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围无人,白景源忙跳出去,一把将她扯进了树林。
雉吓了一跳,却未挣扎,哪怕哭得打嗝,还不忘低声祈求:“奴奴会游戏,奴奴愿意陪你们玩,奴奴不要挨打……”
明明才几岁大,竟像那些十几岁的大姑娘一般,被抓住的第一时间,就扭腰摆臀,企图摆出个诱惑一点的姿势。
显然这种情况她不止遇到过一回,看得白景源眼眶发热,嗓子发堵,一巴掌拍在她干瘦的背上!
怒道:“是我!别说话!跟我走!”
白景源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快把他撑炸了!紧紧的抓着雉柔软冰凉的小手,就想往聚居地外走!
之前他贪图安逸,觉得与其冒死逃亡还要连累她们,不如好好待在这里,至少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但他看到粟死不瞑目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雉捂着脸哭着跑远的背影。
她还那么小,若是赶过去看到那一幕,此生怕是都过不好了!
以后没有粟护着,只剩她小小一个,等那些人回过神来,鬼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粟是做了祭品,他听到那些人说,要把她埋在城主府地基下,就算雉过去,也没法给她收尸,何不趁着他们喝酒欢庆的时候逃跑?
所以,我们一起走吧!你不是要我逃跑吗?现在我打算逃了!你还跟不跟我走?
这么一想,他竟久违的寻回了年少时不顾一切的劲头!
这疯狂的、吃人的鬼地方!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再待下去,不被杀死他也会发疯的!
雉听到他的声音认出他来,忙将袖中磨得锋利的竹管收起,惊慌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要是被首领发现……快跟我走!”
话语里再没有之前故意装出来的娇柔,开始变得大大方方起来。
随后竟是哭都顾不得了,反过来抓着他,七弯八拐的钻进了芦苇荡,提都没提去祭祀现场的话!
当她看到白景源满脸惊惶出现在她家附近,死死拉着她不让她去祭祀那边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现在就算赶过去,肯定也见不到阿姊最后一面了。
之前她从白景源的木屋跑出来,不一会儿就想明白了他为何装没听到。
没想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善良一些!竟会因为担心她,在好不容易摆脱看守之后,没有趁着今夜守卫稀松逃跑,而是跑来拦住她,不让她去那边……xiumb.com
他竟觉得她会害怕!
想到这,雉眼里又泛起了泪。
原本她与阿姊已经约好,一旦阿姊遭遇不测,她就要尽快自我了结,现在她却决定让阿姊等等她了。
因为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他因为她耽误了时间,那她就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他能走多远,她至少要把他送出这片大泽!
白景源一直被关着不清楚,她却通过自家阿姊得知,自从黄钩将大泽里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又搬到了大泽深处这片山林里住,芦苇荡那边的岗哨到了夜间就没有了。
因为芦苇荡里到处都是水,还有吃人的沼泽,对这里不熟悉的人,根本没法摸黑通过那里。
她和阿姊过得太苦了,这些年来,她俩不止一次想过要逃,最后都没勇气行动,其实附近的地形早就印在脑海中了。
这也是她小小年纪,却敢提出帮白景源逃跑的原因。
一直没有人追,雉没有问起她姐,白景源也说不出口,只闷头跟着她跑。
他甚至幻想着雉永远都不知道她阿姊没了这件事。
毕竟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应该没人告诉她。
两人跑到天边泛白,从大泽侧面钻了出来,只见前头重峦叠嶂,一条土色大道好似飘带,沿着山脚迤逦向前!
浑身汗出如浆,俩人吐气如牛!两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了。
“到了这里,我就不认得路了。”
雉双手撑着膝盖,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清鼻涕流下来,被她抬起手背粗鲁的抹了。
白景源见了,犹豫一下,还是撩起衣袖给她擦干净了。
后半夜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到了这会儿,雪依然下得很大。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两人不过站了一小会儿,身后小小的脚印就已经看不清了。
身上的热汗凉下来,白景源打了个哆嗦,却见雉已冻得小脸儿泛青!
到了这会儿,情绪平复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雉留在聚居地里,以她的勤劳和聪慧,肯定能活下去的……
现在却跟着他在这野地里挨饿受冻,说不定他俩都得死在这里!
他不该,也没有权利替她选择……
想到这,白景源咬咬牙,飞快的剥下衣裳,往雉身上裹!
就算要死,也让他先死吧!
事已至此,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见他解下外面的麻衣给了自己,又要去解里头的深衣与丝袄,雉流着泪按住了他的手,哽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肯定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丝,试试吧,很暖和的!”
她的手像冰一样,白景源嗓音干涩,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他总是这样,有时候明明是好心,结果却常把事情弄得更糟,事后只能徒劳的补救。
以前他是这样,穿越后还是这样。
“我知道、我阿姊、我……呜……我都知道……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其实不想逃的……都是为了我……”
雉感动得崩溃大哭!
要不是因为她,他现在肯定还在木屋里,坐在皮毛上烤火。
除了阿娘,不论是爹爹还是阿姊,在他们饿到要死的时候,都会把最后的粮食留给自己吃,而不是给她。
现在他们要冻死了,白景源却把衣裳脱给她穿!
她不懂现代人尊老爱幼那一套,也不懂东北大老爷们儿超强的自尊心,她不明白白景源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她满心满眼,都是满满的感动!
白景源的笑容僵住了,他想跟她说,你阿姊好着呢!你们只是暂时分开而已!
但他说不出口。
“也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了。原本,你可以活着的……”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早就想逃了!不过是胆子太小,一直不敢!真是奇怪,为何与你待一块儿,我就变得胆子大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雉笑得很开心!
大概每个人觉得自己是个人的时候,都会如她一般勇气倍增。
俩人匆忙出逃毫无准备,这会儿是又饿又困又累,聊天很大程度是为了缓解冻死前的痛苦。
突然!
白景源耳朵一动!立刻疯了一样拉着她跑回大泽,扒开人高的草丛,将她塞进了雪窝里!
“嘘!”
正在这时,雉也感觉到了那种大地震颤的感觉。
那是大军过境!
还全是骑兵!
雉立刻乖乖的缩进雪窝子,一声不吭的躲了起来。
见状,白景源终于放心了,也在靠外一些的地方,找了丛枯草,躲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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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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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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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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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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