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却暗流汹涌。
白骨仙袍的东君面色阴沉,双手按压在小殿下肩头,十指已经洞穿血肉,刺破肌肤,扣出十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小殿下丝毫不觉疼痛,只是双手紧攥东君手腕,陡然一笑。
那双黄金瞳孔里燃起幽幽火焰,瞬息沸腾,庞大的神魂在水底缓缓冲开。
春雷湖湖底如绽春雷!
东君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鲜血,手腕一圈迸发“甩雷劲”,将小殿下紧攥的双手震开,下一刻猛地收缩双袖,握拢十指,指尖上已经沾染鲜血。
王雪斋眯起眼将十指指尖血在唇间轻轻抹过,同时飘然后掠。
那墨色莲衣的身影前踏一步,欺身而入,龙蛇加持,一拳突破音障,狠狠砸在王雪斋面前。
这一拳砸下,东君即便双手撤回已经极为及时,挡在额前,依旧被龙蛇巨力砸得肺腑震颤,口鼻溢血。
小殿下身如满弓,后脚踩住白色琴匣,猛然用力,那只狭长琴匣便被踩得翘起一端,接着松开脚底气机,那柄幽白琴匣被踩得直立而起。
小殿下单手拍在笔直立在湖底的琴匣上,虽小金刚体魄被东君戳伤,依旧笑得灿烂。
王雪斋面色阴沉,拿十指擦了擦鼻尖,不去在意易潇的血与自己的血糅合在了一起。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春雷湖湖底飘溢鲜血。
小殿下的血,还有东君的血。
站在湖底的易潇望向仙风道骨全无的骨袍东君,缓缓露齿而笑,水泡从肺内挤出,咕噜噜在春雷湖湖底起窜。
他笑眯眯拍了拍手下立起的琴匣,缓缓抬起食指叩了两下。
接着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被戳穿的肩头,又指了指东君溢血的口鼻,最后缓缓将手指收至丝毫不掩盖戏谑笑意的唇前,轻蔑而挑衅的笑着摇了摇。
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殿下笑着含糊说道:“你,不行。”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肺部被挤压出,化开在湖底。
相当模糊。
王雪斋的面色已经很难再保持淡定。
不得不承认,以他如今的状态,很难真正意义上碾压面前这个具有小金刚体魄的难缠家伙。
骨袍东君眯起眼,腹部微微鼓动,也不见他开口。
水底的声音幽幽传来。
“只要你把琴匣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小殿下笑了笑。
东君尤善琴道,琴道与音道几乎如出一辙,此刻声音聚拢成线,嗡嗡涌来,这个骨袍年轻男子面无表情“说”道:“我即便不取琴匣,也早已晋入宗师。须知月有阴晴圆缺,等我恢复八成实力,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小殿下眯起眼,株莲相惟妙惟肖模仿东君的“发音技巧”,元力从腹部鼓荡,将声音在水底扩散。
“我的确打不过你,但若是我逃到大榕寺,你打得过青石?或者我逃到圣岛,你打得过山主大人?我就算哪也不逃,就待在齐梁,你就不怕这是个套,把自己的一身修为全填进去?”小殿下笑眯眯“说”道:“你越是想拿这块琴匣,越说明这块匣子的与众不同,造化天大,我已经到手了,又怎么会拱手让你?”琇書網
王雪斋面无表情,没想到易潇的株莲相居然就这么轻易偷学了自己水底发音的技巧,只是语气依旧沉稳。
“半步宗师的柳白禅在洛阳地底埋了三百朵大红莲,我不是柳白禅,但我可以保证,我有比三百朵大红莲更丧心病狂的手段。”东君幽幽说道:“就算炸不掉源天罡布阵的兰陵城,我大可以沿着齐梁十九道走一圈。”
小殿下笑意不减:“炸齐梁,你威胁谁呢?业力循环,你以为你逃得过?就算你要炸,去炸了便是,这是萧望的齐梁,与我何干?你以为我会有半分怜悯?”
王东君声音低沉:“圣岛出来的狼子,表面上掩盖得再好,果然心底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谬赞了。”
小殿下缓缓以手指拨动剑匣,入地入木三分。
“我打不开这东西,也舍不得拿我的血打开。”
他微微笑道:“我想你也是。”
“所以做个简单的赌局好了。”
“此事无关庙堂,只关江湖。”小殿下单手压下,抵住,接着将琴匣向前推动三尺,推动湖底土地。
“你是堂堂的大修行者东君,我就是一无名小卒。”易潇自嘲笑了笑:“我这么拼命,无非是想求一抹机遇,能弥补九品前的遗憾,所以想取你一滴精血打开琴匣,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总不能让我白白送给你?”
王东君面无表情。
“赌局很简单。”小殿下看似很有诚意地说道:“我们各自取半滴精血,一起打开这个琴匣,里面如果只有春雷琴,我转身就走,那柄春雷琴归你,里面如果还有别的,春雷琴归你,其余的归我。”
王东君眯起眼没有说话。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小殿下撇了撇嘴:“你盯梢春雷湖都这么久了,挑在这个日子取琴,如果我晚来一天,这个琴匣你不得自己花费心血去开?现在我们俩真要打生打死,就算打上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我再喊上我媳妇一起上,这个琴匣就是我的。”
“你想啊,我要春雷琴有什么用?我又不修行琴道,又不需要琴匣,这个玩意儿对我就是鸡肋。”易潇循循善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真抢了这块琴匣,到时候你恢复了宗师之境,被你找上门来,我又惹得一身骚。”
东君皱起眉头。
他隐隐约约觉得易潇这席话里说的没有太大问题,可心中依旧不自觉升起了警惕。
这席话里的个别字眼,譬如“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些用词隐晦贬低自己,堂堂东君,何时变成了“贼”?自己找上门来,他还“惹得一身骚”?
易潇越是开口,东君越是确信自己心底的念头。
眼前的这个莲衣男子,自己早就听闻他巧舌如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像是个江湖骗子。
明明琴匣已经拿到了手,偏偏又让了出来。
想一人半滴鲜血开匣?
东君缓缓捏紧衣袖,气机迸发,两袖内如炒黄豆一般噼里啪啦闷响。
他面无表情说道:“没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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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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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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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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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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