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走到一条大马路上,此时车水马龙都是匆忙去工作的上班族们。微里悄悄地跟着,并没有被发现。她的心中就在这跟随的几分钟里酝酿了小小的计划,前方十字路口三十米处有个便民警察亭,她要把他交给警察,让警察查看他那个可疑留着血水的塑料袋,里面的惨状,她是没有勇气看一眼的,几乎都能够想到刚刚那只黄灰色的流浪猫以什么样的方式躺在这夺命的黑色塑料袋里。她一定要揭穿这个伪善的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那么也许爸爸的踪影是确切可循,她几乎可以断定老黄应该是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盘算着不到一分钟,前方出现了不受控制的事件,老黄故意闯红灯,在十字路口被右转弯的车给擦碰了。只看见老黄把手里的塑料袋夸张地往空中一扔,他的人也顺势倒在地上。微里紧盯着那个往空中飞去的塑料袋,快步跑过去,甚至还跑掉了脚上的鞋子,她顾不上径直朝着迅速聚拢的人群跑过去。身后一直有人叫着的她名字,她也没听见。
“女士,你的鞋子,你的鞋子掉啦!”
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轻柔,底气十足。
她的眼,耳,心全部都在那个塑料袋上,她非常期待,塑料袋落地,袋子里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到情形,围观的人群会发出可以预见的轰动,他们会议论,会指责,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待微里冲到人群里,大家确实做出她预期的举动,她扒开人群,往里一瞧,人群纷纷捂着鼻子往后退散,只有她冲到前面。那个黑色塑料袋里的都是些鱼骨,鱼尾,还带着点血水,所以一点一滴地往外透着。前方车祸处,老黄和车主正在手舞足蹈地向赶来的交警演示着他们相撞的情形。
微里呆在那儿,她感觉有人正抓着她的脚踝,她低头一看,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她吓得直把腿往后缩,一边缩一边单腿往后跳。她始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看着他的手,一双手宽大厚实,黝黑,手指头方方的,几乎是她手的两倍,力量十足,却也不是很粗鄙。
男人也没有抬头,但他即便没有看着微里的脸,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是顶不好意思,也不说什么,把鞋子放在她脚边。他们之间有种奇怪的氛围,就好像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突然被打破,而产生着局促,保留,尴尬。男子快速转身走开。琇書網
微里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背影,灰灰暗暗的街道,几乎没有阳光,几乎也没有新鲜的空气,堵在她的眼前像一道无形的玻璃,挡住了男人的面貌,只剩下他的独有大步流星,他是橄榄型的体型,肩膀手臂结实,肚子像大部分中年男子那样略略隆起,腿矫健细长,走得很快,却又不得不被肚子限制着,总体给人的感觉,这人在春风得意,洋洋自得的状态。她在辨认着,辨认着,辨认着,直到眼前全是灰蒙蒙的一片。
微里坐在了路边小店的摊位上。此时,老黄坐着交警的巡逻车从她眼前开过去。她也没有注意,反而是老黄看见了她,他一直不住地侧头看微里。
老板:“姑娘,要吃馄饨,还是汤面?“
微里:“汤面吧,谢谢。”
老板擦着桌子,顺手开亮了微里头顶用简易电线吊着的灯泡,微里的影子被正头顶的光源射得分散在桌子,椅子,和地上,拼不起来完整的她自己。
老板:“这种鬼天气,一个大白天十点钟就得开灯费电,桌上的灰擦了一遍又一遍,跟玩似的。他们都不敢来外面吃东西,吃东西总是有额外加料的。加料就得是雾霾,各种污染成分。”
微里没有听进去任何老板说的话。反倒是地上的影子自己又攒成小孩影子的模样。它轻盈地跳上板凳,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细细碎碎的。这些嘀嘀咕咕声根本连不成语句,却句句落在微里心里,成了某个故事。
是的,她走了,走过整整十年,走过很多路途,却依然能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精妙的人体搜索雷达,该是多么的灵敏,多么的不可思议。仅凭着几个动作,一双手,一点背影知道他是谁了,不需要任何的相貌认证,不需要任何言语对白,不需要任何气味,这种感觉伴随她而来的是巨大失落和挫败,为什么她能够快速地把陈年的信息模块从身体里每个角落叫醒,运输,拼凑在眼前,成了他的样子。而他,却没有能够认出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稳重,只是他的行为让她觉得有些许不可思议,她认识的他不会在路上热心到帮一个陌生女孩穿鞋;他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谨慎,害怕失控,哪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也许他们就能够面对面,凝视对方的一个五秒,觉察出来是她。
一阵电话铃响起,微里才从这种傻呆呆的思绪状态中恢复过来。电话那头传来李惠礼的声音。
李惠礼:“快来警察局吧!”
微里:“什么?”
李惠礼:”伯父的行踪有新的线索!”
馄饨也端上来,微里立刻挂上电话。
李惠礼:”你还好吗?慢慢来。”
微里跳起来,把钱放在桌上。冲到马路上,上了一辆空的士。什么老黄,什么电话,什么背影都被微里抛在身后。后座的车顶灯似乎是被上一个乘客打开着。微里的小孩影子,从软布沙发上跳起来,探头探脑趴在后窗看着那个男人背影离开方向,虽然什么都没有。它自顾自地拍着小手,还撅起嘴,吹起口哨,那个旋律是海菲茨的《流浪者之歌》。小孩影子吹着这样的曲子,不能被听见的曲子是哑曲,它确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听到,爸爸可以听到,柯微里可以听到。
她和爸爸在人世间流浪太久,分别太久,她几乎都要忘记爸爸的样子了,微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旺仔的胶纸,上面贴着著名主持人上东的头。她甚至没有爸爸的照片,因为十年前一切都太匆忙,匆忙得有时间给那个背影的主人打了两个电话,而没有时间给回家拿爸爸的照片。爸爸长什么样子呢?爸爸从打算自己单干开厂的时候,人们说他福气特别好,圆圆的头,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耳朵,肚子大大的,让人生不起来气,总觉得好说话,不招人厌烦。也有人突然想起,说长得像旺仔的那个商标娃娃。有人却争辩说,那是二次元,爸爸还是比较像著名主持人上东老师。而如今,爸爸成了什么样子?老了吗?精神好吗?吃饱穿暖了吗?
微里和潘坐在了刘队的办公室。
刘队:“再请你帮忙辨认之前,我来向你介绍一下目前案件的情况。上次自从收到信息举报后,我们根据你登陆你父亲邮箱的IP地址进行了全网排查,把地址集中在了一家老居民区的绿萝网吧。这个邮箱一共在这个IP地址登陆过三次。现在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去现场取证一下。”
微里:“刘队长,辛苦你们大家了。希望这次能够找到爸爸,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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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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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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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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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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