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之前处理的那件,刑部官员收受银两,私放有偷盗罪名,需要服三月苦役人犯的贪渎案子一样。
方平安发现,在刑部换囚案的涉案官员履历当中,也有这么一位,在换囚案之后,像是发了横财一般,出入皆是大手笔。
而这个人,正是赵远。
如果不是在换囚一案中功劳极大,被钟钧赏赐了诸多钱财的话,赵远一个刑部五品员外郎,不可能如此阔绰。
这便说明,赵远肯定掌握了“刑部换囚案”的真相与核心。
并且,也正是由于赵远这种,有了钱财便忍不住炫耀消费的性情,让方平安觉得他可以被攻破。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另外,让方平安真正认定赵远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要素。
在这个年代,一般发了横财的人,大多都会选择再娶一房小妾。
毕竟是合理合法的。
但赵远没有,并且他还花费了不少的钱财在自己的夫人身上。
如此看来,赵远心中还是有良知在的,并非完全十恶不赦之人。
他之所以沦落至此,或许只是因为陷入了错误的环境,心志不坚。
还有可能便是,赵远也知道自己以往做的事情不对,但他怕死,没有胆性去反抗。
当然,只是可能,也许如此。
并且,这个借口,不能成为赵远减罪的理由。
无论内在还是外在,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走上了歧途,沾染了鲜血,等待他们的,要么将是自取灭亡,要么只能剜心赎罪。
没有平白的原谅一说。
言归正传。
听完赵远所述,方平安放下纸笔,好奇道:“赵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曹亮重情,对爱妻百依百顺的呢?”
“是钟侍郎查出来的。”琇書蛧
赵远一五一十回道:“虽然钟侍郎与淮易侯之间存在交情,但钟侍郎仍对淮易侯有所保留。
“掌握淮易侯身边亲卫的情报,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限制住前者。
“这样的手段,在官场之内其实十分常见。
“因为你今日的朋友,很有可能便会是明日的敌人。”
“你也一样吧?”
方平安深沉地望了赵远一眼,轻声道:“或许钟侍郎都不清楚,你知道他这么多事情,对吗?”
闻言,赵远连忙拱手解释道:“官场凶险,人心叵测,罪臣也是为了保全自身与家人的性命。
“毕竟罪臣也不知道,钟侍郎什么时候会舍弃罪臣,一如眼下这般。”
听到这话,方平安嗤笑一声道:“你们这样,也算是另类的‘彼此信任’了吧。
“信任对方肯定会为了自身利益而出卖自己。”
“身在旋涡,迫不得已,还请大人明鉴。”赵远低了低头道。
“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你能否活命,还要看高大人最终的判决。”
方平安神情重归严肃道:“你之前说你还有钟钧及其党羽别的罪证?
“讲讲吧。”
“是,大人。”
赵远拱了拱手,应道:“钟侍郎的罪证,是关于杀害淮易侯府管家与那三名狱卒的。”
“杀害?”
方平安微微皱眉道:“可据本官所知,淮易侯府管家与那三名狱卒,都是正常死亡吧?”
“那都是钟侍郎伪造的。”
赵远解释道:“杀害淮易侯府管家与那三名狱卒的杀手,是钟侍郎让罪臣找来的。
“但命令,却是钟侍郎亲自给杀手下达的。
“杀手见过钟侍郎,只要找到那名杀手,便能证明钟侍郎有谋害他人的罪行。”
听到这话,方平安将纸笔递给赵远道:“来,将你所知道的,杀手的全部消息统统写下来。”
“是,大人。”赵远没有丝毫犹豫,领命书写了起来。
方平安之前将赵远的家眷妻儿留在此处,可不是一时兴起之举。
有他们在,赵远便会自然而然,由心地顺从自己,不会因为抗拒而有所保留。
“钟钧似乎很信任你,好像事事都在吩咐你去办。”等待赵远留证的过程中,方平安好奇地开口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
赵远一边书写,一边恭敬回道:“这是钟侍郎的个人习惯。
“平日里,钟侍郎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只有当有人处理好了他交代的差事,让他满意之后,钟侍郎才会认可那人,从而交办给那人更多的任务。
“如此一来,谁也不知道钟侍郎会将下一件事交给何人来办,自然也没办法提前通风报信。
“这般做法,更是杜绝了有心怀不轨的人,凭借办事认真,成为钟侍郎的亲信,传递消息。
“当然,能被钟侍郎委派任务的,全都是事先明确加入他那一派的人。”
闻言,方平安轻笑地眨了眨眼。
这个钟钧,倒是有点意思,这样的心思,别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凡事都有两面,他这般做法,也致使了他身边尽是赵远这样的人,皆为利来利往。
而不可能培养得出,一个真正值得全心信任的手下。
“大人,写好了。”不多时,赵远便是放下毫锥,双手奉上纸页道。
接过情报,方平安低头看了几眼,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随即他又拿出一张新的白纸道:“你还知道什么,统统写下来。”
“是,大人。”收下白纸,赵远再次提笔准备书写。
“好好写,你的性命如何,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一笔之下。”方平安郑重提醒道。
“儿呀,你千万认真写,好好报答这位大人的恩情。”
“老爷,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离不开你。”
“爹爹,你要寻儿背的诗文,寻儿都会了,寻儿背给你听。”
听闻耳畔传来的话语,赵远泪眼婆娑,一笔一画地书写了起来。
其实,只要有了赵远与曹亮的证词,方平安他们就能定钟钧与淮易侯的罪。
毕竟这两人,一个随侍钟钧身边十几年的下官,一个是护卫淮易侯侧旁十几年的亲兵,此二者,都并非无关人员诬陷。
实在不行的话,方平安还能凭借赵远的供状,诱使别的涉案刑部官员招供。
总之此次,钟钧已是在劫难逃。
而方平安之所以还要让赵远供出更多的情报,是因为他想要定罪的不仅仅只是钟钧一人。
只有将刑部的祸害连根拔起,才能避免下一个“钟钧”的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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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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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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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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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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