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赵小六急匆匆地跑到工地上来报信,杜萱娘才相信自己的运气实在欠佳,原来秦掌柜那个老混蛋,在秦掌柜娘子的强大攻势下,竟然说出了他能赎出香草全靠杜萱娘帮忙的话。
这下还得了,秦掌柜娘子立即打上了肉铺,好在周五与燕青都是有功夫的,将那泼妇拦在了外面,周嫂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和秦掌柜娘子对骂,几人正将半个龙泉驿镇闹翻了天。
既然如此,想必躲是躲不过去的了,那便去正式会会这个秦掌柜娘子吧。
秦掌柜娘子披头散发地坐在肉铺前面的大街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着,时不时地飚出些污言秽语,秦三丫与秦四丫抱着秦掌柜娘子的大腿也“呜呜”地哭,老王头在铺子里继续招呼客人,燕青与周五在铺子外面严阵以待,周嫂子则与秦掌柜娘子有一搭无一搭地对骂。
对街的杂货铺门口,硊着身影单薄的香草,秦掌柜则狼狈不堪地站在一旁不停地安慰新人,对躺在地上的秦掌柜娘子母女视而不见。
周围当然是少不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闲人。
看到杜萱娘现身,地上的秦掌柜娘子站起来就想冲过来,却被护在杜萱娘旁边的周嫂子一把又推回了地上。
杜萱娘带着周嫂子与赵小六,慢慢地来到香草跟前,香草见是杜萱娘,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抬手便自己掌自己的嘴,一阵“噼啪”声后,香草的嘴角见血,瓜子脸肿成了馒头,一旁的秦掌柜想拦却拦不住,心疼得嘴都哆嗦了,三十两银子呢,这脸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够了,此事就此揭过!”杜萱娘及时出言阻止,看来这香草长进了,连自己都狠得下手去,倒不必再担心她出了丽春院后在这世上生存不下去。
“秦掌柜,看在香草份上,我不再计较你将我也牵扯进来,既然你已经将香草赎了出来,我倒想听听你如何安排香草?”杜萱娘决定再帮这香草最后一回。
秦掌柜脸皮再厚,此时也显得有点惭愧,自己抵挡不住老婆的凶悍,情急之下将香草告诉他的杜萱娘曾帮她向曲翠栊求情之事抖了出来,他那悍妇老婆果然立即火力调转,将怒火转向她历来不待见的杜萱娘身上。
此时杜萱娘见问,秦掌柜也不敢隐瞒,“香草身世可怜,人好,知冷知热的会疼人,家中如今也不差多一个人吃饭,就想着帮她离了那火坑,香草那三十两赎身银子是老二从洛阳悄悄带回来孝敬我的,也没花家中的钱……。”
正说着,秦掌柜娘子冲了过来,正好听说秦掌柜竟然还花了三十两的赎身银子,心中滴血,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两人,秦掌柜是打不过的,秦掌柜娘子便直接冲向硊在地上的香草,抓住头发,劈头盖脸地一阵痛打,秦掌柜心痛得脸都歪了,也冲上前去抓住秦掌柜娘子痛揍,三人大呼小叫地扭打成一团,秦三丫与秦四丫想上前去将父亲母亲拉开,却被秦掌柜一把推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xǐυmь.℃òm
杜萱娘对周嫂子使了个眼色,周嫂子带着赵小六上前去将秦三丫与秦四丫从地上拉到起来,不让她们上前,防止被误伤。
秦掌柜毕竟是男子,力气稍胜一筹,瞅准机会一脚踹在秦掌柜娘子的心窝子上,秦掌柜娘子痛极撒手,抱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嘴唇青紫,满脸鲜血,十分恐怖,秦掌柜则立刻抱着香草安慰起来,赤裸裸的宠妾灭妻。
杜萱娘突然有些后悔帮香草说情,应该自己想加办法凑银子将香草赎出来的。
秦掌柜娘子固然可恨,但这种解恨方式也太残忍了些,周嫂子也有些不忍了,放开秦四丫,跑到杜萱娘身旁说道:“搞不好要出人命了!”
这句话提醒了杜萱娘,“小六,你赶紧去请郎中过来,三丫,你快将你母亲扶到屋里去!”
此时的赵小六正奉命死死地拉着秦三丫,听说叫他找郎中,立刻放开秦三丫跑了,生怕又被拼命挣扎的秦三丫在他手上抓几道血口子。
正在此时,街正和陈掌柜等几位与秦家平时关系不错的掌柜过来了。
“正芳,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又闹了这一出?”一位与秦家关系比较近的掌柜说道。
秦掌柜娘子一听来了救兵,也不喊疼了,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街正等人面前嚎哭起来,“孩子他叔,他伯,救命呀,秦正芳要杀了我,好将那小娼妇作大老婆,求他叔,他伯作主啊,要不然我就不活了啊!”
街正摇头道:“你先别哭,好好说事,在这大街上吵闹成何体统?大家还要做生意混口饭吃呢。”
香草早就不哭了,自己蓬头散发,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却忙着用帕子给秦掌柜掸衣服上的灰,并硊在地上为秦掌柜穿鞋,杜萱娘叹息,就凭这一手,秦掌柜娘子已经输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秦掌柜心疼地摸摸香草的脸,昂然不惧地对街正等人道:“你们几个来得正好,我要休了这个悍妇!”
休妻可是大事,龙泉驿镇多少老少爷们嘴里嚷嚷着要休妻,却没有一个是成了的,因此当秦掌柜说出这话没几人当真,连秦掌柜娘子都不屑地说道:“你凭什么休我?我要告你宠妾灭妻!”
秦掌柜冷笑一声,“你七出之中最少犯了两条,哪一条都足够老子将你这恶婆娘休了!莫说灭了你,杀了你都有余!”
街正等人一听,这是真要往大里闹呢,忙出言劝道:“你们两个都是当祖父母的人了,还闹这些做什么?好歹也给儿孙们留点脸面!秦掌柜娘子,你也心胸放开些,不过是个买来的妾,左右都只是个奴婢,调教好了还可以帮你照顾秦掌柜,你也可轻省许多,这是两全其美之事!”
如果秦掌柜娘子是个聪明的,此时就该顺坡下驴,趁着街正等人都在,顺势将香草的身契要过来,牢牢地将香草与铁了心的秦掌柜控制在自己手里,并且将规矩立下,凭她大妇的名分,多的是机会整治这二人。
可惜的是,愚妇就是愚妇,永远上不得台面,只知一味蛮横吵闹,秦掌柜娘子眼一瞪,叫道:“不可能,他买这娼妇花了三十两银子,那可是我那可怜的小二挣来的血汗钱,他今日必须得将这小娼妇给我退回去,或者再卖了,否则,我便拼着一死,也要拉这两个不要脸的去见官!”
街正等人脸色难看,无可奈何地摇头,秦掌柜此时也动了真火,“既然你想告我,我便先让大家听听你这悍妇该不该被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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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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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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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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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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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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