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带了客人回来,怎么不叫醒我?”她轻轻走过去,接过阿然烧沸的水,沏了壶茶。
阿然笑得很开心:“叶儿睡着了,阿然可以照顾客人的。”
叶儿温柔地冲他笑笑,轻轻捋了捋他凌乱的发丝,“阿然越来越能干了。”
栾栾看着这两个人觉得怪怪的。
“叶儿,栾栾迷路了,我们等会送她出去好不好?”阿然一派天真地说。
叶儿含笑着走过来,坐到栾栾身边,栾栾本能地冲她笑笑,“叶儿真美……”
叶儿依旧淡淡地笑,她盯着栾栾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腕,栾栾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茫然地看着她。
片刻,叶儿收回了手,淡笑道:“栾栾近日是否觉得头晕疲乏,腹中隐隐作痛?”
“对呀。”栾栾老实回答。
叶儿起身,在院子晾晒的草药里捡了几味,道:“你误食了子母草,想是近日奔波,动了胎气,我给你抓两味药,煎水服下,休息几日便好了。”
“胎气?”栾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真的有小孩了吗?我以为木头骗我的,呜呜,我该怎么办?我还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生出来的会不会是个怪物呀?”
栾栾咋咋呼呼的,叶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子母草随母性,你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像你,不会是怪物的。”
阿然也是很高兴,拉着栾栾,直盯着她的肚子瞧,“原来栾栾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呀,真神奇!”
叶儿宠溺地拍了拍阿然脑门,“男女授受不亲,阿然,你别吓着栾栾。”
阿然揉了揉额头,“叶儿也快生一个宝宝吧,这样阿然就每天围着叶儿转,再也不瞧别的女孩子的肚子。”
叶儿哑然失笑,笑着笑着,她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她捏了捏阿然的脸蛋,“阿然乖,你给栾栾熬药好吗?我跟她说几句话。”
“哦。”阿然乖巧地哦了一声,抱着叶儿给她的药乖乖熬药去了。
叶儿牵着栾栾进了里屋,“你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也不要随便吃树林里的野果子,子母草药性很强,孩子会在三个月成熟,若是不好好休息,怕是会受不住。”
栾栾揉着肚子一脸沮丧:“三个月就成熟的孩子不是怪物是什么呀?”
叶儿见她如此纠结,不得不继续开导,“子母草是一种灵草,它只是借助母体修行,三个月后生下的顶多能算个精怪,不能算是不明怪物。”
“当真是妖怪呀?”栾栾更加沮丧了,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叶儿一时语塞,她发现这件事她解释不清楚了,只得道:“你放心吧,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不会让你觉得她是怪物的。”
哎——
心里阴影算是种下了,栾栾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堂堂一个神族后裔生个精怪的事实,这要是被姑姑知道,定会将她逐出神籍。现在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不了到时候让小云儿带回云海之森放养了。
叶儿见她眉头一会儿皱着一会儿舒展,许是还在纠结,不由笑笑,她将栾栾按倒在床上,“你现在别想那么多,安心养胎。”
这时阿然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他一边吹着汤药,一边吹着手。
叶儿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走过去,将药碗接过,耐心道:“阿然又忘记用帕子了,手有没有烫到?”
阿然憨憨地摇头,将烫红的手藏了起来。
叶儿哪里信,将药碗放在一边,从药箱里翻出烫伤药抓了阿然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每次都这样,你还骗我。”
阿然只是笑。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扉洒落,阿然安静地看着为他上药的女子,目光清澈如紫水晶,那样的画面真是——羡煞旁人呀……
栾栾在心里叹了一声,带着某种哀怨,她想,她和宸羽是永远不可能有这么和谐的一幕。
“好了。”叶儿将阿然的手用放下,“阿然先去玩,不要打扰栾栾休息。”
阿然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出去,还带上了门。
哎——
栾栾又是一阵哀叹。
“栾栾为何叹气?”叶儿走过来,喂她吃药。
栾栾自己接了,她看着院子里一会儿给炉子扇火一会儿劈柴的阿然,叹道:“阿然好像有些……”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叶儿却不在意,她毫无避讳地说:“阿然得了怪病,也是时好时坏,你别看他呆头呆脑,其实他很细心。”
“哦。”栾栾了然地点点头,她皱着眉喝了一口药,瞬间苦了一张脸,“好苦呃……”
叶儿无奈笑笑,从盒子里取出一些干果给她,“阿然有时候也会觉得药苦,不愿喝,我就备了些干果。”
“叶儿,你真好!”栾栾由衷地感叹。
叶儿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笑,她给栾栾盖好被子,便取了背篓上山采药去了,临走前还吩咐阿然不要乱走,守着栾栾。
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栾栾直睡到黄昏。
栾栾睁开眼睛便瞧见院中的秋千上蜷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阿然。
晚风送来许多夜归的蝶,少年蜷着的身体舒展开来,他抬起头,如瀑的发丝泻下,扬起一只花蝶,他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用指尖拖住了振翅的蝶,蝶儿只是微微留恋,便振翅离去,然而那只方才还活泼的花蝶只扑扇了两下翅膀便化作了灰飞。
少年看着自己的指尖,幽幽望着夕阳,悲伤而孤单。
栾栾怔了怔,她躺在床上,觉得浑身无力,她本想起身,却又不敢惊动阿然,她觉得此时的阿然和之前见到的阿然有些不一样了。m.χIùmЬ.CǒM
愁云渐渐掩映夕阳,阿然缩了缩身子蜷在秋千上,随着秋千静静的回荡,他淡绿色的长衫像杨柳扶风一般轻盈。他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看过这么苍凉的夕阳了,就如那一日夕阳特别美,夕阳西下那一片如火一般的红药美得让人炫目,可是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下,一切都变了,变得遥不可及。
“阿然可是冷了?”一件白袍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一双温柔纤白的手拂过他凌乱的发,温柔地说。
“叶儿,为什么你会是红药,你可知,在梦泽这种红药被称作什么吗?”
叶儿摇头。
“将离,离草啊,我们是将要分离了吗?你看我体内的毒素连花蝶都承受不住了。”
叶儿轻轻安慰他:“没关系,阿然,吃了药,你的病就会好了。”
“不!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管我!”阿然突然推开叶儿,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顺。
“可你该喝药了。”叶儿却不恼,耐心地说。
“我不要你的药!那些都是怪物!”阿然惊恐的收缩着身子,伸手打翻了红叶儿端着的药碗。
啊!
滚烫的药烫伤了叶儿的手,叶儿只惊呼了一声,沉默地俯身收拾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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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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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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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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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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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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