批武林人士到来之时,赶了过来,虽然之前研究过大将军府的建筑模型,但越早熟悉实际情况,便越是能让成功率提高几分。
谢子安打散了头发,脸上也粘上了胡子,眉目之间用妆粉画了几笔,整个人相貌便大变样,即便是熟悉的人,乍看一眼,也难以分辨出来。
只不过谢子安对这粘胡子的胶水有些过敏,下巴上痒得厉害,不停地抓来抓去。
“干什么呢?生虱子啦?”清岩道人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徒弟万分的看不上眼,见他在哪抓耳挠腮,不由得厉声斥责。
一行人打扮成远山镖局的镖师,跟在方远山的身后,来到了会场。
对于青云观的这帮道士针对崇玄虎的行动,方远山虽然没直接参与,但也愿意支持,就算因此受牵连也在所不辞。除了所说的道义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远山镖局暗助侦巡团的事怕是很难瞒住,若真是崇玄虎得利,秋后算账之时他远山镖局也讨不了什么好,所以基本上他跟青云观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五人皆是步行而来,一路上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或是骑着高头大马,或是坐着锦绣马车,熙熙攘攘地从众人身边超越而过,兼有那目空一切的同道,瞥了一眼步行的五人,俱都露出一副看之不起的表情,冷笑连连,十分蔑视。
间有那特别过分的,故意跑马扬沙,在五人身边跑上几个来回,掀起漫天的沙土,然后不屑地瞪着几眼,嚣张不已地哈哈大笑而走。
“****——这帮子傻货,大老远地跑来送死都不知道,还在这跟少爷我耀武扬威的,活该他妈早死……”谢子安一向以来都是骑在马上藐视一切的形象,现如今跟人来了个身份互调,分外受不了这样的冷眼冷笑的。
“二少爷当年也没少如此行事吧?”
“我靠,哥是谁?哥就算是纨绔,那也是有范儿、有面的纨绔,哥一出马,满靖南城的俊俏小娘们都得巴巴的跑出来看哥一眼来……就这帮现眼的玩意儿也能跟哥比?”
谢子安侃侃而谈,正得意之间,突然觉得不对,一抬头正看见师父清岩道人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恍然大骇,跟自己师父还敢称“哥”,这不是作死的节奏是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到了“镇南将军府”,几人持着拜帖顺利的进入了府内。
通往宴会“养气殿”的道路,两侧都摆放着花卉,指示出一条通往宴会场地的道理。就算人傻看不明白这其中道理的,想要走上岔路的人,也都被道路两侧,十步一哨的精兵给挡了回来。
曾经深刻研究过这里布局的谢子安低声说道:“‘镇南将军府’五殿十八宫,咱们只能去最深处的‘养气殿’,要是其余的地方埋伏下重兵,几乎我们现在就是在步入敌人的包围圈了……”
贺清竹罕见地这次没有拿着本破书,空着双手,点头说道:“这里布局浩大,每座建筑之间都有高墙阻隔,崇玄虎把这里设计成要塞一样的布局,无论攻守,都极有法度,若是有人强攻,怕是要伤亡不小。”
接着伸手一指位于最中心,同时也是位置最高的“虎威大殿”说道:“那里是整座府邸的关键之处所在,大家看到没有,那座大殿顶上竟然还设计了更高的望楼,不管是有外敌攻来,还是像这次一样在府内围歼群豪,这里都将是居中调度之处,白天以旗帜为号,夜晚以灯火为令,配合鼓号金锣,实胜数万雄兵……”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
贺清竹这个书呆子,聪明睿智,涉猎极广,府中建筑之用途,随意便可道破其虚实。
方远山不由得佩服这个言语不多的道士,此人话虽不多,但言之必中,几次三番之后便让人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分外让人信任和心折。此时听他所言那座大殿的作用,不由得问道:“平时若是有外敌来犯,城破之后,这府邸必然成为最后的防范之地,那时坐镇指挥的必然是崇玄虎无疑。但此次宴会,他崇玄虎怕是分身乏术了吧,不知今夜会是何人指挥军队,这个人选极为重要,不知何人可堪当重任?”
谢子安难得动一次脑筋,此时听得仔细,倏然心惊道:“崇玄虎信任的人就两个,该不会是崇邪麟吧?要是他在这里坐镇指挥,那我们的计划不就……”
“是崇炎虎——”贺清竹轻声打断了谢子安的担心,“这等生死攸关的时候,崇邪麟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不足以应对,崇玄虎谨慎期间,必然会让崇炎虎来坐镇……”接着幽幽一叹,沉声说道:“晚宴之时,只要崇炎虎借故离席之刻,必是崇玄虎决定动手之时……”
“要是崇邪麟一直跟在崇玄虎的身边……”
“那不可能——”谢子安断然否定,“我知道你们担心其中会有差池,会有个万一……但我收买了崇邪麟身边的仆人,前后四任,暗中观察了他整整四年,他的这个习惯一直不会改变,每次杀人之前,必然要去一个密室内呆上半个时辰,然后沐浴更衣……四年来,都是如此,而每一个察觉到这个习惯的仆人,最终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一定隐藏着什么,不过不知道不要紧,他这个习惯肯定不会变,越是重大的杀戮时刻,他越是如此,即便是在外出征,他也会准备一个特殊的帐篷,在里面呆上半个时辰。而且必是在杀戮之前,而非之后,或是提前一天……”
众人尽皆不语,对崇邪麟这个诡异的习惯非常不理解,不过每个人都可能有不一样的习惯,这无可厚非,关键是小师弟在这一点上万分相信谢子安,所以他提供的情报,众人也不会怀疑。
噢?
走在最前方的陆清正突然轻咦了一声,接着倏然站立。
众人往前一看,叶清玄正阴沉着脸,从前方赶了过来,那种凝重的神色,让众人心中都是一沉。
“我见到薛宫望了——”这是叶清玄的第一句话。
众人紧张的心情随之提起。
“绑架崇邪麟的计划立即取消——”这是叶清玄的第二句话。
众人疑惑地望着叶清玄。
“我们想办法立即逃跑——”这是叶清玄的第三句话。
众人心中一片冰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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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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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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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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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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