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马路上,先是耳边的轰鸣,而后疼痛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13岁时,她觉得自己学习小有所成,家庭幸福美满。
14岁时,父母离异,她表面装作淡定,却又被母亲的新家庭弄的心烦意乱,身心俱疲。
15岁上高中,她住校三年,还是没能错过父母破碎婚姻的无休止战争。
16岁,喜欢上初中同学,却藏着不敢表露,后来表白连连遭拒,自信心严重受挫。
18岁,考上一所不知名大学,醉生梦死四年一晃而过。
22岁,她毕业了,母亲的第二任丈夫也对自己愈加不满……
萧乐躺在那里,挣扎的想动弹。
她才23岁,她才大学毕业半年。
她还每日在工作中奔波,想象着凭借自己的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逃离那个根本容不下自己的重组家庭。
可是,眼皮子很沉,很重……
一束光照射过来,那似乎是清晨才有的感觉。
萧乐没想过自己还有醒来的一天,更没想过,这一天,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光明。
人类的矛盾心理真的很值得研究,她在被汽车撞飞时对生活没有半点留恋,醒来时却感激精妙的现代科技,庆幸自己还有睁开眼的机会,让她还能活着做点儿什么。
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手脚都好好的,并且,没、有、痛、感。
这太诡异了!
萧乐“腾”的起身,这才注意到床边趴着一只黄色的柴犬,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见自己看他,他还歪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
“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桃子都起的比你早!”
她听到外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总觉得醒来后的世界哪里怪怪的。
紧跟着,她听到窗子外头有鸭子“嘎嘎”的叫声,父亲嫌弃的念叨了几句。
萧乐整个人都僵住了。
面前的柴犬叫桃子,是她小学六年级时开始养的,而她醒来的房间,是她父母离异之前一直住的老房子,至于外头的鸭子……
她初中时的确养过鸭子,刚开始是街头买的小灰鸭,被商贩圈在一个大纸箱里,她看着可爱就让老爸买了几只,最后,五只小鸭子只活下来那么一只。
老爸还说,这种鸭子能养活一只已经很难得了。
她以为老爸也同她一样,觉得这只鸭子的存活来之不易,会一直养下去。
结果……某天她放学回来,在餐桌上看到了这只鸭子。
老爸咂巴着嘴,吃的正香。
“混蛋,你竟然煮了我的鸭子!”并且还是死无全尸、被剁成块儿的红烧!
她怒气腾腾的骂了她家老爸,在一家人震惊的目光中冲进了卧室、摔上门,一个星期都没和老爸说一句话。
……
萧乐整个人都颤抖着,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回到做梦都想回到的那个时候、那个地方。
这时候,她爸妈还没有离婚,她哥哥还未遇难,他们家庭美满,她还能在同一张饭桌上,看到自己原本的父母和亲大哥。
那种感觉,只有尝过支离破散滋味的人才能懂。
不管她是不是在做梦,萧乐都打算把一切当做一场美梦。
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她想让自己至少拥有一个圆满的梦。
总好过死不瞑目,抱憾一生。
冲出屋子的萧乐,欣喜的在院子里发现了做早饭的母亲,以及喂鸭子、打扫鸭圈的父亲。
母亲做饭的手艺一直很单一,给萧乐做的早饭除了白水面就是白水面。
“这鸭子拉的屎太臭了,吃的还多。”萧涉好不容易把鸭圈拾掇干净,蹲在水龙头边洗着手。
萧乐眯了眯眼。
小时候没察觉到,原来老爸想要煮鸭子的心思,这么早就暴露出来了。
可恨自己心思单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忙站在老爸面前,挡住老爸看着鸭子那种馋兮兮的目光:“你要是敢煮了我的鸭子,我恨你一辈子!”
萧涉吓得手一抖,差点弄湿了自己的裤子。
他洗完手,关掉水龙头,捏捏萧乐的脸:“小丫头片子,为了一只鸭子竟然要恨你老爸一辈子,太没良心了。”
萧乐听着这句话,眼睛都发酸了。
离婚后的老爸,再没用过这种轻快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那时候的父亲被母亲抛下,像个疯魔的人,天天跑去找母亲希望她回心转意,可那时候的母亲,已经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
她侧过头,眼眶微热,悄悄吸了一下鼻子:“我是不是猜对了?你就是想吃它,对不对!”
萧涉打着马虎眼:“那么臭的鸭子,我才不稀罕吃它。”
“你如果嫌它臭,那以后我一个人给它打扫,你嫌它吃得多,那我每顿饭都少吃点,你嫌弃它……”
“行了行了!”萧涉慌忙打断,“我不吃它还不行吗,小丫头片子,怎么突然较劲了……”
萧乐咬着唇。
她就是想较劲。
她更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某些东西。
比如老爸煮了她的鸭子,比如老妈送走桃子,比如她亲大哥在高三时车祸遇难,再比如,老爸和老妈的离婚。
她想改变一切,她想让自己梦醒时,一切都拥有过完美的结局。
所幸,这个梦有点长。
长到她背着书包去了学校上早读课,被英语老师突击检查背课文时,那种心脏猛烈跳动的砰砰声与大脑中的惊诧完美共振,让她被罚站时还能轻笑出声。
英语老师脸都黑了:“罚站都敢笑出来,萧乐,你以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吗?下课之后把这篇课文抄五遍递到我办公室!”
班上同学顶着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稚嫩的脸,哄笑起来。
作为一个拥有23岁记忆的成年人,萧乐已然没了学生时代惧怕老师的心理。
她甚至没有半分羞赧,迎上老师的目光:“老师,我觉得您罚我站站没什么,大早上提神醒脑很有效果,但抄课文就没必要了,考试又不会考默课文,这对我而言没有半点好处,抄五遍至少花一个半小时,这对于一个即将期中考试的人来说是一种浪费。”
教室里稍稍安静下来,同学们看热闹的望向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叫吴蕾,也是他们的班主任,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就进校园当老师,年轻而富有朝气。
她沉着脸,一副恨不得掐死萧乐的表情。
吴蕾还未张口,萧乐便继续道:“这次考试,如果我英语考不到115分(满分120),这篇课文我抄十遍。”
教室内片刻的寂静无声后,爆发出一阵阵或是嬉笑声、或是掌声、或是戏谑的口哨声。
“厉害啊,乐哥,真有种!”
“我真是服了你,不愧是我们班的王牌潜力股!”
“老师老师,快答应她呀!哈哈哈……”
吴蕾气着气着,突然也跟着笑了。
萧乐看着吴蕾的笑容,作为曾经被吴蕾教导了三年的人,她可以很明确的道出吴蕾此刻的心思——
自己说的115分,有点少。
果然,吴蕾轻笑一声,打断同学们的哄闹:“行了,也不知道这次考试难度怎么样,让你考115分太勉强了。”
班上同学此起彼伏的发出唏嘘声。
吴蕾又道:“老师也不为难你,英语单科,你考个年级前十就行了。”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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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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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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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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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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