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言狠狠的摔在荒地上,溅起纷纷扬扬的草屑与尘土。
凄厉的惨叫声并不是他喉咙中发出的,但他此时却是充满了茫然与惊恐。脑海里不断的回闪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当他身体腾空时一支漆黑的箭奔他极速而来;同时一柄雪亮的剑也直取那持弓弩的黑袍人飞驰而去。
他并没有去理会,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接住这一箭,双手凝聚的太玄之力依旧朝同他战斗的两个黑袍人射去,然后也张口衔住了这道要向他索命的箭矢。但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两道鲜亮的血光映入眼帘,放佛看到了最恐怖的事,顿时心神失守,忽的从高空跌落了下来。
他开始就知道自己未来一定会杀人的,也不怕死人,但是当他亲手结束别人的生命时却是感觉到如此的难言。
此刻,他似乎闭上眼就可以看到那些人死亡时狰狞恐怖的脸孔,那飙飞的鲜血感觉无比的恶心。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并不想杀人,也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但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不过如此的少许太玄之力爆发的威力竟如此的恐怖。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吴小言脑海中不断回荡那一幕,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不断自额头滑落。吴小言清晰的感觉到胃液在翻涌,喉咙里像是灌满了胆汁,他想吐,可除了嘴里不多的苦水他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袁子航长出一口气,默默地看着,在持弓者箭矢飞出的一刹那,他的剑也悄然刺入了那人的胸膛,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叫喊。
见多很多第一次杀人的情形,也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杀人,似乎要比他强太多了。至于具体什么原因,他记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是太久吧,天虽阴沉,但还没有黑,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吴小言渐渐平静下来,脸色煞白,度过了那恶心的阶段,他想到天青老人所说的修道界的残酷,不由想到,这次杀人或许对他来说是一个幸运,毕竟修道界如渊似海,步步杀机,诡谲多变之事层出不穷。
深处这个世界,迟早吴小言的双手将沾满鲜血,甚至以后还会杀更多的人,犯下滔天的杀戮也未可知,但他决不会乱杀无辜,这些人他杀了,实是他们穷凶极恶,着实该杀,杀了他们更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好久一番思索,方才念头通达,双眼才逐渐变得清澈。
吴小言这才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人,衣袍上挂着许多小布条,沾染着已凝结的血,身上有三处较大的伤口,背后的长长的刀伤,左右肩各有一个深深的血洞,并无鲜血流出,想必刚刚已处理了;细小的伤痕密密麻麻,结了丝丝细小的血黑色纹痕;苍白俊逸的脸挂着淡淡的微笑,带着点点的邪异。虽说这少年依旧邪气,但吴小言对他的感官还不错。
“你清醒了,不想你竟然真的是第一次杀人,我见过不少人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都会有不适,但像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削了些枯草铺在地上,袁子航咧嘴道。
吴小言不知该说些什么,看了一眼远处四具被这少年放在一起的尸体,感觉也并不是那么的强烈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阴沉天空下寂静的荒野发呆,也不答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空虽寂,但这时的袁子航却不甘寂寞,他觉得身旁这少年很有意思。问道:“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救我?”
宁静被打破,吴小言不在发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四处荒无人烟只能稍作休息就要离开,但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如何去,只可能向这少年询问。并没有想太多答道:“我是吴小言,至于从哪里来,恩!我也不是太清楚,很遥远。救你?”
他顿了顿,仔细想了想。面色严肃道:“大好男儿行走世间,仗剑天涯,当侠义为怀,道义为先,惩恶扬善,遇不平事自然出手相处……”
袁子航面色说不出的古怪,没想到救他的理由竟如此荒诞,这世间还有以行侠仗义为本性的人,要知道这修道界,皆是利来利往,哪里来的正义邪恶。但他脸上的真诚与正气,绝对如此无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他们是恶人,在说你只有八灵宫开的修为,怎知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你挺邪气的,但我感觉你不是坏人,无缘故的杀人,他们也承认了自己的罪恶。况且他们还要杀我,我总不能白白被人杀吧?”说到这里吴小言歪了一会儿脑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他的真实修为,呆呆认真道:“他们那么老了才八灵宫开的修为,只有一个九灵宫开,很明显就是一堆废物嘛,能有多厉害!”虽说这是隐瞒修为的谎言,但在他眼中却也是事实。
绕是袁子航自认阅历丰富,也不由得怔住了,这人年纪与我相仿,想法竟如此的怪异简单,要么是刚入或误入修道界,要么就是狡猾如狐心机深不可测,但怎么看都不像后者,若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可后者也不没有必要因他出手。
“你又是谁?这里又是哪里?”吴小言不知何时拿出几个包子啃了起来,口齿不清的问道。虽然体内灵气充足,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回复体力。天黑之前他想离开这里。
看到吴小言吃包子,顿觉腹中饥饿,每日被追杀,近月余的时间未吃一顿饱饭了,但又不好意思张口要,舔了舔嘴唇道:“我名袁子航,这里应该属于济远城的边界。”
“济远城,一座城市,传说中的城市啊,那得有多大?吴小言露出一丝向往。又追问道:“离这里有多远?你来自哪里?是做什么的?”他似乎要忙着吃包子,直接问了几个问题。
看着摆在地上还有四个包子,而对方也没表现出要他吃的意思,暗自不愉,答道:“济远城并非大城,地域并不是太广阔,若我没有受伤或受伤不重,天黑之前可以到达。”
“噢!你怎么不吃包子,还不好意思吗?放在这里本就是给你吃的。”他只是点点头嘴里塞的满满的,发出的声音也嗡嗡的。
袁子航听闻又是一滞,心中暗自诽哔,给我的也不早说,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去,也不再说话。
莽莽无边的荒野,阴沉沉的天空,黑色的风扫过。静躺着四具冰冷的尸体,一个邪异的少年人坐在地上狂啃着花白的包子,一个质朴纯真的少年人立在旁边咕噜噜的喝了口水,又满足的拍了拍肚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诡异的有些毛骨悚然。
“吃慢点,不够还有,别噎着了!”吴小言将手中的水袋递给袁子航。这些东西他储物袋里还有很多。
袁子航看着眼前的水袋,看着这张并不出众的脸上绽放的温和的笑容,好像三月里的暖风吹拂身体,眸子里闪动的是诚挚和温情。彻底地怔住了,他嘴里塞的满满的包子,手中还有半块,一动不动的,只有粘着血迹的长发飘散。
想到,他为何要对我那么好,为何他又是那么的真诚。他不会贪图于我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他究竟是什么人?
袁子航目光迷离恍惚,仿佛看到了遥远处,看到了自己遥远而悲惨的过去,那是一个风雪中可怜而孤独的瘦小身影……
一滴泪水悄然而落。
看着忽然呆住的袁子航,吴小言挠了挠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感觉非常的难受。
难道他也时常发呆,一个念头冒出来。直到袁子航落泪,他才慌了。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正在他不知所措时,袁子航的喃昵声传出,满嘴的包子,口齿不清。
“啊!”吴小言有些不知所云,疑惑想着,我对他很好吗?
是的,这样的事对于吴小言这种来自淳朴民风村落的人确实是无所谓的,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与不好,只认为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
吴小言实在不知自己对他哪有很好,救命?可行侠仗义本应如此,不可能仅是一个馒头吧?虽然不明白他还是选择了一种相对符合本心的回答。
认真答道:“因为看到你,我想到了我弟弟!”
也确实如此,看到袁子航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吴悔。虽然两个人截气质然不同,一邪一正相差甚远,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吴悔。
有冷风吹过,袁子航没有意识似的苦涩道:“原来如此,你弟弟真幸福,我也想做你弟弟!”
啊!吴小言一惊,手中水袋掉落在袁子航身上,汩汩的清泉流出,浸湿了血迹斑斑的衣衫,但袁子航依旧呆滞着,没有任何的感觉。
吴小言察觉到了不对,忽然心里对眼前这少年有些怜惜,自认为必须要做些什么,问道:“你今年多大?”
袁子航目露希冀之色,忙答道“十五岁!”
“那今后我就是你哥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声音很轻,但执着而坚定。
袁子航的脑海中庞若炸起一道惊雷,他如受惊的绵羊跳了起来,将手里的半块包子猛的都塞进了嘴里,捡起水袋一股脑的猛灌,喉咙咕噜的响着。
哈哈,哈……哈
张开双臂,仰天狂笑着。
“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
“我有哥哥了,我袁子航有哥哥了!”
“我袁子航有哥哥了……”情至深处,双膝蜷曲在地上,两行清泪成股缓缓流下。
是凄厉还是喜悦!
声音在黑色的风中呼啸、响彻回旋,一曲绝响,久久不绝!
吴小言看着他并没有打搅,他不知道这少年的经历过什么悲惨的事以至于如此,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他的来历,但已决定这少年就是他弟弟,他会负起守护的责任。
这时的他还是一个心地淳朴善良而且不是很聪明的少年人,但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够作出这么一个决定。
良久,风中还夹杂着抽泣,吴小言从侧面将不是很宽厚有力的手伸到袁子航面前。
“子航,起来!”
将右手吃力的狠搭上眼前的散着暖光的手掌,凝固的伤口裂了道缝隙,鲜红色的血液渗出,袁子航眉头皱也不皱,抓住了这双手,用力的站了起来。
天地沉浸在沉沉的苍茫中,风是黑色的,在辽芜的荒野壮大呼哮。
黑云席卷千里,男儿当生豪气。
吴小言认真严肃的看着袁子航,得知袁子航无父无母,一番思虑,才正色道:“今日你我为,当一生为!不求同月同日生,不求同时同刻死;苍茫高天在上,沉浮大地在下;诸天神佛,万亿鬼魔共证,你若无母,我母为你母,你即无父,我父为你父,你虽无亲,从此至亲。之情,一念之缘,此缘已起,当永世不落。无求它欲,唯有浩荡豪情,同闯漫漫天涯路。拳拳之心,皇天后土共所鉴之。”wWW.ΧìǔΜЬ.CǒΜ
言语肺腑,意切情深!
“子航,你可愿?”
“我愿!
我愿!
我愿!”
声声迭起,高亢嘹亮。噙在眼中的热泪再也止不住落下。
“好,今后你就是我弟弟。”吴小言拉着他在这草原上共拜苍天,结为。
吴小言有发呆了,心中感慨万千,不曾想过第一天来修道界竟发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救人,杀人,还与人结为,相对他以前平静的生活是多么的匪夷所思。恍然有种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梦幻之感,他对未来的修道界生活又充满了幻想,但想到那四具冰冷的尸体,又觉得自己会陷入未来的腥风血雨中,但初出茅庐,豪情万丈的他并不畏惧。
同样如堕五里雾中的不仅仅有他,袁子航亦复如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过会有的那一天,而这恰是他所遇到的唯一一个真诚待他的人。他十五年的岁月里大都是在虚假的阴冷中度过,所以他有记忆以来就渐渐带着诡异的邪气,从未想过世间还会有好人,但他今天遇到了,是一个纯真朴素的少年,根本就没有询问清楚自己的身世来历,仅凭胸中意气做了自己的兄长,心里顿觉无比的幸运。
袁子航的确是幸运的,可能是冥冥之中的缘让他在临死之际遇到了吴小言,不仅捡了条命,也改变了他的生命,若是没有吴小言的出现他即使不死,他生命的轨迹或许没有丝毫的变化,以他的资质当他强大后,那扭曲冷漠的性格必使他成为一个屠戮生灵的魔鬼。
缘也命也,谁又说的清,谁又看的透!
夜幕尚未来临,吴小言背着重伤的袁子航极速穿梭在黑色风芒中,耳畔呼啸的风扫过,但对于他却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可不想留宿在这荒郊野外,要尽量赶往有人烟处,作为修士,袁子航伤势并无大碍,但还是有必要处理一下。
袁子航邪异的眸中闪着感动之色,他很少感动。
本想在野外休整一夜,但始终扭不过吴小言,被强背着走了,袁子航此刻并未去想吴小言的修为,如何能如此,也没有在意。
“大哥,要听一听我的故事么?”声音不大,但却是伴着修为穿出,清晰可闻。
吴小言点了点头,身影离弦之箭,全力飞驰。若是他自己,尚可御气飞行,但若带一个人就做不到了。
袁子航不疾不徐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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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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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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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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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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