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说服自己,带着那么一丝不舍,带着一丝对往昔的执念,她选择了遵从宗正的建议。
翌日天明,宗正,仙婕等人便早早在厅堂等候,他们在等溪洁的一个决定,或走或留,也许在宗正的心底,更关乎的只是心中的一个猜测,一个念想。
溪洁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缓缓走入,她缓缓扫视着所有望着她的人,踌躇片刻,当着面对黄本草说道:“我仔细想过了,没有过去的人是不完整的人,还望黄大夫助我果断治疗失忆之症。”
黄本草客气回道:“既然姑娘心意已决,我定当尽力而为,其实,失忆的原因无非三种,其一,脑部受到过重击,颅内积有血块;其二,受到强烈的刺激,导致脑部短时间的抽空,气血不活;其三,人为地服用令人失忆的药物。溪洁姑娘可患有头疼之症?”
听着黄本草对失忆之症的剖析,宗正不自觉地心生佩服。
溪洁自知自己自小到大皆无头疼之症,便如实摇头回道:“并无。”
“如此便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我想多半是第二种原因了。”黄本草似乎心中有了初步的诊断,
他随即便习惯性地取来诊箱,取出一布团,只见他轻轻将布团舒展开来。
布团内侧贴满了长短不一的细针,闪耀着微微银色之光。
宗正等人围在一旁,黄本草伸出左手指向屋子左后方,客气地对溪洁说道:“溪洁姑娘请坐于藤椅之上,待会,我会先施催眠之术,让姑娘安定凝神,心无杂念,将万事万物澄空。”
溪洁便依着黄本草所指方向望去,但见一汉时雕艺风格的藤椅静静地立于屋内,随即望藤椅走去,将身子趴伏于藤椅之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黄本草向藤椅踱步而去,转而在藤椅前止步转身,对着身后诸位说道:“施针之时,一定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还望诸位暂且先离开竹室,在门外看住,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宗正便回道:“一切都依黄大夫。”说罢三人便离开竹室,关上了门。
黄本草从怀中取出一枚吊坠,此吊坠乌黑光亮,两面都雕有网状纹路,纹路由内而外释放扩散,吊坠由白色的细绳系住。
黄本草捏住细绳一端在溪洁眼前晃动道:“溪洁姑娘,请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此吊坠之上,特别是吊坠之上的纹路。”
溪洁微微点头回道:“嗯。”说着便两眼盯住那颗吊坠,
吊坠不停地来回晃悠,溪洁看着那枚吊坠,却心不在焉,似若难以安定心神。
溪洁的呼吸和心跳让黄本草看穿了她,这不利于催眠的进行,
“放轻松,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地看着这枚吊坠。”黄本草提醒道,
溪洁便逐渐舒展身体,将心境澄空,专心看着那枚来回晃动的吊坠,看着便逐渐失去了意识,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从呼吸和心跳,黄本草心中笃定溪洁姑娘已经成功进入催眠幻境,便大声叫道:“溪洁姑娘,溪洁姑娘。”
溪洁没有回应,黄本草便寻摸着取出布札里的一枚银针,用手摸着溪洁的头,在其头上几处重要的穴位上扎下几枚银针。
溪洁逐渐进入似是而非,半真半幻的梦境。
在梦里,儿时缺失的回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出现.........
溪洁硒白的脸上冒出阵阵虚汗,忽而,神态紧绷,眼睛睁开,口里喊道:“爹,娘,小妹...”
她噌地直起身子,神情略显恍惚。
黄本草则淡定从容地一一取下溪洁头上的银针,打开了房门。
宗正、溪洁和土元尊者一直在房门外等候,见房门打开便走将进来。
“怎么样了?黄大夫。”宗正率先问道,
溪洁亦望着黄本草。
黄本草问及溪洁道:“方才溪洁姑娘脑海中出现了什么?”
溪洁仔细回想了下方才脑海中零碎模糊的画面,却也捋不清晰,只咕哝道:“很模糊,我也说不出来。”
黄本草收起手上的银针,劝慰道:“恢复记忆本就是件急不得的事,方才所呈现的景象只是过往记忆的碎片,若想恢复记忆,还需要多个记忆碎片的刺激。”
溪洁立即反问道:“如此说来,我还需在此久留一番了?”
“是,也不是。”黄本草回道,将收好的银针放入药箱之中。
溪洁疑惑道:“黄大夫此言何意?”
黄本草解释道:“针灸之术本就起刺激大脑之效,如果有某个场景,或者人和物件能够刺激姑娘的记忆,那便事半功倍。”
当中道理,不言自明,在场诸位皆心知。
韶华易逝,转眼,便又是一天,却也是难得的清静。
翌日清晨,晨曦之光初露,无尽大地尽染金光。
“黄大夫,黄大夫。”外面传来一阵呼喊之音,两位乡伯提着一篮香烛叫唤着。
黄本草听到声音便走到庭园之外,不一会便提着一篮香火纸钱走进了庭园的正堂来。
仙婕听到乡伯的呼唤声便引起了注意,甚是好奇,透过窗外看着黄本草提着一篮东西进了正堂便小心跟了过去。
说到底,黄本草还是武功不错的,加之眼瞎之人听觉自然是要比旁人更为灵敏的,他很快便意识到门外有人,
“门外之人,要进便进。”黄本草一边将手里的香烛缓缓放到桌上,一边口里淡然说道,
仙婕知道自己暴露了,心里觉着如此偷偷摸摸倒也有些惭愧和尴尬,便果断推开了房门,见黄本草手里拿着两根大红烛,桌上的篮子里放着些许香火纸钱,一时的好奇使她暂时忘却了方才的惭愧,
“黄大夫,你要这些纸钱香烛干嘛?”仙婕问道,
黄本草的脸色很明显略显哀伤,他解释道:“今日是我父亲的忌日,烧些香火纸钱拜祭拜祭。”
他说这话的语气夹杂着思念,也暗含着内心的悲伤。
仙婕听后不觉有些惭愧,“黄大夫真是孝顺,而我,”仙婕忽而顿住不语。
黄本草见仙婕突然顿住,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仙婕不想多说了。
黄本草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他看得出仙婕是不愿和自己提起,所以也没有再问。
两人一时缄默不语。
沉默之际,宗正从屋外走入,
“仙儿,你原来在这啊!我方才一直在找你呢!”宗正见到仙婕欣然说道,很快,他也看到了桌面上的东西。
黄本草将篮子提到供奉牌位的神台前,摆弄起香火,因为眼瞎之故,黄本草需要靠摸索和感觉做事,故而多有不便,一不小心便将篮子推到了地上。
纸钱和香烛散落一地,
宗正和仙婕赶忙伏身帮忙拾掇。
“正哥哥,我来捡吧,你还是先帮黄大夫点燃香烛。”仙婕对宗正说道,眼里满是对黄本草的同情。
宗正变主动上前接过香火道:“黄大夫,我来帮你。”
宗正拿出怀中的火折,帮黄本草点燃香烛,然后将冒着白烟的香烛递给黄本草。
这是一种基本的礼仪,祭祀故去的亲人,旁人最多只能帮不便之人点燃香烛,但是上乡之事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代劳的,所以,宗正点燃完香烛后便自然地将燃烧的香烛交给黄本草。
黄本草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对于自己安居的地方却很是熟悉,他很熟练地插上香烛,准确无误的将香烛插到桌台上的香炉足见他对自己居所的熟悉。琇書蛧
宗正见桌上的灵牌,便知道黄本草是在祭奠自己的亡父,心中想着或许因为黄大夫眼瞎之故,不能到远处的坟墓亲自祭拜,有心此番领他到坟墓亲拜,便问道:“黄大夫可有想去令尊坟前祭拜呢?”
岂知黄本草解释道:“家父笃信佛教,他说尘归尘,土归土,临终前交代将其遗体火化,将骨灰抛洒于江河川陆之间即可,所以并未立有坟头,只是立了个牌位。”
宗正咕哝道:“原来如此。”
仙婕收拾完地上散落的香烛,正要起身,忽而瞥见香炉底下垫着一块黄布,
“哎,黄大夫,香炉底下是什么东西啊?”
仙婕将篮子放回桌面问道,宗正亦随着仙婕的疑问往香炉底下看去,确实有一块黄布垫于底下,可是却也觉着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哦,那是一本佛经。”黄本草轻描淡写地回道,看得出,在他眼里,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过,提到佛经,宗正倒是有些兴致,“想来必定是令尊生前最爱读的佛经,不然你也不会将它垫在香炉底下,不知我是否可以打开一看呢?”
“有何不可,只要看完后放回香炉下方即可。”黄本草回道,
宗正便对着灵牌祈求了一番,随后从香炉底下取出了那块黄布,黄布上积了些许灰尘,大概是因为黄本草眼睛不便,不常祭拜的缘故罢,却也谅解。
宗正吹开黄布上漫积的灰尘,缓缓拆开黄布,一本写着《大佛真经下卷》的书籍展露眼前,不由得令仙婕和宗正二人大为惊讶。
“大佛真经下卷”两人不约而同地念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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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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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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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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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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