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军心动摇,山东降将们闹着要见左良玉。
伴随一阵阵火炮声,洪承畴心灰意冷。他想要献城投降,又怕投降也没好下场,毕竟他在满清的官位太高,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汉奸。
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已经并列为满清三大汉臣!
洪承畴心里有着深深的无力感,是一种作为文臣的无力感。
在大明的时候,武将不听他的话。在满清的时候,武将同样不听从他的建议。
这个多铎,太轻敌了!
多铎一开始就轻敌,听说黄蜚在攻青州府,于是分兵让阿济格去打黄蜚。给阿济格下达的战略目标,竟是拿下登莱二府,再顺势攻占沂水、沂州,接着一直打到江苏去。
历史上,满清就是类似打法。
追着打李自成是如此,南下进攻残明也是如此。几千个八旗兵,带着一群降兵降将,就敢攻略半个省,乃至是负责攻下一个省。而且还给他们搞成了,直至多尔衮颁布剃发令,才突然在各地遭到激烈抵抗。
这个时空,追击李自成同样奏效,迅速占领山西、陕西、河南。
似乎这种打法能够复制,多铎还想在山东玩下去!
当无法攻破驻扎南阳镇的费如鹤时,洪承畴就明白应该做出调整。他也给出了稳妥建议,但多铎就是不听啊,自从占领北京之后,便给了满清贵族一种能豪取天下的错觉。
北京紫禁城的皇座,似乎就是一个魔咒。
李自成坐上去之后,心态迅速变化。满清坐上去之后,心态也迅速变化。似乎有了那个宝座,天下人都该乖乖听话,各方势力都该失去反抗之心。
洪承畴能干嘛?
一个没有兵权的文官,枯守城池而已。
“杀鞑子!”
靠近大运河的那面城墙,终于有降将再次倒戈。那是个没得到啥好处的降将,满清爵位都不给,只给了一堆空头承诺,就连赏赐的土地就要自己圈占。
洪承畴听到喧哗声,立即翻身上马,朝着北面的城门逃去。
“杀鞑子!”
又有一段城墙喊起来。
然而,倒戈部队只是大喊,并没有去攻击汉军八旗,也没有去攻击随多铎南下的边将。
洪承畴、祖泽远、白广恩等人,带着部队迅速从北门出逃。那些山东降将,在倒戈之后也不拦着,而是各自前去打开城门,想要率先获得献城之功。
打开城门多容易啊,带兵阻拦汉军八旗就得拼命。
山东军阀们盘踞此地太久,又一直没打硬仗,一个个早就耽于享受。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兵是啥情况,军饷不发,口粮不够,瘟疫期间也不训练,无论跟哪边打仗都属于找死。
数千汉军八旗、边军降兵,就这样匆匆从北门逃走。
若再不走,肯定被大同军围杀于城中。
“鞑子出城了!”
城北数里,王廷臣骑马上前。
他跟曹变蛟一起带着骑兵南下,刚开始被任命为百人将。随着军队扩编,王廷臣、曹变蛟二人,如今都是各师的骑兵副将,主将则是骑术娴熟的大同军老班底。
这个师的骑兵主将是严九,专门找读书人重新取名,文绉绉的叫什么“严道亨”。
许多将领都已改名,黄幺改为黄昌祚,“昌盛大同国祚”之意。张铁牛改为张明善,“明善至道”之意。
刘柱改名刘鼎爵,黄顺改名黄顺卿,江良改名江道行,江大山改名江国彦……
名字一改,瞬间变得高大上。
严九都快五十岁了,早年跟随费映珙做游侠。
打仗很猛,就是草莽习气太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否则以其资历和战功,也不至于扩编之后才带兵2500。毕竟在起事之前,这货就跟赵瀚一起抢过钞关。
“上去拦着!”
龙骑兵分为三股,散开来远远朝着敌军放枪,又派数骑去给费如鹤汇报情况。
济宁城门已经大开,费如鹤却没有进城,而是带兵绕城追击逃跑的洪承畴、祖泽远和白广恩。
祖泽远麾下,全是汉军八旗重步兵和火铳兵,一个骑兵都没有。白广恩倒是有几百个家丁骑兵,剩下的步卒战斗力一般。洪承畴麾下也有两千士兵,属于总督亲兵,挑选蓟州青壮组建。
他们被留在济宁,是要压住山东降将,现在却被降将们给赶出城。
白广恩和儿子白良弼,带着家丁骑兵上前迎战。
严九亲领一千龙骑兵,斜掠到侧方准备下马射击。
王廷臣则带着五百龙骑兵,拦在白广恩父子的前方。
“白兄弟,还不降吗?”王廷臣远远大喊。
降个屁啊,别说白广恩听不见,就算他听见了也不敢降。他在蓟州坑过曹变蛟和王廷臣,此刻若是投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落到王廷臣的手里,估计就不明不白“染上瘟疫”了。
“砰砰砰!”
2000龙骑兵远远放铳,白广恩的家丁骑兵瞬间倒下近百人。
父子俩还在继续冲,王廷臣立即带着龙骑兵避让。
龙骑兵不玩近战!
就在龙骑兵拉开距离,下马填装弹药时,白广恩已经率领家丁冲过来。
“追!”
填装好弹药,王廷臣带兵追赶,严九则继续纠缠汉军八旗。
白广恩也是心狠手辣,竟然分出一半家丁骑兵,回去殿后拦截龙骑兵的追击。这货根本没想着拼命,而是冲锋突围,丢下友军直接不管了。
若是放在大明,家丁骑兵就该忠诚护主。
可世道崩坏,又江山鼎革,谁还能忠诚谁啊?
两百多家丁骑兵分出来断后,当场就有百余人下马请降。又有数十骑朝着东北方逃命,真正死命断后的也就五十多骑。
一追一逃,已到蜀山湖边,白广恩不停的分兵断后,身边只剩下十余骑而已。
“啊……父亲救我!”
白良弼马失前蹄,一头栽到地上,朝着白广恩惊恐大呼。
白广恩头也不回,继续策马奔逃。
王廷臣拔出腰刀,从白良弼身边掠过,准确无比的拖刀割喉。像他这种大明边将,骑战技艺还是很过硬的,远远强于半路转为骑兵的大同步卒。琇書蛧
鲜血从白良弼的喉咙汩汩冒出,但还没顿时死去。而是浑身抽搐,双手捂着脖子,眼神一片绝望。
虽然杀死白良弼,白广恩却成功逃走了。
因为天色已黑,前方又是汶上县城,属于敌人的地盘,王廷臣不敢带着几百人冒进。
济宁城北。
由于严九不断带着骑兵袭扰,清军主力根本没法快速逃跑。
不多时,费如鹤带领步卒杀来,张应祥等倒戈降将,也带兵出城进行合围。这些降将,不敢在城里拦住八旗兵,却有跟大同军一起杀敌的胆子,而且瞬间士气高昂,从士兵到将领都变得勇猛起来。
“儿郎们,随我杀鞑子啊,给山东的父老乡亲报仇!”
张应祥已经割掉辫子,亲自带兵冲锋,仿佛吕布再世、张飞重生。
“砰砰砰砰!”
乌真超哈营还真不是吃素的,一通三连击,就将张应祥的前军打得溃散。
费如鹤并不急躁,组织步兵徐徐推进。
将敌人阻住之后,甚至都不进攻,而是让船只从城南运来火炮。
被困住的敌军,就是活靶子,用火炮轰起来多爽,为啥要真刀真枪去拼命?
当火炮运来时,天色渐黑,满清部队彻底慌乱起来。
被白广恩遗弃的步卒,率先扔掉兵器,一窝蜂跑到运河边上跪地求饶。这里没有大同军,不怕被当成冲锋而误杀,但可以朝着河里的大同水师磕头。
洪承畴的两千亲兵也战战兢兢,只有祖泽远的汉军八旗还能列阵。
“轰轰轰!”
一阵炮响,洪承畴的亲兵应声崩溃,也有样学样,丢掉兵器逃到运河边下跪。
“杀!”
面对大炮轰击,祖泽远选择反冲锋。
他实在没法投降,祖家一堆人在满清做官带兵。而且,他官至镶白旗汉军八旗副都统,只论品级,能在满清的汉人武将中排进前十五。
投降也讨不得好,还不如死得壮烈些,让多尔衮念他的好,给儿子挣下一份荫泽。
洪承畴骑马立在战场中心,他抬头仰望已经升起的月亮,仿佛自己身处梦中。回忆这些年的经历,真个是人生如梦,怎就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砰砰砰砰!”
正在冲锋的祖泽远,吃了枪子儿倒下。却没死透,他想站起来,又没有力气,只能拔刀横颈,割破喉咙自杀了事。
火铳三段击之后,那些镶白旗乌真超哈,死得只剩不到一千人。有些转身逃跑,有些跪地投降,但没有人再敢继续冲锋。
“杀鞑子啊!”
张应祥带领降兵降将,再度勇猛起来。这货一马当先,撵着溃兵一路割草,被他亲手斩杀的镶白旗汉军就有二十多人。
洪承畴没有逃,他是文官大员,就算败了也得保持风度。
他还是不投降,也不自杀,留在原地等着大同军去抓。
“老贼,你往哪里逃!”
一个降将骑马冲来,将洪承畴按在地上。
洪承畴面部贴地,蹭得一脸灰尘,嘴里也吃了些土,终于彻底失去文臣风度。
曲阜方向,孔氏举家请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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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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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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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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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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