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夜晚天生的秉性便是要睡觉,想要违背天性用修行替代睡眠,修炼的法门奥妙,也是逆天而行,难免会生出种种不适感觉,煎熬、折磨人的意志。
张还生整整一夜盘腿坐在床上,足足修炼了四遍《龙象根本经》,之后下床强忍着瞌睡之意,又修习了一阵子的《八九玄功》,终于听到远处府城中传来了辰时的钟声。
至此刻一天的修行才算是结束,他收功之后竟脑袋一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昏昏沉沉许久才站起身来。
“得要提提神才行。”打着哈欠,张还生嘴巴里低声嘟囔着想了想,大步走出瓦舍,在附近一口山石砌成的深井中打了冷水,从头浇下,冻的浑身直打冷战,精神却是一震。
之后他满意的打了桶水回到瓦舍,用青盐搓洗了几遍牙齿,又用皂角洗了洗脸,便拿起漆盘,迎着初升的太阳向饭堂走去。
吃过早饭,是南阳慈济堂中孤儿的习文时间,因为司堂清廉,从不贪墨公用银子,所以请的坐师足有六位之多。
张还生从懂事起就在大须弥寺做沙弥,每日里除了做些担水、砍柴的粗活打熬筋骨,磨练意志外,便是冥思修行,吟诵经文。
他因为拾到上古大德的石钵,一有空闲就偷偷观想大威天龙、智慧宝象。
那大威天龙倒还罢了,智慧宝象却是释教之中最明心通慧的法相,观想之中暗增了张还生无数智慧,习文极快,此时不要说炎黄通用的楚字,便是中古篆文,释教诞生之地的天竺梵文,他都异常精通,更写的一笔好字。
不过学问藏在腹中不显露时,谁都瞧不出来。
张还生一副四尺不到的孩童样子,谁都想不到竟然如此博学,加上他又是刚被送至慈济堂中,第一次上早课,自然被送到了教授最基础学问的教习面前。
一间宽敞明亮,四面通风的大室中铺着一方方的草席,五、六十名年龄不一的孩童在席子上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张张简陋的矮几,矮几上则放着笔墨纸砚。
大堂前方一处青石砌成的三尺石台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身穿青布文士长袍的干瘦中年男子在张老旧的红木矮几前长身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张还生,慢条斯理的问道:“童子可开蒙否?”
“启禀教习,小子因为父丧母亡得了离魂之症,前事尽数忘了。”张还生恭恭敬敬的答道。
人族尚武,诸国民间风俗皆是读书不如习武,习武不如修法,那先生一个慈济堂的文字教习,自然不是什么高尚身份,虽然不上歧视却也难受多少礼遇。
此时见张还生说话极为有利,模样又低眉顺目显得幼小可爱,不由得大起怜悯喜爱之心,摇头说道:“哎,沦落到这慈济堂的多是孤儿孽子,偏偏你又多了一层的磨难,真是可怜,既如此,我就从头教你吧。
记得我名叫苏振昌,以后便是你的蒙师了。”
“是,先生。”张还生闻言恭恭敬敬的说道,然后便在教习的教导下装模作样的学习起启蒙的《史籀篇》来。
那苏振昌一边单独教张还生认几个字,一边教授其他学生,结果发现那张还生识字飞快,普通孩童一日认识十几个字便算聪慧,他却不过几盏茶的时间便识得了几十个字。
而正在苏振昌为此震惊之时,张还生脸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额头上无端沁出豆大的汗珠,颤声说道:“教习容禀,小子得了离魂症后,便经常受那头痛病的折磨,一旦发生便头疼欲裂,看了多少名医都药石妄治,反而越发严重,只有卧床休息,缓缓养神才得疏解。”m.χIùmЬ.CǒM
如果是其它顽皮学生如此模样,苏振昌先便会觉的是在装病,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可他对张还生却印象大好,想也不想便急声说道:“既如此你便回去修养吧,若不好千万不要硬撑着,夏司堂仁爱,堂中自有医者给汝等治病。”
“是,多谢先生提醒。”张还生听了起身深施一礼,捂着脑袋走出塾堂扬长而去。
学生中有顽劣者见他这样便轻易便脱身,不由得鼓动起来,低声嚷道:“先生好不公平,这新来的小子说病就病,说走就走,偏偏我们病了都是骗人。”
听到这话,苏振昌冷笑一声道:“这新来的小子半个时辰便认识了三十五个字,你若是一天能识得十五个生字,便是不生病,我也任你去耍子如何。”
这话出口便是人人哀怨,也失了借口,只能唉声叹气的老老实实继续读书,而张还生从此便有了早课不用上满的自由,学上几十个字,那深爱他聪慧过人的苏振昌便会主动提醒爱徒不要耗神过度,自让他离去。
而中午过后的习武时间,张还生也依样画葫芦的以自己得了离魂症,每日精力有限为由,活动一会子腿脚,便告假离去。
最初武教习们因为对他的印象,远不如苏振昌视其为得意弟子般爱惜,所以并不允许其天天请假早归,直到张还生话语中点出自己是啸风军校尉亲自送到慈济堂中,这离魂症也是啸风军中医官做的诊断,此事又经慈济堂中的差役头子晏云高加以证实,才再没有了阻碍。
就这样花了点小小心机,费了七、八日的功夫,张还生就变成了整座慈济堂中最自由的孤儿,每天除了到饭堂吃饭,再花费一个多时辰的读书,打熬下筋骨之外,剩余接近十个时辰都空闲了下来
而因为他每次告过假后,从没乱走连跑着玩耍,真的是呆在自己的瓦舍中闭门不出的修养,人们渐渐全都相信张还生真是因为得了离魂之症,一用功便会伤神,伤神便需休息,本来便是有些不满也都变成了怜悯。
对于这种改变,明心通慧的张还生自然能从别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对待自己的态度中感觉出来,心中虽觉暗觉好笑,却也欣然接受。
只要能将时间都挪用在修行《龙象根本经》、《八九玄功》上,不要说被人看成了生了脑病的羸弱病童,就是疯子、白痴,又有什么重要。
古语有云,不疯魔不成佛,若是没有这点任人评说,吾自孤行的态度,哪来得成佛作祖的机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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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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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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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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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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