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原本是觉得无所谓回不回去的，但年底最后一天周适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刚巧小姑娘就在身边。
步思思缠着他的胳膊，一双星光闪闪的眸子朝他眨啊眨的。
“元旦我要和妈妈去外婆家，你也要乖乖回家哦，不然你一个人跨年我会很难过的。”
留他一个人跨年，太孤单了。
周慕漫不经心的应声，随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嗯，知道了。我也回家。”
因为步主任元旦那天有工作，步思思就只和妈妈一起去外婆家。
坐在副驾驶位上，步思思无聊的盯着窗外滑过的萧瑟。
冬日就是这样，没什么生机。
等红灯的时候，步妈妈侧头睨了她一眼。
“你那个男朋友……”
闻声，步思思赶紧坐正身子，看向步妈妈。
“嗯？”
“周慕怎么了吗？”
步妈妈微微挑眉。
周慕吗？
原来叫周慕。
她之前没有仔细问过步思思，步主任和她提起来的时候又一直是那小子那小子的叫。
到这一刻，她才算是知道了男生的名字。
“冰雪大世界好玩吗？”
步主任是知道步思思和周慕一起去的。
这会儿步妈妈突然提到周慕，又问冰雪大世界好不好玩，她一时有点摸不清妈妈到底想说什么。
抿了抿嘴唇，她乖巧的回答问题。
“还挺好玩的，不过真的好冷啊，妈你之前去出差的时候不觉得冷吗？”
步妈妈一笑，在信号灯变成绿色的瞬间踩下油门。
“你出去玩，你爸爸很不高兴。”
步思思垂眼吐了吐舌头。
她知道。
那天回来她给步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
步爸爸还是不愿意她和周慕在一起。
想到这儿，她又蓦的抬眼看向步妈妈。
“妈妈，周慕真的很好。”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特别优秀。而且……他已经慢慢变好了……你看，他不是还陪我出去看雪了吗？”
步妈妈斜睨了她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
她看得出来女儿对这个周慕的感情。
毕竟，是她的初恋。
情窦初开的姑娘，身为母亲，她总希望她遇到一个良人。
“等他方便的时候，你带来给我看看吧。”
步妈妈说的是等周慕方便的时候，步思思一下子就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应是妈妈考虑到他的情况，怕他勉强自己去见她吧……
*
阳历新年的第一天，周家大宅的晚饭饭桌上，难得坐齐了人。
不光是因为周慕回来，而且，周适也带着余好一起回来了。
饭桌上，周妈妈慈爱的看着余好，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和她聊天，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
余好只浅浅的笑，“我小时候也没少来，不会客气的。”
话语虽是听起来亲近，面上却透着几分生疏。
她音落，周妈妈隐隐暗了暗眸子。
可不就是么，余好小时候偶尔还会来家里玩，只是越长越大，也越来越疏远。
到最后，两家的关系居然还要靠联姻来维持信任与合作。
她睨了一眼正在和小儿子聊天的周适，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年轻的时候，她和先生为了公司放弃了对小儿子的陪伴，如今年纪大了，又为了公司牺牲了大儿子的姻缘。
意识到自家夫人的情绪，周中道清了清嗓子，低咳了一声。
“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样了？”
周慕反应了一瞬，才发现周爸爸是在和自己说话。
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他低声回答。
“挺好的。”
对于自己得到的这个答案，周中道是有些不高兴的，眉眼间隐隐显出几分不悦。
周慕能敞开心扉交女朋友，他也很欣慰。
只是，上次周适和余好订婚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那姑娘本人，只听老婆说起小姑娘是个普通的财务专员，他又有些不痛快。
何况，这算是什么回答？
挺好的？
敷衍外人的吗？
可他也只是心里不痛快。
因为对周慕小时候的亏欠，也因为如今他碍于老婆的态度。
前些日子，周太太才严词厉色的说过，周适的婚姻已经是她最后的让步。
横了一眼周中道，周妈妈笑着打起圆场，想要冲散这会儿饭桌上的别扭。
“小慕。”
周慕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周妈妈，却没开口说话。
“我是想问问你，怎么没带思思一起回来？”
她明明嘱咐过周适转达的。
而且，不管周中道怎么想，对步思思那个小姑娘，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周慕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还要去她外婆家。”
顿了一秒，周妈妈笑着应声，“去外婆家啊，那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饭后，周家二楼的露台上，周慕一个人倚着护栏，遥遥望着夜空发呆。
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才动了动。
一扭头，正对上余好的笑。
“不冷吗？”
周慕摇头。
“你冷？”
余好一楞，转瞬失笑。
“还好。”
她几步走到他的身侧，和他同方向倚着护栏看向夜空。
“在想你的小女朋友？”
周家和余家算得上是老相识。
周慕小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抗拒接触陌生人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余好。
那时候，余好和周适一样，也嫌弃他是个小屁孩不爱带他玩儿。
不过余好比周适还要好些，偶尔还会给他买些小零食。
所以，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不排斥她站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乍一听到余好的话，他还是默了一瞬。
他确实是在想步思思，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吃过晚饭，是不是在陪着外婆聊天。
只是，这些话他是不愿意与余好张口说的。
见周慕不说话，余好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那小姑娘挺好的。”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几次，可女人有着对同性天生直觉的判断。
这次，周慕毫不犹豫的开了口。
“嗯，她很好。”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可余好还是能从中听出他对步思思浓浓的爱恋。
半晌，余好轻笑。
“好好对人家，你比你哥强多了。”
闻言，周慕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哥也很好。”
听到周慕直白的反驳，余好忍不住笑得大声了不少。
“你小时候他都嫌你烦，你还说他好。”
“那你说说，他哪儿好？”
相识二十多年，她对周适的感觉倒是千变万化。
如今，倒是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了。
周慕抿了抿嘴唇，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
“就是很好。”
余好哂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
或许吧，哪儿都好。
音落，她转身离开露台。
“你小心别冻感冒了。”
*
看到周慕发来的信息时，步思思刚从外婆的卧室里出来。
祖孙俩聊了好长时间，她几乎差点忘了和周慕约好的视频。
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周慕下意识勾了勾嘴角。
才一接起来，就看到了小姑娘绽放的笑脸。
“新年快乐呀！”
周慕轻笑。
“新年快乐。”
又定睛看了看她那边的背景，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
“你还在外面？”
小姑娘身后是古香古色的院子，头顶一片墨蓝色的天空。
晚上还挺凉的，她别被冻到了。
闻言，步思思换了个方向。
“在房间里呀！”
周慕才看到，刚才看到的是窗外的景致。
她是开着窗户的，古朴的推式窗，角度的问题，他刚刚没有看到棱角。
“你还开窗，不冷吗？”
步思思笑着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厚厚的珊瑚绒小毛毯。
“给你看外婆家的院子，好看吧？”
还未来得及再提醒她关窗，周慕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小姑娘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寂静又古色古香的院子。
“我今天和外婆说了好多，外婆还说想见你呢。”
耳边响起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周慕心底一暖。
“思思。”
“嗯？”
“把摄像头转回来吧，我想看你。”
我想看你……
他想看她。
步思思耳垂一热，把摄像头转了回来。
“你等等啊，我先去关窗。”
然后，下一秒，周慕的手机屏幕里就只能看到屋顶了。
等小姑娘再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周慕才发现，她好像已经钻进了被窝里。
“上床了？”
步思思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透着几分娇气。
“嗯，刚才开窗好冷。”
周慕失笑，原想说她冷还开窗是不是小傻瓜，可一想到她是为了给自己看风景，话到嘴边又变了。
“那你盖好被子。”
只有小脑袋裸.露在空气中的步思思疯狂点头。
“嗯嗯。”
明明两个人才一天没见面，可却好像是隔了三秋。
笑眯眯的聊了好一会儿之后，周慕忽然想起今晚余好和他说过的话。
她说步思思是个好姑娘，让自己好好对她。
他当然会好好对她。
可他忽然也有点好奇，这么好的姑娘，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已经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思思，你为什么喜欢我？”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步思思还愣了一秒钟。
为什么喜欢他？
转瞬，她弯了弯眼角。
“因为你好看呀。”
最开始，她可不就是被他的颜吸引了么。
虽然，后来已经又多了很多很多的理由。
多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显然，周慕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自己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喜欢他的脸胜过他的声音。
只是这话若是被sound的人知道了，大概会戳着他的胸口问他，那些喜欢你声音的，见过你的脸吗？
半晌，他唇角微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我好好保养。”
争取，靠这张脸把小姑娘牢牢抓在手里。
步思思咯咯笑。
“好啊好啊，那你可要努力了。”xǐυmь.℃òm
“变丑了我可要退货。”
周慕：“……”
嗯？
还有退货这一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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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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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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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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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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