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面目狰狞,呼吸急促,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身体踉跄,差点摔倒。
“如果朕是禽兽,那多尔衮,李自成还有江南士绅,就是禽兽不如!”
此时站在旁边的王承恩等人拼命朝吴又可使眼色,示意游医不要再说下去,惹得龙颜大怒,高文彩燕啸军更是手指刀鞘,面露杀气。然吴又可却像是铁了心,定要和崇祯皇帝一争高低。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针锋相对道:
“草民只知治病活人,国家大事,本不容置喙,然而草民也知道礼义廉耻,如皇上,与多尔衮,杀人如麻,背信弃义,诛杀文官,猜忌藩王宗亲,连衍圣公都不能幸免,如此,和禽兽又有何区别?!”
听见吴又可这么说,刚才还怒气冲冲,现在倒有些释然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礼义廉耻,多尔衮不知道,朕也不知道,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存亡,都是鬼话!“
”至于诛杀文官,猜忌藩王,朕也都认,“
朱由检沉默片刻,待自己缓过口气,淡淡道:“你们从四川北上,一路走过来,都看到了什么?饥民?饿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是秦淮八艳?”
朱由检对社会达尔文主义不感兴趣,对极端个人主义也不屑一顾,如果一定要皇上加上一个什么主义,不如称之为朴素自然主义。
“朕,“朱由检脚步踉跄,来到吴又可面前,朝游医伸出两个手指头。
“朕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朕每天要批阅两千道奏折,虽然大部分奏折根本不可能实施,朕每天要杀很多人,不止是你说的文官,宗亲,还有暴民,朕一视同仁,皆杀之。”
“朕为何生病?纵情声色?鬼话!那都是东林党造谣!”
你既然有勇气来到山东,朕不杀你,赶紧滚吧,
朱由检咳嗽两声,转身对王承恩道:
“王承恩,给他二十两银子,打发他滚蛋,去江南,去给钱谦益治肾虚不含糖。”
王承恩脸色阴沉,从袖中掏出几个银锭,扔到吴又可脚下,眉宇之间,仿佛要将吴又可碎尸万段。
你怎么不走?
吴又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淡然道:
“草民来此,就是为了给皇上治病的,眼下病还没好,当然不能离去.
朱由检上下打量吴又可一番,冷冷道:“好,朕就信你一次,不过朕把丑话说到前头,若是你治不好,那就要得太医院那些御医们一样,去唐山挖煤。”
吴又可神情淡然,再次向崇祯皇帝叩首,转身随王承恩出去抓药了。
朱由检喝了两口续命汤,抬头望向众人,高文彩劝说皇上休息片刻,崇祯皇帝不予理睬,目光落在被他冷落很久的李定国身上。m.χIùmЬ.CǒM
“你就是李定国,还很年轻啊,”
李定国倒是没有吴又可那般桀骜不驯,听见崇祯皇帝问话,上前一步,冲皇上拱拱手,惹得周围群臣一片哗然。
“跪下!”
高文彩怒声呵斥。
“和谈未成,大西皇帝与大明皇帝皆是九五之尊,未有尊卑之分,末将乃大西皇帝使者,代表皇帝本人,为何要向崇祯皇帝行此重礼?‘”
朱由检微微颔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将领颇有些意思。
“看来朕刚才和吴先生的话,都让你听到狗肚子里了,来人,把大西国派来的将军抓起来,关到镇抚司,好好让他清醒清醒,”
大概是早有心理准备,李定国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甚至没有咒骂朱由检,只是闷哼一声,被几个锦衣卫番子压了下去。
崇祯皇帝心情愉悦,将死之人通常都会有短暂的愉悦,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好久没出去了,准备车马,朕要出去看看,看看流民把朕的皇田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群臣不敢违背,当下司马监总管牛公公,立即准备好皇上御驾车马,一群中卫军精锐簇拥着朱由检,浩浩荡荡往城外而去。
靠着高丽千年人参,朱由检暂无性命之忧,马车走过城中街道,皇上让高文彩撩开窗帘,朱由检发现街道上流民尸体减少了很多,野狗啃食尸体的壮观场面却是看不到了。经历过易子而食的济南市民,看样子情绪颇为稳定,各人站在自家门口,用一双双欲求不满的眼睛打量着崇祯皇帝的马车。幸存的山东人中大都与建奴有过往来,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人是鞑子细作。明军按照崇祯皇帝方略,对济南城粮食消费药严加控制,对这些鞑子细作,更是一粒粮食也不发。
“刚刚吃完自己的孩子,现在又想吃朕了,贪得无厌啊,”
朱由检微微笑道,他原计划用饥饿让这些狗奴才重新捡回他们的人性,现在看来,皇上此举,倒是激发了这些禽兽们的兽性。
“朕每日不过两碗小米粥,不也活的好好地吗?虽然现在身染重疾,但也从没想过去吃掉公主太子啊,“
朱由检喃喃自语,车队一路前行,不断有明人试图攀登马车,抢夺些食物,皆被中卫军用火铳打死,被打死的尸体旋即被人抢走,很快的,街道旁升起寥寥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人肉香味。
朱由检笑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了,便耷拉着脑袋,高文彩一度以为皇上已经驾崩,正要伸手去摸朱由检脉搏时,崇祯皇帝又抬起那颗沉重的头颅,通红的眼球中弥漫着疯狂的杀气,搞得高文彩一路上提心吊胆。
崇祯皇帝占据山东后,济南城中被饿死两千多人,城外被饿死的流民,也有千人上下。
崇祯十八的春天,北直隶各省没有丝毫春意,或者说是春的希望。这当然不是一句比喻,整个华北平原继续干旱。山东,河南,河北去年冬天连一片雪花都没下下来,而运河断绝,更加剧了各地灾荒。
在山东,吃人已经是常态,菜人不再是卫道士们遮遮掩掩的地下交易,现在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市场。
朱由检路过济南城郊一处荒废的村庄,此地距离他的万亩皇田还有几里路程,便是坐在马车里,皇上也能听见屠夫们卖力的吆喝声。
“黄花大闺女哎,半两银子一斤,现宰现做,味道鲜美哎·”
“刚满月的小崽子哎,一两银子一斤,·····“
朱由检微微一笑,对高文彩道:
”去,找几个人,把那个屠夫的爪子剁下去,朕也想尝尝人肉是啥滋味,“”
崇祯十八年,是十七世纪小冰河气候的最高峰,华北各地干旱比去年更加严重,菜人比比皆是,人间惨剧。
剩下的灾民在崇祯皇帝安排下已经安居乐业,到崇祯十八年五月初,总数超过九万流民已经完成春耕,此时已经接近初夏,小麦已经抽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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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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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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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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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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