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爷大人,凌儿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又是他的伤心事,请念民妇一番爱子之心,容民妇一一道来!”
风宁相又命人搬了张椅子给李凌。
“凌儿那次落了水,是被人给救了上来。凌儿落了水生了病,这一病就病到如今。后来娶了魏府的姑娘,病情才渐渐有所好转。”
“你胡说,你胡说。我姐姐根本就是被逼稼李府,我姐姐根本就不喜他!”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粗布麻衣。
这其实也是程昱让赵锦书也将那少年一并带来,起先程昱也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但一直不大确定,直到看到那副画像。竟然和少年眉目有几分相似。
那少年天天在李府墙边待着,要找他也不难。少年很是警觉,被衙役捉住时,不停的在挣扎,看到人群中有风宁相时才放弃挣扎。
这时一没留神,那少年忽然冲到李凌面前,拳打脚踢大喊大叫“都是你害了姐姐,当初就应该听我的话,让你死在河里拉倒,不然我也不会家破人亡!你怎么不去死!”
县太爷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成何体统!”随即他立即向四周扭头观察,见风宁相与赵锦书都无大反应,心知这一声怒喝极是到位。即稳定了气氛,又能表达出自己恨其不争的意味来。琇書蛧
立即有两个衙役拉住少年。少年被衙役拉住后,仍然不停的向李凌作拳打脚踢状。而座位上的李凌,嘴角紧抿,闭目不言。
县长老爷立即再接再励“本官是顾念尔等的情面,并未将尔等拿回府衙,可若是再有人胡搅蛮缠,立即拿回衙门!”
“李氏,你接说!”
李夫人脸上的胭脂过这半天的功夫,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像是一块已经发黑的城墙皮。“后来,我儿便与这魏家小姐相识,只是可惜这位小姐来到我们家,竟然是个没福份的,生下个孩子便撒手人寰。”
李夫人拿袖子拭了拭眼泪。
程昱道:“那位小姐贫道如果没有猜错的应该是叫阿离!”
闻言李凌晃了晃,双手紧紧的攥住衣角。
“胡说,你胡说!”少年挣开衙役,扑到厅前。
“县老爷,我……草民。我姐姐本是无意这位富家少爷,是这少爷死缠烂打!李凌,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好好保护她的,为什么我连我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这一声声质问落到李凌耳中,终于开了口:“你现在为什么要来质问我,谁都有资格,唯独你,没有!”
原本气势汹汹的少年立即瘪了下去,像是刚被霜打过的茄子。
裴子府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虽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轮不到他来说话,但风宁相和赵锦书却皆知他背后的那个人温铭。也没有阻止。
“现在是什么时候,诸位大人可没心思听你这等闲人说家长里短!”
赵锦书将刚要摸出口袋的瓜子又塞了回去,端起茶,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道:“嗯,李公子夫人事情,想必也说的差不多了。”
随即他又转身对县官道:“县老爷……”
可惜的县长大人被这一声县老爷吓得直撞跪在地上,他这芝麻大的小官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赵锦书笑道:“县长不必如此,方才在下是想问你,李夫人去世时上报衙门的病因是……”
县老爷擦着冷汗,“病逝。”
赵锦书回头问李氏:“当真如此!”
李氏点了点头。
随即,赵锦书拍了拍手,一个衙役带上来一丫鬟,正是那个那天带着程昱进屋的那个少女。
少女从进了屋就一直低头,身子不停的发颤。
程昱微微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姑娘不要怕,你只要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
少女蚊子似的轻轻“嗯”一声。
程昱问道:“那你有没有亲自见过你夫人最后一面。”
那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怯生生的飞快往李氏那儿扫了一眼。
“没有,夫人去世之后,穿衣入殓都是少爷与少夫人两人。”
程昱皱眉,“所以说,少夫之死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是不是没有第三个人!”这话问的过于直白,李氏终于一改气定神闲的模样。
“道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与凌儿故意害自己的儿媳妇不成!刚才诸位大人还说是我们家老爷的事,为什么要说扯到我儿媳身上。”
程昱道:夫人不必着急,事情立马便会有结果。”
不顾李夫人的目光,程昱又问那名少女:“少夫人是不是有一段时间,也是如同这位李府的老爷一般,昏睡不醒。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丫鬟低着头认真思索一番:“夫人是有段时间一连昏睡了好几天,起初大家也都很担心,但没过多久便好转回来,因此也放在心上!谁知没想到夫人没多久竟然……”
赵锦书连忙心领神会,一唱一和:“如此说来,那位少夫人也是种了这种慢性毒,本打算虚耗那位少夫人,只是不知为何那下毒之人收了手!”
李夫人冷笑,李凌闭嘴不言。
程昱道:“贫道曾听过李夫人,在去世前几个月,曾经偷偷溜出府里头,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丫鬟此时恨不得逃离这里,然尔双脚却不听他使唤劳劳的定在地上。
“有的,那时夫人有孕在身,这件事情也闹得很大。所以奴婢也记忆尤新。”她抬眼往李凌那儿扫了扫,随即又立即收回目光。
“那天晚上,夫人便与少爷吵了架,少爷……少爷……他还打了夫人一巴掌!”
风宁相道:“如此说来,想必是夫妻二人都起了矛盾。”随即扫了扫眼前一对母子,道:“再问下去,想必他们也不会照实说来!”
他也跟着赵锦书喊了一句县老爷,又把县长吓的一个激怒。
“那就麻烦县里的衙役,捕头,尽快查出当日李夫人到底去了哪里!”
随即,李氏与李凌,丫鬟,分别由衙役,送回各自屋子。李府的小少爷一直是由那位丫鬟带大的,一时间不见丫鬟哭得满脸花。
丫鬟一把搂住孩子,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外面不停走动的衙役。心里头乱的像是一团毛线。
她想起那日,她拿刚做好的鱼汤去给小姐尝鲜时,似是有一个人影一闪便钻进少夫人的房间,接着她便听到一阵阵急促尖叫……
正在此时,开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一个衙役探头请她去大厅。
丫鬟捧起怀里孩子那哭花的脸,仔细端详着孩子的五官,一种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这孩子与其说像是少爷不如更像……
跟着衙役进了大厅,她这才发现,大厅里居然又多出一个人来。那人年近而立,眉目轻淡,正端端立在大厅。
赵锦书笑道:“人既然都来齐了,索性也就直接问了?”
“魏先生还记得在一年前,上你药铺的那名女子吗?”
那人不卑不亢道:“在下不过是一江湖郎中而已,不敢当先生二字。各位大人还是直呼在下清湘即可。我与阿离,香亭自幼便熟识。她俩本就是边关逃难来的,无名无姓无父无母。因此也随了在下的姓。所以对他二人的事情也格外留心,各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便可!”
程昱与堂上众人,见他竟然丝毫不避讳两人关系。齐齐看他,又齐齐转向李凌,各自微微咳嗽一下。
风宁相喝口茶,说实话他现在一点也不渴:“那少夫人为什么要私自去你那里!”
沉默片刻,魏清湘才缓慢开口道:“阿离是要在下为她开一副药,一副打胎的药。如果在下知道,阿离会在几个月之后离逝,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回去!”
李凌冷笑:“我的夫人倒是为什么要你的同意!”
程昱顿时感到一阵的牙酸。
魏清湘扭头道:“阿离一向听我的!”
赵锦书道:“那先生有没有……”
不等赵锦书说完,魏清湘便道:“没有,当初在下只是以为阿离与李公子闹了些矛盾,因此并未开药方。但现在想来,当初或许……事情会变得的不一样了!”
风宁相道:“那位李夫人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魏清湘摇头:“没有。”那日一脸慌张冲进他房间里的女子,已经没了少女的天真,而是多了几分少妇臃肿富态。一把握住他的手。
“魏哥哥,我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大人!”一旁的丫鬟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
“方才……方才奴婢想到,奴婢曾看到有个人影偷偷潜去夫人房间,奴婢现在想来,也就是那个时候夫人与少爷的感情才渐渐变的冷淡,一向开朗的夫人变得郁郁寡欢。夫人……夫人曾向奴婢说过……”
丫鬟忍不住偷看一眼李氏,磕头:“少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奴婢不敢隐瞒。当初奴婢曾见过,老爷几次在少夫人屋外徘徊……”
话还没有说完,丫鬟就被李氏一脚踹在地上。
衙役刚拉住李氏,却见李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喷出一道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襟。有几滴鲜血溅到魏清湘身上。
李氏连忙去扶要倒的李凌。却见李凌的一根腕子已经被一个人抓在手里。
魏清湘搭脉不语,冷不防指尖的腕子收回。魏清湘皱眉,凝望李凌。
“在下的事,就不劳魏先生费心了!”
魏清湘神色淡然的收回手。一个衙役悄悄走到县长旁边,耳语几句。
程昱见县长眉头紧锁,在风宁相旁耳语几句。程昱心知接下来的话,他不便在一旁偷听。向着风宁相与平王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程昱走出李府,那个卖烧饼的老汉还在那儿摆摊,那老汉见程昱走进很自然的又给程昱让出一个凳子。
程昱瞟了一眼老汉的破鞋,或许李府的老爷一直是个善人,看不得一点儿不平事,又或许他也是一个十足的坏蛋。
程昱在客栈里一直等到日头偏西,才见赵锦书一脸倦容的进了屋,刚想关门,冷不防后面又跟着个人。程昱打眼一看,来的倒是个熟人。
风宁相神色的倦容与赵锦书别无二致。两人进了屋,对面坐下,赵锦书给自己倒了壶茶,握在手里却没有喝。
风宁相笑道:“殿下,今天的茶还没喝够吗?”
赵锦书苦笑:“我情愿喝这里的烂茶沫子,也不愿再去趟李府!”
二人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
终于是程昱忍不住打破这讨厌的沉默。
“李凌怎么样了?”
风宁相苦笑,赵锦书悠悠叹了一口气:“死了!”
程昱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喃喃道:“死了,怎么会?”
风宁相拍了拍程昱的肩膀,将他拍回座位。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能活到如今,已是天大的福分。夏昱你还记得李凌说他与他夫人相识是因为,他少时掉进水里被她夫人救了上来。病根就是从那时候留下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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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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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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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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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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